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曾經的兄弟
抬頭看向滿天的星辰,寒非石不甘的呢喃了一句,“為什麽,為什麽大家都那麽信任你呢?明明,我們是一樣的啊!”
記憶回到了從前,他和寒非岩還是小孩時候的畫麵。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兄弟了!”
“你好,我叫寒非石,以後就是你的弟弟啦!”
有些沉默的小孩躲在了父親懷中,像是朵倔強的雨蕁花。
小孩在父親的鼓勵下,伸手接住了寒非石遞過來的手,卻沒想到會被忽然抱住,僵著身體瞪大眼睛的樣子,竟有些可愛。
寒非岩自小不愛說話,寒非石卻是吃了父親外,唯一可以和寒非岩友好相處的。兄弟兩一個冷,一個熱,卻也一個溫柔,一個莽撞。
一日寒非石偷跑出去,回來告訴了寒非岩他聽到的有關人族的事情。那是寒非石第一次見到寒非岩露出如此向往的眼神,一個沒忍住,就篡奪著寒非岩一起逃出去玩了。
走在大街上,寒非岩臉上是罕見的笑容,他嘴裏曬著寒非石遞過來的糖葫蘆,嘟嘟囔囔的還要說話。
“謝謝你,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用冒著被罰的危險帶我出來。這樣吧,如果被發現了,我一定不會拖累你的!”
寒非岩白瓷般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倒是寒非石,完全一副孩子王的樣子,拍著胸膛說自己不會那麽沒有義氣的。
橘色的燈光溫暖的籠罩著兩個稚嫩的孩子臉上,兩個樣貌出眾的小妖,像是誤入凡塵的仙童,路過之人頻頻側目,有的還會像他們身後尋早父母的身影。孩子都如此可愛,他的父母應該也是極美的人吧。
寒非岩是最早發現異常的,曾多年被同族人欺負,警惕心也自然是寒非石這樣自小在眾人保護下長大的孩子不能比的。
寒非岩湊近到寒非石耳邊低聲說道:“有人跟蹤我們,看來不懷好意,小心。”
寒非石被寒非岩忽然湊近吐出的氣息弄得忍不住紅了臉,雖還隻是孩子的外表,但到底是在宮中活了幾百年的了。
寒非岩注意到寒非石臉上的紅暈,在橘色的燈光下雖不起眼,但心細如寒非岩,自然不會錯過這點異常。
“怎麽了?不舒服嘛?”
將額頭抵在了寒非石的額頭上,發現有些燙,立刻緊張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寒非石一蹦跳多遠,像是指著怪物一樣指著寒非岩嫌棄的叫道:“你你,你幹嘛呀靠這麽近!”
寒非岩以為是自己唐突,於是低頭道:“對不起,我以前看別的孩子生病了,他們母親都是這麽做的。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沒有母親照顧,會比較喜歡這樣的。下次不會了,對不起啊!”
聲音越說越低,寒非石倒是有些罪惡感了。發現身邊被自己這麽大反應驚到的人很多都停下了腳步在看他們,他們儼然要發展成為了人群的中心,立刻拉起寒非岩的手就想要衝出去。
小時候的寒非岩對寒非石總是予取予求的,所以當寒非石莫名其妙抓著自己跑的時候,寒非岩也沒有任何話的就跟著跑了。
在擠開人群後,寒非石猛然撞上了前麵的一堵肉牆上。抬眼,頭頂是一個提著酒壺的老頭,有著邋裏邋遢的胡子和臭氣熏天的味道,令寒非石立刻拉著寒非岩後退,寒非岩也後知後覺的捂住了鼻子,看著麵前之人的眼神卻是充滿戒備的。
寒非石:“讓開!好狗不擋道!”
四下的人來往稀疏,更是因為要避開這個散發臭味的老頭而繞道而走。
老頭桀桀怪笑,對著站在寒非岩麵前的寒非石吐出一大口氣。寒非岩見狀上前,將寒非石護在了身後。
老頭見此,有裂開發黃的牙齒笑道:“你們兄弟倆,以為變成人型我就發現不了了?敢跑到我的地盤,就等著被收拾吧!”
寒非岩厲聲道:“你要做什麽!”
老頭:“我要做什麽?嘿嘿,你們待會兒就知道了,就憑你們這幾百年修為,也敢和我懸壺尊者叫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寒非石:“我呸!還自稱尊者,死老頭臭真不要臉!”
老頭臉色拉長,“小娃娃這麽沒禮貌,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
葫蘆高舉,寒非岩和寒非石立刻動彈不得,都是一臉驚駭的表情,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老頭將兩個小孩扛到肩膀上,小孩立刻被味道熏的暈了過去。
寒非岩是最先幽幽轉醒的,耳邊迷迷糊糊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這兩個真是妖精?我還沒見過這麽小的妖呢!”
“廢話,我說的話還有假?就知道你沒見過,今天讓你跟著師傅我好好開開眼!”
“哎!是是!不過啊,師傅,這兩個小孩長的也太好看了,就這麽扒了皮可惜了。”
老頭喝了一大口酒,然後了然的笑笑。做了這麽多年的師徒了,徒弟這點癖好他不會不知道。
“我也快沒酒了,剛好,就拿著你孝敬的錢去再打點酒來,估計今晚就不回來了,你隨意啊!”
“嘿嘿,還是師傅理解我。不過,他們真的已經不能反抗了嘛?徒兒無用,現在對上這幾百年的家夥,心裏還是沒底的。”
“哼!想吃肉還怕腥,瞧你那點出息!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就這麽搭進去的,不然以後誰給我酒喝不是!好了,那我先走了。”
“哎哎,好的,師傅慢走啊!”
兩個人是一起離開的,等那個老頭的徒弟再回來時,身後有跟來了一個人。那人叫不虛浮,顯然不是那個老頭。
兩人走近後,寒非石也幽幽轉醒了。見兩人都是極其猥瑣的相貌,忍不住又開始破口大罵。
“你們兩個惡心的家夥,還不趕緊放開小爺!不然一會兒小爺讓你們腦子開花!”
老頭徒弟帶來的人笑眯著眼,非常猥瑣的搓著手道:“大哥,這個小娃娃夠嗆,我喜歡。”
老頭徒弟傲慢點頭,眼睛都要黏到寒非岩的小臉上了,卻還故作矜持的說道:“剛好,我還是喜歡安靜的,看著聽話些。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帶著他去另一個房間。”
另一個人於是點頭哈腰,抬手要幫老頭徒弟將寒非岩抬過去,卻被寒非岩厭惡的避開。
“我自己會走。”
那人笑嗬嗬的對著老頭徒弟奉承到,“哎呀不愧是大哥,你看這小娃娃都要主動跑你房間被你幹了誒!小弟我敬佩不如啊!”
老頭徒弟被說的一臉得意,“不錯,你要是表現好,我就考慮將你們留下。比起當毛毯,這可要聰明多了。”
寒非岩站起,舉步要走,卻被寒非石拉住。
“哥!”
寒非岩回頭,口唇張東,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然而寒非石卻看懂了,漸漸鬆開了手,看著寒非岩的視線卻依舊有些擔心。
寒非岩剛走到門口,就放出了隻要妖族才能看見的信號。也許那老頭根本不會想到,寒非岩這對兄弟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妖族幼崽。
然而在寒非岩走後,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那雙油膩發黑的髒手伸入了衣擺,寒非石腦中都始終相信著寒非岩剛才對子說的話。
信我。
寒非石相信著,他們一定可以安全回去的。
然而門外響起了動靜,寒非石滿心以為是來了救兵的時候,第一個推門走進的卻是那個老頭和他的徒弟……
被帶走後的第二天,寒非石就被族中趕來營救的六長老救了。裹在袍子下的小身體傷痕累累的,眼角缺看見了站在父親身後衣衫完整,看起來沒有收到一絲傷害的寒非岩,心裏的某個平衡似乎被打破,瞬間失去了平衡。
若不是他,自己不會冒險出宮;若不是他,父親的關注就隻是自己的;若不是他,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得救,也就不會……
再看到寒非岩的第一眼,寒非石知道,似乎有什麽,已經不一樣了,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他回宮後,將那對師徒用極其殘忍的方式一點點折磨死了,可還是彌補不了心裏的空缺。而寒非岩的關心,更是讓他厭惡。
可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掩蓋不了逐漸開始展露鋒芒的寒非岩半分光輝。他就像是寒非岩的影子,原本屬於他的所有榮耀,關心,全都是寒非岩的。他似乎隻有在寒非岩的陰影下,才能存活。
漸漸的,寒非石發現,隻要自己於寒非岩越接近,得到的也就越多。直到寒非石的欲望不斷擴大,甚至想到要取而代之。取回本該那屬於自己的一切。
從那一刻開始,他似乎找到了可以奮鬥的目標,就連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了。並且為了這個目標,他付出了許多,也為而此努力著。
然而如今,自己已經站在了他的位置上,卻還是要一直活在寒非岩的陰影下。他即使不甘,卻再也找不到了發泄的對象。
寒非石仰望著星辰,寒非岩此時,怕是就在這自己隻能仰望的某個位置,享受著自己一生也努力不來的東西呢吧?有那樣一個人護著,他因該會很好。
寒非石眼中忽然滿是迷茫,所以這麽多年,他到底做了什麽?成就了寒非岩?還是將自己束縛在了嫉恨中?於是他不禁在想自己,是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