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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青春的萌動

  第十五章  青  春  的  萌  動


  鬆花江旅社,座落在美麗的鬆花江畔防洪紀念塔旁邊.在這個旅店裏我們訂了一個套間做為辦公地點,大隊人馬都走了,隻留下徐濱德,楊世蘭和我.

  徐濱德,1968年下鄉的哈爾濱青年,一米八十的個子,濃眉大眼,是標準的英俊男子.他是8連的指導員,也是團黨委委員.在這次回哈接青年之前,我與他沒什麽交往.現在我們留下來,準備長期作戰了,我們之間有了長期接觸,朝夕相處的機會.

  楊世蘭與我是早就認識,下鄉前我們已有交往,下鄉後因當時她留在哈爾濱接青年,到我家去過幾次,給我帶過幾次東西.她是接觸我最大方的女同誌了,常跟我開個玩笑什麽的,因我在公眾場合不太愛說話,集體照相時她常在旁邊逗我.連隊裏有不少人都猜測我們之間有什麽特殊關係,但我心裏清楚,因我知道她與她們連的孟繁榮在學校時關係就很好,她們之間的關係才是不一般的.應該說.我們之間是比較親近的真正同誌式的關係,過去因我們各在各的連隊,各忙各的,這次有這樣好的交流機會,真是很難得.

  回家的機會也多了一些.爸爸正準備回雲南老家去探親,他在1945年之後再也沒回去過.這次他準備自費回去一次,他想帶我去,但因我公務在身,不可能陪他去,於是弟弟就在考慮之列.但因弟弟年齡尚小,不太懂事,讓他陪著不但不能照顧爸爸,反而可能會添麻煩,所以這個問題幾乎成了每天要討論的話題.弟弟當然想去啦,天天磨爸爸,我也動員爸爸帶他去,因爸爸近來身體不大好,旅途勞累容易引發心髒病,身邊有個人還是好些.另外這樣一次機會對弟弟也很重要.在他正在成長的年齡,會讓他開闊眼界,增長知識.經過反複商量,最後爸爸終於決定帶弟弟去雲南.在我們繼續留哈工作不久,他們就動身了.

  爸爸他們走後,家裏隻剩下媽媽和姐姐.我由於有工作,時常不回家,有時媽媽就到旅社去找我.我知道,她很想念我,我一回去,就問我想吃什麽,我那時就是願意吃粉條,每次都回答:\"吃粉條!\"\"怎麽吃?\"\" 用水煮煮,放點醬油就行!\" 一到這時,媽媽總是略帶埋怨地說:\"粉條有什麽好吃的,總吃不夠!\"一邊給我做,她當然不會用白水煮給我吃,買隻雞用雞湯煮了給我吃.

  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不久,李波來了,她是送爸爸在單位訂的報紙來的.我們聊了一會兒,我中學畢業就到北大荒,在艱苦環境呆久了,李波那種大城市的姑娘特有的氣質,談吐及她美麗的容顏,帶給我一種新鮮的氣息.

  媽媽很惦念我的個人感情問題,一再告誡我決不可隨便在北大荒交女朋友,以免將來影響前途.她說人都說高考遲早要恢複,一定要爭取考大學回來.媽媽的心理我可以理解,我也盡量把話談得讓她放心.她常說:這次回家呆的時間還挺長,要是每年都能回來這麽一趟該多好!我笑笑說:那怎麽可能呢?

  徐濱德開始與我有意識地交往.他對我講起他的過去,文化大革命開始時,他正在讀初中,參加了運動,參加過大串聯.1968年毛主席號召上山下鄉時 ,他到了兵團1師3團,1973年組建68團時,他帶了幾百人的隊伍從黑河來到撫遠,擔任營建指導員,後又到了8連任指導員,還是團黨委委員.他和鄔成梁都是團裏重點培養的人,準備提拔使用的.他還給我講了他個人的感情生活.通過這樣的交談,我們彼此覺得很有共同語言,從此,我們之間逐漸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哈爾濱市轟轟烈烈的動員上山下鄉運動已告一段落,現在開始的是比較細的工作.我們3個人分頭跑,我跑了市政府的城建辦,民政局,工商局等部門,把動員知青下鄉的指標落實下去.這些部門的知青辦都很客氣,但我感覺到,這種客氣的背後是不歡迎我們.因為我們團上兩批知青已有消息反饋回來,我團的艱苦條件是全兵團之最,所以許多知青和家長寧願下鄉到條件好一些,離家近一些的農場或市郊插隊.徐濱德和楊世蘭帶回的情況也差不多,前段時間那種作一場報告,就有幾十人上百人報名,半個月就能動員上千人的情景是難以再現了.

  爸爸離開哈爾濱之前,我向他要來了>第一卷,開始閱讀這本\"工人階級的聖經\".

  半個多月後的一天,時曉峰忽然回來了.我們3人都又驚又喜,她還是梳兩條長辮子,穿一身學生藍的衣服,笑盈盈的,熱情地同我們握手,故作神秘地說:\"我這次回來,負有特殊使命.\"坐下詳談,原來團裏準備召開第一屆共青團代表大會,成立共青團團委,這對於我們這樣一個20歲左右的知青占大多數的單位確實十分重要,團黨委很重視.鄔成梁和付冰先回去就一直在籌備這項工作,現在又要把楊世蘭調回去搞這項工作,把時曉峰派回來接替楊世蘭.因為時曉峰在道裏區和市裏的共青團,紅衛兵組織中都擔任職務,有一定的影響力和社會活動能力.

  我開始閱讀和抄寫>並嚐試寫詩.

  生活漸趨平靜.每天早晨,我和濱德起來,到風景如畫的鬆花江畔防洪紀念塔旁,打一會兒羽毛球,回來洗個澡.曉峰來到後,碰碰情況,分頭跑跑.回到住處,沒事就聊聊天,打打撲克,看看書.晚上我們又一起到鬆花江邊,讓江風輕輕吹拂,看落日將江水照得波光粼粼,直到華燈初上,滿天繁星.我第一次真正嚐到了走上社會之後悠閑的城市生活,與北大荒的艱苦生活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時曉峰在我第一次聽說她的事跡時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段時間我們有機會單獨直接地接觸.這個姑娘有比較細膩的感情,較強的社交活動能力,文靜不失大方,歡快而又適度,再加上思想境界,理想追求等方麵有比較一致的共同語言,令我更對她有了強烈的好感.工作之餘,我們三人一起玩撲克,聊天開玩笑,曉峰表現出那種帶點孩子氣的頑皮和少女童心,更讓人怦然心動.一天,濱德有事外出,隻我和曉峰兩人相對而坐,我們各自拿著一本書在讀.良久,我抬起眼睛看了看坐在對麵的曉峰,細白的臉龐上兩道細長的濃眉,一雙丹鳳眼眼簾下垂,睫毛撲閃撲閃,兩頰似有淡淡的紅,細直的鼻子下麵,一隻小嘴象畫在恰到好處的位置.那個年代,姑娘是絕不會施任何脂粉的,穿著也極普通,但此時此刻,對麵這個一頭長發,全神讀書的姑娘就象一副畫,一張照片,永久地留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我代表我們在哈接收知青小組,給那些已到我團去的學生幹部們每人寫了一封信,如孫潮江,沙永傑,董忠義,蔡偉民,伊進,鄭湘娟,王豔梅,還有我們一起來接青年的胡秀芝,楊世蘭,孟繁榮,付冰等.楊世蘭臨走時我們曾約好讓她常給我們寫信,因為我們畢竟十分關心團裏和連隊的情況,而信息來源又太少了.

  過了一段時間,到旅社來找我們的人漸多起來.有些是報名到我團下鄉的知青來送檔案材料,雖然多是個別的人,我們也嚴格按接收手續辦理.先是看檔案政審,然後是與本人見麵,目測,安排體檢,同意接收後出手續遷\"三證\",留下聯係地址和電話後讓他們等通知,發行李起程.另外有些找我們的就是團裏來的人,有些是回哈爾濱辦事找到我們幫忙的,這些人與濱德都特別熟,最常來的一個是大庫的老楊,整天笑嗬嗬地有個憨厚勁.一個是機關參謀景長康的弟弟景長虹,長的濃眉大眼,高個子,挺帥氣個小夥子,在修理連工作.他倆是常客,也是我們空閑時打撲克的好搭檔.

  我們連也有探親回家來看我的,李富林,魏玉華,劉秀榮,陳慶山等都來過,托我辦事,發個行李什麽的.也都和我談起連隊的一些情況,希望我快些回去.

  也有過去的同學聽說我的消息來看我.原來40中的同學劉承文,現在二線公共汽車公司當售票員.還有兩個女同學,王娟和唐秀娟,她們還講起中學一些同學的情況.由於工作離不開,我沒有再去約別的同學.

  1976年是中國的龍年,多年之後,我們才真正體會到這一年對於當代中國的意義.在哈爾濱期間,聽說了河南地區大水災,淹了多少地方,死了多少人,兵團派了機械力量去幫助恢複生產,農機翻水淹過的地,翻出許多屍骨來.又傳來唐山大地震的可怕消息,幾十萬人死於這場災難.朱德委員長又逝世了.我們隱約感覺到,國家正處於一個關鍵時期,有什麽重大的事情會發生.

  這期間我單獨送了一批青年約有30多人到師部,見到趙副團長匯報了情況後又返回哈爾濱.

  濱德又去了一次齊齊哈爾考察,看有無可能在那邊搞一下接收工作,回來後說情況不太好.

  我寫過的那些信陸續收到了回信.全團今年小麥大豐收,形勢很好,那些學生幹部們幹勁都很足,決心紮根邊疆幹出一番事業來.王豔梅來信中講到她和她的同學都分到了我們連,她也很有信心幹好,但團裏要組建文藝宣傳隊,一定要抽調她到團裏工作,她不去,趙副團長親自到我們連把她接走,她還哭了鼻子.

  我們連發生了一件大事,楊誌強開車到撫遠裝煤,連裏許多人搭車,半路有兩個撫遠地方公社的人也搭了順路車.在快到撫遠的一段山路上,由於刹車失靈,車翻了,連隊一起去的人半路都跳了車,隻有那兩個撫遠地方的人死死抓住車廂,被翻倒的車廂砸死!我連的拖車既無保險鏈也無保險杠,機車屬帶病行駛.撫遠縣將楊誌強和我連主管機務的許副連長都扣壓起來.這是團裏來哈爾濱辦事的人帶來的消息.我聽過後大吃一驚,更有一種急切想回連隊的心情.

  景華來信講,\"七.一\"那天他已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現擔任了副連長,主管場院工作.孟繁榮也來信了,他也入黨擔任了他們連主管畜牧的副連長.戰友的進步使我由衷地為他們高興,當然自己的心就更急了.

  回程已經確定,濱德請我和曉峰到家裏吃了一頓飯,曉峰家裏更準備了一席豐盛的飯菜請我和濱德去了一次.我們又分頭走訪了一些同誌家.

  9月2日,我離開了家,與媽媽告別.爸爸和弟弟在雲南尚未回來,我在日曆上寫下幾句話道別:

  革 命 安 能 做 井 蛙 ,

  雄 鷹 蹤 跡 海 天 崖!

  今 日 溫 暖 家 中 坐,

  明 朝 邊 疆 弛 鐵 馬.

  爸爸,媽媽,姐姐,弟弟

  等著衛衛的勝利消息吧!

  中午12時,我們踏上北去的列車,又一次離開故鄉,奔赴北疆.

  經過幾天的旅途奔波,9月7日才到達團裏,見到了久別的景華,付冰,楊世蘭,鄔成梁等許多同誌.由於我們帶回來這批青年還需要安置,一些帳目要結清,我暫時還不能回連,而從連裏來的一些同誌紛紛向我介紹連隊的情況,我已感到一種無形的工作壓力正向我撲來.

  9月9日下午4點,團部的大廣播喇叭傳出一個驚人的噩耗:毛主席逝世了!

  我和濱德,李玉華,曉峰等一群人都圍坐在收音機旁,默默靜聽著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中央軍事委員會告全黨,全國全族人民書.人們停止了工作和活動,止不住悲痛的眼淚,到處可以聽到哭聲.在門口,馬路邊都有人在聽廣播,商店擠滿了買黑紗的人……

  雖然早就聽說了主席身體欠佳,不接見外賓的消息.周總理和朱委員長的逝世也給人們帶來些預感,但仍然覺得這個打擊是那樣沉重,簡直無法接受.

  晚上,我們幾個人還坐在軍務股聽廣播,誰也不吱聲.

  第二天,我告別了濱德和曉峰返回離別4個多月的連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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