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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我還沒解恨呢(三更到

  千葉和定山的目的達到了,待皇帝點頭後,便行禮告退。夫妻二人離去時皇後還在聽政殿裏站著,皇帝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起身繞過桌子,站到門前目送小兩口離開,隻聽得背後幽幽傳來:“千葉不是也受了重傷嗎,瑾珠這會兒還養在病榻上,她倒是看起來什麽事也沒了。”


  皇帝笑:“是啊,誰知道呢。”


  皇後輕哼:“皇上果然是偏疼侄女,明擺著沒道理的事,也這樣不追究,自己的女兒傷得那麽重,再沒去多看一眼。”


  皇帝轉身看向她,背對著陽光,很難看清他臉上的神情,隻是那話語一如方才戲謔的笑意,說道:“這些年,你越發得浮躁了,方才何必那麽激動,那太子府終究不會屬於你,千葉挪作他用,與你什麽相幹。”


  這話刺激了皇後心底最深的痛處,即便二十多年過去了,她始終沒能放下。可她並不後悔當年的決絕無情,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得不到的,就隻能親手毀了。


  “朕還有要務,跪安吧。”皇帝淡悠悠說著,喚來內侍送皇後回宮,他們之間沒有情意,便是當年妻子助他達成帝業的恩情,也那麽的牽強,皇後當初並不隻是為了他,一直到今天,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可悲的是,他堂堂一個男人,堂堂一位帝王,竟要在外戚陰影之下,虛坐這龍椅。


  皇後離開聽政殿時,滿身的怒氣讓人幾乎不敢靠近她,雖然殿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沒幾個人知道,但這場不歡而散,很快就被傳遍皇宮上下,也一並傳到韓府。


  韓國舅生怕皇後意氣用事,立刻動身進宮覲見,韓夫人忙活一陣才把丈夫送出門,站在屋簷下歎:“自從那千葉出嫁後,這日子仿佛就不安生起來了,那小東西,很是能折騰。”


  韓越柔在一旁服侍,聽得這話,想了想便問:“母親,您見過千葉的外祖母嗎?”


  韓夫人道:“未出嫁時見過一麵,等我進門時,她已經不在了,怎麽走的傳言很多,我也不知道。但那會兒你爺爺還在呢,所以即便她不在了,後來的事也不能都遂了你姑姑的願,你姑姑嫁給了成親王,而千葉的娘嫁給了太子。”


  母女倆往回走,韓夫人繼續道:“你父親和你姑姑是恨透了那母女幾人的,我剛進門時還不懂,好心問明了幾位長輩的忌日,以便盡孝道,千葉的外祖母自然也在其中,可你父親很生氣,叮囑我再也不許提起她們。”


  韓越柔聽著,心裏默默算計,嫁給威武大將軍的兒子這件事,爹娘還未對她提起,她不能現在就激烈的反抗,可是心裏頭總還有一絲希望,希望爹娘能心疼她。她故意說道:“女兒不敢說爹爹的不是,但千葉的外祖母來我韓家續弦,本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可縱然如此也不能周全一家人的心,這天底下最難的,就是做後母了。”


  韓夫人皺了皺眉眉頭,問女兒:“你是不是聽說什麽了?”


  韓越柔忙道:“母親恕罪,是外頭已傳得沸沸揚揚,雖然爹娘還不曾告訴女兒,可是……女兒知道,自己不久後就要嫁給威武大家的兒子做繼室。母親,大將軍的孫子,已經十六歲了呀。”


  韓夫人歎了一聲:“這事兒還沒有定數,人家說你年紀太小不合適,不能委屈了你,暫且擱著呢。你爹爹還在想法子,若能成了自然好,若成不了娘會再為你選好的。”


  聽得這話,韓越柔卻不知是喜是悲,猶記得從山裏回來那日,母親摟著自己和兄長的那份慈愛,可是一轉身她就臣服了父親,把身為母親對孩子該有的保護全舍棄了。竟還是將軍府的人來可憐自己,可憐她年輕輕的姑娘,去做人家的繼母。父親和姑姑本是痛恨繼母的人,落到她頭上,就一點也不在乎了嗎?

  韓夫人完全沒顧及女兒的心思,反是再三叮囑:“你父親不大高興,千萬別對他提起。”


  韓越柔無奈地答應下,滿心期盼著威武大將軍能堅決反對,千萬千萬不要讓她嫁過去。


  且不知今日韓國舅進宮見到皇後,兄妹倆會說什麽,千葉在宮裏端足了架勢,但一出宮門,情緒就低沉極了。定山知道她一時轉不過來,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在她身上糾纏多年,如今弄明白了些許原因,可也太叫人無法接受,定山不願勉強她立刻就振作精神,隻是耐心守在身邊。


  夜裏卓羲來找定山,他們兄弟便去書房議事,千葉一個人在屋子裏心中實在煩悶,跟棉花說她出去散散就回,便一個人出來了。走著走著,到了卓羲為楚歌栽種的那片竹林,裏頭靜謐無人,竹影婆娑,她不知不覺就走了進去。


  燥熱的夜風叫人無法平靜,千葉心裏萬千糾葛。男女情愛終究該怎麽算,楚歌的癡情,卓羲的心意,她與定山的兩情相悅,必然都是,可皇後那種是什麽?父親是在她五歲那年去世的,那父親在世的那些年裏,皇後是怎麽樣的,她會不會曾經傷害過母親?


  “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忽然傳來楚歌的聲音,千葉一轉身,不想被腳底下的石頭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楚歌好不耐煩地上前把她拎起來,冷聲問:“摔傷了嗎?”


  可是皎潔月色下,千葉臉上有晶瑩之物閃爍,不是汗水更不是珠寶,緩緩地從眼睛裏湧出來,她哭了。


  千葉慌張地抬手抹去,往後退開幾步隱入黑暗裏,說:“夜裏吃多了,我出來散步,這就回去。你是不是要練功,我不打擾你了。”她繞開楚歌便要走開,可楚歌卻喊下她,說道,“你怎麽又哭了,哪裏來這麽多眼淚,你哭了他就會擔心,為何總有這麽多事?”


  千葉心裏不好受,轉身道:“他是我的丈夫,我哭也好笑也好,他當然要陪著我。我知道你看不慣,可那是我們的事,不和你相幹。再說我沒有哭,你哪裏看見我哭了?”


  前幾天還特別殷勤,像個小媳婦一樣百般討好自己的人,這會兒倒是露出真性情了,可楚歌已經不會再生氣了,她方才的話本意不是幹涉夫妻倆的事,她隻是不希望千葉哭,不願她悲傷,但是說出口變成那樣刺耳的話,楚歌也不想。


  她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千葉把臉上抹得幹幹淨淨,問:“那你是什麽意思?”


  楚歌幹咳了一聲,轉過臉別扭地說:“就是想關心一下,你為了什麽事傷心。”


  千葉的態度一時也軟了,楚歌的脾氣她漸漸摸清楚,明白人家根本不會來自己和定山之間橫插一腳,倒是自己方才的話也不客氣。可她們之間這樣毫無保留地往來,哪怕吵架也是真真的,哪裏像對待宮裏那些人,今天在聽政殿裏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覺得惡心。


  “我今天回我爹娘的家了,就是太子府,你知道的吧。”千葉慢慢往前走,楚歌不緊不慢地跟在一旁,不知不覺地,千葉把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等她回過神時,自己也嚇了一跳,尷尬地對楚歌道,“對不起呀,拉著你說了這麽些莫名其妙的事。”


  楚歌冷冷地說:“都是上一代的事了,你爹娘都不在了,何必糾結呢?”


  千葉搖頭:“可皇後她們虐待我,這五年我很辛苦,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還把我爹娘的房子拆了,把太子府當做是自己的,我一想到她曾經在那裏走來走去,就惡心極了。”


  楚歌不屑道:“可你不至於到了要殺他們的地步,恨也好怨也罷,折磨的都是你自己,他們不會因此受到半點傷害。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最是痛快,像你這樣什麽都不能做的,隻是自己傷心難過,最愚蠢最不值得。”


  千葉被說得怔怔的,滿心的不服氣,卻又無法反駁,楚歌再道:“就像前陣子的我,你們會因為我的悲傷而分開嗎?既然如此,那我何必折磨自己。”


  “楚歌……”


  “雖然和我不相幹,可我還是不樂意看到定山為了你這些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奔波操勞,他是你的丈夫沒錯,可他也是我的兄弟。”楚歌一臉的正色,“大不了下回,我再帶你去揍那個三公主一頓,你躲在這裏掉眼淚算什麽?”


  千葉心裏一暖,纏繞了一整天的愁緒幾乎都消失了,想到那天對瑾珠拳打腳踢,渾身熱血沸騰,磨拳霍霍道:“一定有機會的,我還沒解恨呢。”


  楚歌見這小公主那麽好哄,也是哭笑不得,轉身道:“我要練功了,你走吧。”


  千葉卻不動,站定著說:“我就在邊上看著,我不打擾你。”


  楚歌嚇唬她說:“偷學功夫,會被挑斷手筋腳筋的。”


  千葉抿著唇,糾結半天才怯怯地說:“可我就是看你十年,也學不會啊。”


  竹林外頭,定山和卓羲正走來,聽得這裏的動靜,恰好是這兩句。雖然聽著嚇人,可那邊兩人的氣氛並不壞,而且楚歌那話一聽,就是故意逗千葉的。卓羲竟有幾分羨慕,對定山道:“怪不得那天我去求她保護公主,她立刻就答應了,她現在這是愛屋及烏?”


  定山笑而不語,隻道:“往後不要稱呼公主,就叫千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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