第一百七十九章 首戰告捷
寒青陽看著黃鏡中的自己，不禁勾唇冷笑。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卻已經不記得記憶中，究竟哪個才是自己！
是帶領魔族與天界分庭抗禮，叱吒風雲的墮神；還是神族之寵，來凡界與妖族為伍的天狐；還是那個，奪位之爭中敗落受傷，與青帝相遇，相許一世的妖王？
嗬嗬，回不去了，寒非石的死，寒非岩的死，還有天天的死，總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而夏陰，我要讓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你玩弄鼓掌的！
眉間鮮紅愈發明豔，卻解不開聚攏的冷厲。原本如月色般皎潔的容顏，多了層化不開的邪魅，卻無人可知，其中包含了多少仇怨。
“來人！”
帳外小兵不敢怠慢，應聲走入帳中聽命。今日為了能守在王的帳外值班，他可是與很多人搶才得到的機會，此時隻是低頭聽著寒青陽的聲音，也難掩激動和崇敬。
寒青陽看在眼裏，卻隻覺諷刺。崇敬？對著他這個，幫凶嗎？
“把鏡子撤走，日後我帳中不比出現此物。”
“是！”
看著小兵將鏡台撤走，寒青陽又自懷中拿出一物。細看之下，赫然是那日中元節上，遇見的白如令給他的可以證明身份的木牌。白如令，或者說是魔族太子，血羅刹，現在便是唯一一個不會騙自己的人了。
收起木牌，寒青陽合上眼簾，一念一動。下一刻，帳中便再無一人。
喧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許是碰上了什麽節日，人群三三兩兩結伴出行。而這當中，唯有一人一身黑衣陰鬱至極，雖是極美的容貌，卻無人敢踏入其近前三步之內。
寒青陽站定在了一家酒樓前，看著頂上的納賢居三個字，以及裏麵熟悉的擺設，一時間腳步有些遲滯。上一次來這裏時，夏陰還對自己說過，不負自己。可如今物似人非，難免有些低沉。
“喲，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裏麵那個王二麻子還是王三麻子的統一樣貌的店小二，一看見寒青陽，也不管不顧他此時周身的氣場，熱情的招呼了過去。
寒青陽：“我找老板。”
王某麻子：“得嘞！老板，有人找！”
然後，王某麻子破抹布往背上一甩，就樂顛顛去招呼下一批人去了。
老板是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肥胖男子，見到寒青陽時恭敬有禮，甚至引人去了內堂一處雅閣，泡上一壺好茶。
“公子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寒青陽看了看桌上清新淨透的茶水，卻並沒有一點要喝的意思。
“我要找你們老板。”
老板有些微的怔愣，又馬上笑容不減道：“我就是這裏的老……”
話頭在見到寒青陽自懷中拿出的木牌後頓住了，接過牌子又仔細看了看，才雙手將木牌遞了回去，態度謙卑。
“小人眼拙，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若是要找我們白老板，找我可沒用，我幫你叫人，這店裏，也隻有他知道白老板的去處。您先喝茶，我去去就來。”
胖老板退出去後沒多久，門便被再次推開。寒青陽抬頭看去，見到的確實身上髒兮兮的，之前在堂外見到的王某麻子。
然而此時再見王某麻子，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畫風。
“客官要找我們老板？”
寒青陽頷首，先前不覺，此時再見這店小二，卻發現他身上有淡淡紫黑魔氣旋繞，看來所有的納賢居都有一模一樣的店小二，並不是簡單的血親貌似這麽簡單。難怪說隻有他知道真正老板的消息，恐怕，這些店小二，都隻是魔族的傀儡之術罷了。
“我此次來，確有要是要找他，還望你轉達。”
“您可是主人貴客，小的一定轉達。客官不如暫且住下，等我家主人過來？”
“不了，我還有要事。等你家主人來了，可否勞煩他多跑一趟，去我那裏？”
“那當然，請問您是在……”
“中南楓葉林。”
王某麻子自然知道，那中南楓葉林，如今可是妖族的駐紮地。不過那些都是上頭人的事，他隻要傳達就好。所以除了剛一聽到這消息時侯的多看了一眼這驚為天人的客官外，就也沒再有任何表示。
見目的達成，寒青陽也不再逗留。踏出納賢居的時候，天已經暗淡了下來。華燈初上，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寒青陽有一時間的恍惚。
“哎，這位公子！這個發簪我看很合適你啊！”
寒青陽循聲望去，一處看著最為鮮亮的攤子上，小攤老板拿著一根銀質發簪，正向著自己推銷的來勁兒。光華掩映之下，攤子連同老板，都迷幻的不夠真切，仿佛遙遠記憶裏的，一個癡心妄想的夢。
此時寒青陽變換的一頭烏黑長發隨意披散，又是一身清冷黑衣，襯著這銀質的發簪，確實出彩。隻是，外貌美醜，如今已無半分作用，又何必花心思去琢磨。
淺薄一笑，“不了……”
寒青陽暗自感歎，怕是隻有這邊境小城，至今還沒被戰爭染指，保留著它原本的喧鬧。
不過，這都與他無關了。寒青陽不帶絲毫留念的轉身離開，徒留身後繁盛依舊。
第三日的清晨，戰鼓鳴鳴，果然如寒青陽所料，人族又一次發動了攻擊。
不過，這次人族大舉進攻，似要一舉吞下中南這片妖族的領域。再看妖族，上一次受傷的人都還沒有恢複，能夠戰鬥的為數不多的人中，又因為一直以來受人族壓製，士氣頹靡，大有一去不回的意思。
就在幾天前，王回來後沒多久，又一次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隻有離阡將軍還在勉勵維持著。
就在大家與人族抵死相拚，腦海裏都開始回放妖生的時候，人族之中忽然發出一陣陣巨響。所有正在作戰的妖和人，都同時停下了動作看去。
每一道光芒落下，就是一片哀嚎之聲，如天道巨雷，懲戒這些人曾經的殺孽。
前方正與妖族兵戎交戰的人族尚還不明詳細，卻都麵露懼色，以為妖族是找到了什麽有力的支援，心生退意，腳下也止不住慌亂起來。
然而許多人隻猜對了一半，妖族確實是迎來了支援不錯，但那支援，卻不是其他隊伍或是群體，而隻有一人！
沒多久，許多人就看見了那上空中出現的黑衣之人。那黑衣人一頭銀絲飛揚，目色無情，手下靈氣驟聚，一輪輪打下來，閃著寒冷的光，毫不留情地收割著人命。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原本隻是有些慌亂的人們，卻全變成了恐慌。他們隻知道妖族會妖術，卻從未見過到了如此彪悍的程度！
這麽多場勝利下來，很多人已經完全忘記了起初對於妖族的恐懼。隻是今天這場仗打下來，數月都將難以入眠。眼前的景象猶如煉獄一般，光芒如同吞噬一切的怪物，所到之處，皆為焦土。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單方麵的碾壓，是一場毫無反擊之力的屠殺！
幾輪轟擊後，人族已經被打散大半，寒青陽落了下來，離淵祭出，沒踏出一步，一揮之下，便是數十人瞬間喪命。然而至始至終，都沒有一滴鮮血濺落到寒青陽的身上，白刃上也不留一滴汙漬。
妖族眾人見此，臉都樂成了朵朵燦爛的菊花。不知是那個嗓門大的吼了一嗓子，皆被激發了獸性，猛獸猛禽類變換出了原體，尖厲的獠牙利爪直撲向眼前的敵人。
此時的妖族軍隊雖然在數量仍然與人族差距不小，但有了寒青陽的鋪墊，如今乘著人族還處於驚慌沒能反應過來，漸顯優勢。一改往日的被動反抗，攻擊迅猛如洪水，勢不可擋！
果不其然，人族這次铩羽而歸，損失慘重。這是自人族宣戰以來，第一次敗得如此慘烈。他們相互攙扶著，沒了之前看著妖族時的凶狠，隻剩下恐懼。這就是曾經要成為明王的萬年天狐，真正的實力！
想必此戰過後，人族一定需要不短的時間修整。若是他們以為這就是妖族最厲害的一麵，那他們就大錯特錯了。想必後羿那幫神族走狗，臉上將有一段時間愁雲慘淡的了。
妖族凱旋而歸，歡呼聲不斷。然而這一切的功臣，他們的王寒青陽，卻是沒有參與到這場歡呼之中。半空中的人影一閃，便消失在了這片荒蕪的戰場。
寒青陽踉踉蹌蹌回到主帳，路上打翻了半人多高的油燈，幸而沒有燃火，不然此時的寒青陽，很可能會在一戰之後，便葬身於自己的疏忽之中。
寒青陽無力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油燈，任由其中燈油灑落，也隻是倒坐在了榻上。
粗粗的喘著氣，臉色蒼白，掩蓋在寬袖下的手劇烈的顫抖著。寒青陽狠狠地幾個閉眼睜眼，卻依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隻好頹然的仰躺了下去。
“可惡，沒了內丹，果然還是不行嘛……”
如此大範圍的爆發靈力，即使是寒青陽，也有些吃力，又遑論如今內丹已丟失，僅僅憑著冰魄炎冥珠，還是難以因對。雖是天地聖物，但冰魄炎冥珠畢竟與內丹不同。
寒青陽內視之下，竟發現炎冥珠依舊有了絲絲裂紋。自嘲的笑了笑，頭卻依舊陣陣發暈。
“王！屬下離阡求見！”
“……吾累了，你讓人守著，今日不見任何人。”
帳外安靜了一會，便響起了離開的腳步聲。寒青陽緩緩睜開深邃的眼眸，其中原本清透的碧色，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幽藍。仿佛容納天地的藍，卻無法掩蓋其中的糾結。
眼前還回放著那些人族一群群的在自己掌下，瞬間化為焦土的畫麵；耳邊還回響著響徹天地的哭喊和驚叫。他已經回不去了，已經，徹底回不去了……
三段記憶湧現，花非花，夢非夢，不知哪一個才是真的自己，又或者，每一個都不是真的自己。不知今日過後，又有多少人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錯的，究竟是是誰？
然而戰爭，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猶疑而變得溫和。殘忍的現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廝殺。一切隻為了，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