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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第二十九個春天(上)

  十三、第二十九個春天(上)

  早晨還是藍藍的天,上午卻變得灰蒙蒙的,到了下午竟飄起雪花來.一陣緊似一陣的涼風,把去年秋天殘留在樹枝頭的枯葉吹落到地上.4月中旬的哈爾濱,天氣仍然很冷,到處還都不見一絲綠色.

  在這條市區通往郊外的公路上,這時和往天一樣,車輛不很多,在路口值班的交通警,也可以放鬆一下緊張一天的神經了.

  突然,一陣尖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一個小小的車隊風馳電掣地衝近路口,交通警迅速開亮綠燈.霎時,三輛摩托車,一輛白色救護車和一輛綠色京吉普呼嘯而過,給路旁驚詫的人們留下一道灰色的塵霧.

  車隊駛入一所座落在市郊的大醫院內,隨著一陣急刹車的聲音和幾乎同時響起的打開車門的聲音,摩托車和兩輛汽車上都跳下了人來.緊接著,從救護車後門抬出了兩付擔架,擔架由幾個穿白衣的人和幾個穿藍警服的人簇擁著急急走進醫院正麵的大樓.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這座大樓的一樓急診室手術室門開了,裏麵推出兩輛小推車來.其中一輛車被送到外科住院處,另一輛則被送往後院的太平間.

  醫院的夜格外寂靜.在住院處三樓的外科病房裏,有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慘白色的燈光灑滿了他的全身.

  這是個約有30歲的男青年,他兩眼緊閉,頭發紛亂,從他那緊皺的雙眉,極度緊張的麵部肌肉和下唇上清晰可見的幾個帶著血痕的牙印上,可以想象出他剛經曆過的痛苦.他的上身纏著很多繃帶,兩隻粗壯的胳膊被閃亮的手銬無情地鎖在鐵床床頭上,兩條腿也被腳銬銬住,被粗大的鎖鏈固定在床腿上.床邊豎著一個高高的鐵架,上麵有一個吊瓶,下係一條軟膠管通到他的手臂上.

  三個背短槍的警察,搓在這個人對麵的床上.

  走廊裏偶爾響起值班護士的輕輕腳步,然後又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一

  這個人叫王富成,今年29歲.

  他出身於一個工人家庭.十多年前,當他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他的胸前飄著紅領巾,胳膊上戴著\"兩道杠\",整天唱著:\"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那時他是個人人誇的好孩子.

  他剛升入中學的時候,文化大革命的巨浪席卷了全國,一切都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他的家在一個工人居住區裏,那裏變成了一個有名的亂地方.流氓歹徒們成幫結夥地打架,搶劫,姑娘們白天也不敢單身出來……和王富成很要好的許多孩子都變了:過去,他們每天排著整齊的隊伍唱著歌去上學,放了學不是打掃教室,就是幫工友修理桌椅.可是,這時卻隻有打架,漫罵,搶別人的好東西.……王富成是個老實的孩子,這\"老實\"竟也成了受欺負的理由,常常挨人家打.他恐怖地看著這個世界,他迷茫了.在這動蕩的年代,他慢慢地成長著,改變著性格.矮了人家打罵他也不告訴家裏,找個地方洗洗臉,把衣服整理好再回去,他把一切都藏在心底.他的兜裏經常裝著些石塊,袖子裏總藏著根棍子,遇到襲擊他就拚命地反抗,也不知打過多少架,他終於打出了一個小\"天下\".小流氓們不太敢找他的麻煩了,還來巴結他,他學會了抽煙,喝酒,他開始三天兩頭地不去上學了.他不偷,不去和那些失足的女孩子鬼混,也不愛講話.他愛玩啞鈴,杠鈴,單杠雙杠,還跟人學了幾下拳腳,又有力氣又靈巧,打起架來不要命,什麽家夥都敢抄.他曾參加過幾個流氓集團的歐鬥,為他們立下了赫赫\"戰功\".有一次,他隻身被五個手拿棍棒的人團團圍住,經過激烈搏鬥,他奪過一條棍子,接連打趴下兩個人,把那三個追得滿街跑,從此後\"成子\"這個名字在這一片就叫響了.他的父親—— 一個老工人-——有時聽說他在外麵打了人,就把他關在家死揍一頓.可是這能頂什麽用?他也沒少招人暗算,他頭上的大疤,身上,臂上的幾處刀傷的痕跡都是那些歲月留下的紀念.

  1969年,當王富成第六次從拘留所被放出來的時候,他父親不讓他進家門了.他也不願這樣呆下去,就隨著上山下鄉的潮流到了北大荒.

  這時的王富成剛滿18歲,卻長得膀大腰園,肩寬背闊,他有滿頭略曲卷的濃密黑發,方臉膛,一雙明亮的眼睛,高鼻梁,厚嘴唇上邊還留著一溜黑胡須,無論從五官還是體型,四肢上,都顯示出典型的男性美.他的性格比較內向(這倒和他的經曆不太相稱),單看外表很難使人相信在他的漂亮軀殼下是一個痛苦的,被曲扭了的,掙紮的靈魂.

  在農場,王富成又結下一幫\"哥們\",他打架還是那麽凶,打過一起下鄉的同伴,打過老同誌.一天清晨,連隊起早搞\"義務勞動\"——這在兵團和農場是家常便飯一班長到他床邊喊他,他不動,推他一把,他回手一拳把班長打了個跟頭,排長過來說了他幾句,他又把排長過來說了他幾句,他又把排長臭罵一頓.有一次他到食堂買飯,嫌炊事員給他盛菜盛少了,非要多盛點,炊事員不給他,他把眼一瞪,一飯盒菜都扣到人家臉上.

  5年過去了.1974年春天,農場總局要建一個新農場,從各個老場抽些人,王富成想換換\"空氣\",也報了名,不久,他就被調走了.

  二


  一輛滿載貨物的\"解放牌\"汽車在坎坷不平的公路上顛簸著.車箱前邊空出一小塊地方,放著一個行李,行李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沒戴帽子,穿一件破舊的棉襖,敞著懷露出裏麵一件新的卻又很髒的深蘭色滌卡上衣,他滿頭滿臉都是塵土,認識他的人,勉強還認得出他就是王富成.

  王富成前天到了這個新場的場部,今天搭車去連隊報到,因為路遠又不好走,他已經在車上坐了一個多小時了.

  \"這鬼地方,什麽時候能到哇?\"

  他嘟囔著從兜裏摸出一個揉了的煙盒,從裏麵抽出一支皺皺巴巴的煙來,然後將煙盒團成一團扔出車外,把煙叼在嘴上.真難為他,風那麽大,車又顛得那麽厲害,他卻不費力就點著了煙吸起來.

  車終於停下來,司機打開車門,指著路旁約幾百米處的林子邊上隱隱可見的一頂帳篷對王富成說:

  \"那就是你要去的連隊,路太濘,車進不去,你走進去吧!\"

  王富成背著行李,在泥濘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裏走去.走到帳篷跟前,一個小夥子打量著他:

  \"新調來的麽?\"

  \"恩.\"

  小夥子上前接下他的行李:\"進來吧.\"說著上前推開門,讓王富成進了帳篷,隨後把行李搬了進去.

  \"他們幹活的還都沒回來,連長也不在家,你先歇會兒吧!抽煙不?要抽就卷這個,味還不錯.\"小青年說著,把一個裝著些碎煙葉和幾張紙片的塑料袋扔過來.

  王富成衝他感激地點點頭,就把煙口袋拿過來,他一邊卷煙,一邊打量著這個帳篷裏的一切.

  帳篷裏光線很暗,幾個一尺見方的玻璃窗透進一點光來,隱隱地能看到南北兩溜大通鋪.鋪上不太整齊地排放著行李鋪蓋,帳篷中間的通道上,安著一個用柴油桶改成的大鐵爐子,裏麵已經沒有火了,地上排著幾根木頭當地板,上麵滿是泥巴.鋪下可以看到一些鞋,臉盆和髒衣服,屋裏還能聞到很大的一股柴油味.看到這些,就可以想象出這裏人們的緊張艱苦生活.

  \"小李子,誰來啦?\"帳篷裏忽然響起了一個姑娘的聲音,王富成吃了一驚.

  那個小夥子答到:\"新調來的……哎,你從哪兒來,叫什麽名字?\"

  \"我叫王富成,從七星來.\"

  \"聽到了嗎?過來玩一會兒吧.\"小李子又說.那個姑娘答應了一聲,接著就聽到帳篷那邊的門響了一下,再就沒有聲音了.

  \"咱連現在就這一頂帳篷,因為有三個女的,就把帳篷隔開了,讓她們住那邊.\"小李子給王富成解釋說.

  門開了,跑進一個姑娘來,她約有20歲左右,梳著兩條小辮兒,臉色黑裏透紅,五官端正.雖然沒什麽特殊之處,衣著也十分簡樸,卻顯出一種自然的美.她衝王富成笑笑,就坐在王富成對麵的鋪上.

  這是咱們連的衛生員兼炊事員佟敏.\"小李子開玩笑地向王富成介紹說.

  \"一邊去.\"佟敏不好意思地瞪了小李子一眼.

  \"你歲數多大呀.\"王富成對佟敏說.

  \"你猜我多大?\"佟敏帶點頑皮地問.

  \"頂多21.\"

  \"你還多猜了一歲呢.\"小李子笑著說.

  佟敏又瞪了小李子一眼:\"要你多嘴.\"然後她轉臉對王富成說:

  \"你來這兒太好啦!我們這裏雖說剛建點,也挺有意思的,現在苦一點,以後就好啦,我們啥也不缺,就缺人,你一來我們就有26個人了,又多一個.……

  她很興奮,兩眼閃動著天真的目光,這種神情足以打動任何人,即使他有一顆近於冷漠的心.

  王富成一邊和姑娘搭訕著,一邊想:\"唉!她要是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怕就不會這樣說了.\"

  佟敏突然站起來,象想起了什麽,她問王富成: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點麵條,你等著,一會兒就好.\"說著就往外走.

  \"我不餓.……王富成話還沒說完,佟敏已經沒影了.

  三


  王富成變了,變得簡直成了另外一個人.

  當他第一次見到佟敏時,佟敏那番熱情,真摯的話語就象一股暖流衝入他冰冷的心房,多少年來,他沒有聽到別人對他說過這種話.佟敏使他感到了他的存在:加上他,全連就是26個人,這是由於他的到來使連隊增加了一份不可忽視的力量啊!可是,他知道,佟敏不了解他的過去,所以佟敏天真純潔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時,他的臉就開始發燒了.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從前一直引以為榮傲的\"英雄業績\"都是何等愚蠢,醜惡,無聊,他覺得他不佩享受這種目光,他必經重新開始生活,要做全新的人!幾個月來他拚命地工作,他再不願回首這七,八年來的事情,隻當他是從14歲重新開始.……

  這個連隊的連長是個40多歲的\"老北大荒\"人,他知道一些王富成過去的事,看到王富成現在的表現自然很高興,經常表揚他,鼓勵他.同誌們對王富成也是伸大拇指的,隻是一些了解他的人私下議論他是不是兩天半熱乎,過了就完.佟敏是非常喜愛王富成的,她喜歡王富成英俊的相貌,健美的體魄;她喜歡王富成老實,能幹;可是她對於王富成不是團員而感到奇怪.後來,她從團支書張傑那兒知道王富成不但不是團員,連申請書還沒寫過,她感到迷惑了,她找到王富成,問他:

  \"你為什麽不寫入團申請書?要是寫過,你一定早就入團了!\"

  王富成被窘得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支吾了半天才說:

  \"我.……是沒寫過,……年齡都超了,入不了啦!\"

  \"不晚,你才24歲呀,快寫吧.你說,我幫你寫.\"

  就這樣,王富成寫出了第一份入團申請書.

  四


  北大荒的10月,陰雨連綿,早晚已有冰霜.

  建點的工作在緊張地進行,人們每天要在泥水中幹十幾個小時,下雨也不停工,因為這幾幢房子若不搞完,一上凍,一切都不行了.

  王富成已經頭痛了幾天,特別一到下午就難受得要命,胸部也在隱隱作痛,幾天來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可他一直沒作聲,仍然咬著牙和大家一起幹活,他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勁.

  這天,他跟車去林子裏裝木頭,剛剛扛起一根木頭來,就感到腰軟腿麻,隨即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撲倒在地,肩上的木頭滾落在他身上,他立刻失去了知覺.

  大夥七手八腳地把王富成送回連,佟敏一見當時就急哭了.老連長立刻吩咐把王富成送場部醫院,可是這些天來不斷下雨,道路泥濘不能走車,隻好在連隊緊急搶救.佟敏使出了她的全身本領,王富成高燒昏迷不醒,佟敏整天整夜守著他,給他打針,吃藥,用酒精給他退燒,用酒和草藥搓他被木頭砸傷的腰腿,用小勺一口口地給他喂飯喂水.每天早晨,佟敏燒好一盆水端來,給王富成擦臉;晚上,又用熱水給他洗腳,隻有王富成上廁所時佟敏才喊男同誌來幫忙.五天以後,當王富成神誌開始清醒,能倚著枕頭坐起來自己吃一點東西時,佟敏已經明顯地消瘦了.

  天氣終於好轉起來,場部來車把王富成拉到場醫院去治療.經診斷,他患大葉性肺炎,還有輕度腦震蕩,小腿肌肉損傷.醫生拍著他的肩膀說:

  \"虧了你們連那個小衛生員哩!不然你就危險啦,小夥子.\"

  一個多月後,王富成出院了,回連以後他到佟敏這兒來道謝,佟敏說:

  \"客氣啥,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王富成撓撓頭,猶猶豫豫地說:

  \"佟敏,我想和你說點事,你大概不知道我過去的事吧?\"

  \"你別說了,我都聽說了,我都知道!\"佟敏打斷了王富成的話,她深情地看了王富成一眼:

  \"我喜歡你.\"

  說完她就把自己那張象塊紅布似的臉埋在兩隻小手裏,羞得不敢抬頭.

  窗外,漫天飛雪,屋裏,爐火正旺……

  五


  春天來了.

  經過幾個月的建設,連隊已經初具規模,老職工們從老場搬來了家,青年們也都搬出了潮濕陰冷的帳篷,住進了房子,睡上了暖烘烘的火炕,最艱苦的日子過去了.

  王富成現在當上了農工排長,老連長挺喜歡這個聰明,能幹的小夥子,想培養培養他哩!頭幾天場裏開備耕工作會議.老連長還讓王富成也去參加了.

  這天開了會回來,王富成拿著幾張住宿票子到會計那兒去報銷.

  連隊的會計是最近才調來的,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名叫劉芳豔.她有一張白淨的長園臉兒,兩道細長的眉毛,一對烏溜溜的眼睛,笑一笑,腮邊就顯現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她很愛打扮自己,單是那頭發上就下了不少功夫:額前的幾縷燙起曲卷,頭頂梳著獨特的樣式.腦後留著兩條不長不短的辮子,辮梢沒有皮筋頭繩之類,是用頭發打成的兩個園頭結.她的嘴唇上總是抹著一點口紅,滿身的花露水味,很遠就聞得到.她的衣著也十分講究,已經25歲了,可是看上去她頂多有二十二,三歲.自從她來了以後,連隊裏的小夥子們就坐不住了,那些沒有女朋友的\"單幹戶\"們,有事沒事也愛去會計室呆一會兒,有幾個性急的小夥子已經偷著給她寫過信了.她呢,也沒答應他們,也沒回絕他們,搞得這幾個人整天心神不寧.

  劉芳豔這時正在屋裏算帳,看到王富成進來,就急忙站起來,笑容滿麵地說道:

  \"有什麽事要辦嗎?\"

  \"我頭幾天到場裏開會,有幾張票子要報銷.\"

  \"哦,快坐吧.\"劉芳豔一邊讓座,一邊拿出報銷單據來.

  自從劉芳豔調來之後,王富成隻和她打過兩個照麵,沒說過話,對劉芳豔印象也不太深,他隻覺得劉芳豔長得挺出眾,打扮也和一般姑娘不同,這樣麵對麵地打交道還是第一次,他想:\"怪不得大劉他們象傻了似的追她,果然不一般.…… ……\"

  \"你是不是叫王富成?\"劉芳豔突然問.

  \"唔?\"王富成低著頭亂想,被劉芳豔猛一問,吃了一驚,他抬起頭來,眼光正好和劉芳豔那要灼人的目光相遇,他有些慌亂,竟忘了回答.

  \"是不是呀?\"劉芳豔又問,她的嘴角掠過一絲微笑.

  \"恩.……對,你怎麽知道?\"

  \"我會算.\"劉芳豔一本正經地說.

  \"你.……\"王富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地低下了眼睛.

  \"我還知道你是哈爾濱青年,咱們還是老鄉呢?我早就聽說過你.'成子'誰不知道啊!\"

  \"你不要再提這些了,\"王富成說,\"都是過去的事說它幹嗎?\"

  \"哈哈哈.……\"劉芳豔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聲象清脆的銀鈴般動聽.王富成卻被她笑得有些惱怒,他\"騰\"地站起來:

  \"你笑什麽?\"

  \"我笑……\"劉芳豔止住笑,喘著氣說:\"我笑你那樣兒,聽說你是個英雄,誰知道你是.……\"

  \"是什麽?\"

  \"是個草包!\"

  \"砰!\"王富成一拳敲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東西都震得\"叮叮咣咣\"直響,他瞪起眼睛看劉芳豔氣得不知說什麽才好.

  短暫的寂靜.

  \"嘻嘻……\"劉芳豔輕鬆地笑了:\"我開句玩笑,你可挺認真,一看就知道,你準沒交過女朋友.\"說著她走過來拉了王富成一把:

  \"坐下吧,看你那樣兒多嚇人,讓別人看見準尋思咱倆幹了仗呢!\"

  說完,她轉身坐在桌旁,又回過臉來:

  \"把票子給我呀!\"

  王富成默默地兜裏掏出那幾張住宿票子遞給劉芳豔,然後就坐在床上吸起煙來.他的滿腹無名之火被劉芳豔的幾句柔言軟語輕輕就給滅掉了.

  屋裏又靜下來,隻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和算盤珠\"噠噠\"的響聲.

  一會兒,劉芳豔把幾張票子遞給王富成說:

  \"好了,你看看吧!\"

  王富成接過票子,想說句什麽,又說不出來,他正轉身要走,劉芳豔又叫住了他:

  \"哎,小王.\"

  王富成停住腳,轉過臉來.劉芳豔莞爾一笑:\"沒啥事兒,你有空就來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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