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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是臣妾分內之事(還有更新

  平民百姓和宮裏的娘娘扯上關係,不怪這花匠會害怕,皇後必是托了國舅府安排,他們再找了不相幹的人來,這件事竟悄無聲息地做了五年之久。可千葉常說皇後與國舅憎惡她的母親,拆了那房子若說是毀滅昔日殘害太子妃的證據,那為何要把這花園拾掇得幹幹淨淨?


  “大人,您放小的走吧,小的隻是在這兒修剪花草,不是瞎闖進來的。”那人又要給定山下跪磕頭,是個老實透了的人。


  “那你可知道,正院的房子為何被拆了,你來的時候拆了沒有?”定山再問。


  那人想了想,應道:“剛來時這裏亂糟糟的塵土飛揚,正院門裏頭已經是一片空地,照當時那情形瞧著,該是剛拆了不久。但師爺關照不必管那門裏頭的事,隻將其他地方角角落落都收拾好就行。”


  一麵說著,又謹慎地朝四周看了看,告訴定山道:“恕小人有眼無珠,不知大人是什麽人物,但這太子府可不是空關著那麽簡單,興許您幾位今日來,就有人會知道的。”


  定山靜心觀察四周的動靜,此刻並沒有人,而那花匠則說:“前年小人的老婆生孩子,我荒廢了半個月沒來,不過是長了些野草,被那師爺好一頓責備,扣了我一個月的工錢。可見他們時時刻刻都來人,這大門也不上鎖,這麽多年,連個賊也不敢惦記。”


  定山聽得這些話,心中有所思量,但想起千葉還在等他,便問花匠借了鋤頭鏟子,就放他走了。


  再回到正院來,裏頭已點了香燭,香火氣息飄出來,定山進門正見千葉和棉花在燒紙錢,棉花說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奴婢是跟著公主的棉花,公主如今嫁了好郎君,過得可好了,奴婢會一直跟在公主身邊照顧她伺候她,您二位在天有靈,請多多保佑公主和駙馬爺。”


  千葉嗔笑:“一輩子跟著我,你不嫁人了?”


  棉花歎息道:“哪裏能再遇上駙馬爺這樣好的人,見過駙馬爺,奴婢可看誰都不順眼了。”


  千葉輕輕點她的額頭:“把你輕狂的。”


  棉花卻笑嘻嘻說:“您現在,莫說宮裏那些不認得了,就是您的皇爺爺皇祖母在世,也要不認得了,駙馬爺到底是多了不得的人,能讓您脫胎換骨。且不說什麽和過去不一樣,奴婢覺著您現在,就好像壓根兒沒經曆過那些苦,打從生下來就一直這麽樂嗬的。”


  千葉問:“有這麽大的不同?”


  棉花連連點頭“可不是麽。”


  “我也希望,能讓你家駙馬爺脫胎換骨,他身上的擔子太重了,我能做的那麽有限。”千葉一麵說著,朝過去爹娘的房子所在的方向合十祝禱,口中默默念著,“我並不是刻意想為他做什麽,隻是突然之間為了他,什麽都能去做。”


  定山默默退了出去,重新弄出些動靜才進門,千葉果然收斂起這些心思,像沒事兒人一樣,看到定山手裏拿的鋤頭,便挽起袖子說:“今日先把草除了,回去問問家裏的人,往後再來添些什麽。”


  定山也當做什麽都沒聽見,隻笑道:“先允我上柱香。”


  棉花麻利地為兩人預備好了香,夫妻倆齊齊叩拜。當日公主下嫁,棉花沒能好好看他們拜堂,當時什麽都急急忙忙,千葉跟著禮官喜娘,也完全不記得做過了些什麽,此刻不僅是棉花看著他們這樣像是在拜天地,千葉自己也有所察覺,已是滿麵緋紅。


  定山見她如此,猜出幾分心思,兩人目光相接心照不宣,定山小心攙扶她起來,叮囑道:“鋤草不能用蠻力,你跟著我學,不然三兩下手裏就要磨出血泡的。”


  千葉答應著,和棉花一起笨拙地跟著定山學,誰想他風度翩翩宛若京城貴府公子哥兒一般的人,不僅有一身經濟仕途學問和好功夫,竟然連這鋤草翻土的活兒也做得。定山卻是笑:“你沒見卓羲帶人在家裏栽下竹林嗎?這些事我們都會,從小就在山裏頭鑽。”


  千葉學得也快,因是為父母打掃,大日頭底下她也不覺著辛苦,還念叨著:“你們這樣本事,扔到無人的地方都能建出一片天地,京城裏這些養尊處優不知米麵魚肉何處來的,到底自以為是什麽。”


  定山笑嗔她:“少說話多幹活,大正午太熱,便是你有力氣我也不讓你做了,我們明日再多帶些人來。”


  千葉衝他做了個鬼臉,抬手抹臉上的汗,不想將泥土蹭上去,自己還不知道,定山見她這模樣,哪裏有半點皇家公主的影子,而千葉方才那番話,更是會長長久久地存在心裏。他是娶了公主,可他也娶了這世上最好的女子,真不知道皇帝此刻會不會後悔。


  正值夏日,正午日頭毒辣,定山知道千葉撐不住,便是她想再堅持一會兒,還是帶著她們走了。路上棉花嘀咕了幾句為何那宅子裏的花草有人伺候打掃,定山沒解釋,隻等回到家中各自洗漱換了衣裳,定山才來千葉身邊,屏退了棉花,拿了團扇為正梳頭的千葉驅熱,說道:“我在那宅子裏,遇見花匠了。”


  千葉一愣:“方才怎麽沒聽你說,也叫我見見才是。”


  定山道:“可那花匠上頭的主子,是皇後。”


  千葉呆住了,漸漸又露出幾分恨意:“怎麽可能,她怎麽會派人打理我家的宅子,那麽我爹娘的房子又是誰拆的?”


  定山將自己設想的分析給千葉聽,千葉本該是名正言順繼承太子府的人,那宅子裏的一切都該是她的,皇後派人打理一定有她的緣故,但他們隻要表示感謝就好。至於皇後動的什麽心思,皇後又會如何反應,且要些時日才可知道。


  千葉眉頭緊蹙,如今她已知這世上男女情愛是何等曼妙神奇的事,遇事思量也更豐滿了,心裏有了個念頭,不可思議地說:“難道當年皇後沒能嫁給我父親,實際她還動了情,心裏頭戀著我爹,卻被我娘搶走了一切。她不隻是恨我的外祖母搶走了外祖父,不僅是恨我娘搶走了她的未婚夫,最恨的是心上人被搶走了?”


  這話定山卻沒想到,可千葉這樣說,似乎就有道理,不然何必保持太子府的原樣,卻又拆了太子與太子妃共住的房屋,興許就是皇後的恩怨情仇在裏頭。


  千葉滿臉恨意:“他們家的人真是莫名其妙極了,是皇後和國舅的親娘死在前頭,我外祖母才嫁入韓府續弦,雖是繼母,也沒虐待他們兄妹,把他們辛苦養大,就換來這樣的下場?我若是外祖母,當年就該把他們趕出去,留著就是禍害。”


  定山忙摟過千葉,勸道:“你別激動,犯不著再生氣,我們隻要感激她就好,太子府本該由你來繼承,我們主動一些,皇後也就沒立場說話了。”


  千葉不明白,定山再解釋:“既然是皇後派人看管,她未必願意你再踏足,那是她自己要守護的地方不是嗎?現在我們去過了,她可能很快就會知道,與其等她做出什麽來阻止我們或傷害你,不如我們主動進宮稟告皇帝,更向皇後謝恩。”


  “我不想見她。”千葉的情緒還是很激動,“我更不想謝她。”


  定山很有耐性,為她說明其中的利害關係,分析皇後可能有的對策,但也不勉強千葉,而他如此用心千葉必然不願辜負,最後終究是答應了。待得日頭偏斜,不願給皇後任何機會,他們就換上華服就匆匆進宮,要先發製人。


  且說宮裏頭,皇後正在歇中覺,宮女前來,說皇帝在聽政殿等著見她,突然被召見皇後滿腹奇怪,聽聞季千葉夫妻倆也在,更是摸不著頭腦。但皇帝畢竟是皇帝,她不能輕易拂逆聖意,隻得端正儀態,帶著人逶迤而來。


  上午定山在太子府隻見到花匠,花匠雖好心告訴他可能有眼線,但當時的確沒有人在,因此皇後這會兒還不知道,有人闖入了她多年來暗暗守護的地方。進得聽政殿,隻見小兩口身穿華服彬彬有禮,皇後麵上端著客氣,施施然走到皇帝麵前道:“皇上召見臣妾,可有要緊的事吩咐?”


  但見千葉走上前,臉上已沒了方才在家裏的怨恨和脾氣,溫婉爾雅地朝皇後欠身道:“侄女進宮,是特來向娘娘謝恩的。”


  皇後長眉輕挑,僵硬著笑容道:“這話從何說起?”


  千葉直起身來,不卑不亢地將上午的事情說明,轉身對皇帝道:“太子府裏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父親和母親若在天有靈,一定也會感謝皇叔和娘娘的心意。如今侄女在宮外,自己就能照應,往後不敢再勞煩皇後娘娘費心,就讓侄女自己來打理太子府。”


  皇帝意味深長地笑著,帶著幾分戲謔的味道,看著他的妻子道:“原是朕疏忽了,多虧皇後有心。”


  皇後像是被褻瀆了心中最神聖的所在,闊袖之中是緊緊握著的拳頭,高高揚起下巴,冷笑一聲:“是臣妾分內之事。”


  千葉隻當做看不見帝後之間微妙的氣氛,又道:“但如今皇叔才是一國之君,雖尚未立太子,但先太子府的存在已不大合適。皇叔若是應允,侄女想把太子府的匾額摘了,那座家宅日後若挪作他用,也方便些。”


  不想皇後突然激動起來:“你要用來做什麽?”


  定山已走上前,護在了千葉的身邊,自然皇後不可能當著皇帝的麵做什麽,但他朝千葉身旁一站,皇後身上的氣勢果然就不同了。


  千葉不會故意激怒皇後,定山都教過她了,此刻隻道:“侄女隻是這樣一說,還沒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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