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隻能同意
南曉夏能說什麽。隻能同意。
細想一下，似乎真的就隻有這麽一個辦法。而且，去做這件事的合適人選也隻能是南曉夏。經過了綁架事件，兩人之間的隔閡都沒有，好的像是親姐妹一樣。
兩人又合計了一番，把一些細節約定好了。
下午，南曉夏打電話把向思欣約出來，向思欣爽快答應下來。兩人很快就在遊樂場見了麵。
向思欣早就離開了療養院，在外麵租房住，當然，這也是向承飛安排的。
她們兩人在遊樂場大玩了一通，然後到了一家甜品店，向思欣點了一份大大的冰激淩聖代，在南曉夏麵前大口大口地吃著。
南曉夏笑了：“你也不怕發胖？”
向思欣也笑著：“不怕，不但不怕，我還想多吃一點。最近在做模特，體力消耗的挺大的。”
一聽說模特兩個字，南曉夏就皺起眉頭。即便南曉夏不怎麽喜歡看八卦新聞，這個圈子亂七八糟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向思欣長得那麽漂亮，有模樣，有身材，當個模特當然是綽綽有餘。隻是她這個人想法偏激，而且，缺乏社會經驗，在那個大染缸裏混，那麵被人騙。
“模特……嗯，也不是壞事。不過，我聽說這個圈子挺亂的。你還是要小心。最好和你哥哥商量一下。你……”
話沒說完，向思欣就哈哈大笑起來。頭低了下，鼻尖碰到了冰激淩，弄得鼻頭都白了。
“你笑什麽？”
“嫂子你以為我是在做什麽模特？我是在網上開店買衣服，自己開的店，自己做老板，也做財務，也做客服，還做模特。我讓和我一起租房的那個女孩給我拍照。”
原來是這樣，南曉夏這才把心放了下去。
原來此“模特”不是彼“模特”。兩者根本就不搭噶。向思欣隻是給自己的網店拍幾張照片而已。
向思欣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令人擔憂的問題。
“你的網店賣什麽？不會是內衣什麽的吧？”
“嗯，是啊，還是那種透明的，鏤空的，布料很少很少,穿起來很性感，一看就會噴鼻血的那種。”
向思欣一邊說著一邊非常誇張地比劃著。
“啊？這……”南曉夏被嚇了一跳。
“哈哈，騙你的。我是賣個性T恤和休閑裝的。”向思欣哈哈大笑起來。隨後拿出手機，在南曉夏麵前晃了晃，“就是這個，有空去買幾件，給我刷刷信譽，我算你們八折……七折也可以。”
南曉夏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向思欣。這個女孩也太會折騰人。
身邊有人走過去，那人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目光盯著向思欣看。
向思欣煩了，對著那人一仰頭：“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
那人嬉皮笑臉地說：“美女看過，白鼻頭的美女沒看過。”
說完，他還用手指了下鼻尖。
南曉夏趕緊把鏡子拿出來，讓向思欣一照。
向思欣臉一紅，連忙拿起餐巾紙，擦了擦鼻尖，把衛生紙扔掉，她又來了一口冰激淩，抬起頭對南曉夏說：“真是的，吃得太得意忘形了。還有嗎？”
“沒了。”南曉夏把鏡子收起來，她看著向思欣又說，“你一個人在外麵可是很辛苦的。我也一個人住過，也知道那份麻煩。唉……”
南曉夏忽然輕輕歎氣。
向思欣仍舊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嘻嘻地說：“嫂子，你真是現在越來越像我媽了。有事沒事就瞎擔心。老是歎氣。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自己。”
南曉夏感覺時機到了，該說正題了。
“思欣，你最近想過回家沒有？”南曉夏小心翼翼地把這個話題拋出去。
果然，一聽到這句話。向思欣的臉色就黯淡了下來。
她又吃了口冰激淩，卻感覺沒有味道了，幹脆不吃。身子往後一靠，雙手交叉盤起來。
向思欣不說話，南曉夏隻好繼續問：“思欣，你就真的沒想回去看看嗎？爸媽都很想你。他們……”
“他們找你了？”
話沒說完，向思欣就打斷了南曉夏的話。向思欣是多麽聰明伶俐的女孩，南曉夏這邊剛露出一點口風，她就能猜到。
南曉夏隻好點頭。
“是。媽來找我了。她希望我勸勸你，勸你回去。她說，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她說……”
向思欣騰地一下站起來，氣哼哼地說：“什麽叫一筆勾銷，什麽意思？是說我以前的樣子很不堪嗎？我以前做錯了什麽？是，我是做了很多錯事。但即便說原諒，也是嫂子你。而不是她。”
“思欣，你冷靜一下。”南曉夏極力安撫著她。
還好，向思欣再次坐下，身邊有不少父母帶著孩子經過，嬉笑吵鬧的聲音不絕於耳，可現在向思欣竟然什麽都聽不到了。
她心裏一陣翻騰，過往的經曆如同幻燈片一樣，一幕幕地重新出現在眼前。
她想起在療養院的樓上，她的身子已經懸空，馬上就要跳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媽媽還對她痛罵不休。
那份屈辱真的比死還難受。
幸好，她沒有死。如果死了，也就沒有這麽多麻煩事。
現在媽媽說了，你回來吧，我原諒你。
可我原諒你了嗎？
向思欣性格偏激，做事極端，而且衝動。這就是南曉夏一直很擔心的原因。隻要火氣上來，這個女孩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出格的事情。
南曉夏多想向承飛在身邊啊。有了他，自己就多了一份安全感，多了一份依靠。
向思欣緊盯著南曉夏的眼睛：“嫂子，你今天找我來是為了讓我回去嗎？”
“我……”南曉夏不知道該說什麽。
向思欣已經從南曉夏遲疑的態度中明白了。
“那是我媽媽來找你，讓你做說客嗎？”
“是……”
雖然不情願，南曉夏還是承認了下來。
向思欣再次站起來，拿起包就要走。
南曉夏一把拉住她。
“思欣，你聽我說。”
“我不聽！”
向思欣翻臉就好向翻書一樣，說變就變，一言不合就會大發雷霆。
“思欣，你媽媽真的很想你。她……”
“我不聽……”
向思欣一甩胳膊，將南曉夏的手甩開。
就在這個時候，迎麵忽然來了一個人，攔住了向思欣的去路。
“思欣，你、你……”
那個人就是向思欣的媽媽。向母早已是滿臉淚痕，她攔住向思欣的去路，極力想把女兒留下。
向思欣看了她一眼，說話口吻極為生冷：“讓開。我要走！”
“思欣……”
“讓開！”向思欣大叫著。
向母被這一聲喊叫震得身子都抖了一下。不光身子在抖，她的心也在抖。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疼愛多年的女兒，竟然會這樣對自己說話。
“思欣，你不要這麽對媽媽說話。媽媽想你，想你幸福快樂的生活，想你……”
“在我要跳樓的時候呢？”向思欣反問，“我問你，那次在樓上，你那樣罵我，你想過我沒有。當時，你是不是在想，有這麽一個丟人現眼的女兒，還不如沒有。幹脆你就從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死了幹淨。”
向思欣連珠炮似的逼問。向母臉色發白，手捂著胸口，極力搖頭。
“不，不是，我沒有那麽想過。”
向思欣不屑冷笑一聲：“是啊，你沒想過。你是沒想過。可你那些辱罵就是起到了那樣的作用。就好像你拿了一邊刀子刺入一個人的身體，然後你說，我沒想過殺他，我就是想給他放點血而已，嚇唬嚇唬他。”
向思欣轉過身，用明亮的眼眸緊盯著向母：“媽，如果我當時跳下去。下麵沒有氣墊，我就真的死了。你也就見不到我了。這些你想過沒有？”
向母的臉色越發蒼白，她連連後退，險些摔倒。
南曉夏趕忙跑過去，扶著向母，讓她坐下。向母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在無聲無息中，衣服都被打濕了。
向思欣絲毫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
她看著向母搖搖頭，轉過身，毅然決然地走開了。
南曉夏想去追她。可又不能放著向母不管。隻要眼睜睜地看著向思欣離開。
等到連向思欣的背影都看不見了，向母才放聲大哭起來。
向母大聲哭出來，反而讓南曉夏鬆了口氣。
她是醫生，還是外科，在最累最麻煩的急救科也呆過不少時間。這樣的場麵見過的多了。
人在極度的鬱悶中，能放聲大哭，就有了一個情感的宣泄口。一般都不會出什麽大事。倒是剛才那種無聲無息地沉默，肯定會把人憋出病來。
向母的哭聲越來越大，南曉夏卻沒有製止的意思。
她隻是把紙巾拿過來，給向母擦眼淚。
忽然，她覺得一陣惡心。捂著嘴，側過臉，幹嘔了兩聲，並沒有吐出什麽。
“真是的，這胃口怎麽老是不好。”
南曉夏沒閑心搭理自己的胃口為什麽不好。現在的第一要務是要照顧好婆婆。
向母大哭了一陣，情感宣泄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哭了。
她拉著南曉夏的手，想抓著救命稻草：“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讓思欣原諒我。我、我當初真的不是有意的。”
當時南曉夏也在場，她拉著向思欣的手，結果兩人一起掉了下去。好在消防隊的安全氣墊打開了。要不然，兩個人就都沒命了。
當時的一幕幕場景，向母的一言一行，南曉夏都記憶深刻。說實在的，要是換成南曉夏，她也不會原諒向母所做的一切。當時向思欣已經夠慘了。你還無休無止地辱罵，責怪。甚至還能說出“你真不要臉”這種極度傷人的話。你讓向思欣怎麽可能原諒你。
可換個角度想想，向母肯定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真的就這麽跳下去。她也是愛之深責之切。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