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兄妹

  “秦之若接旨。”


  院子裏的太監尖細的嗓音刺耳的驚醒了之若,揉了揉眼睛,之若這才在翠兒的幫助快速的梳洗完畢然後走到院子裏接旨,皇上大好了嗎?真希望是這樣呀,她喜歡那個老皇上,“臣女秦之若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書……”先是一大串的場麵上的話,然後才切入正題,居然是要接她入宮麵聖。


  “秦之若謝旨龍恩。”她自然是願意的了,能逃出這小院子比什麽都讓她開心,重新又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後坐上了宮裏派來接她的一乘小轎上,那小轎小小的,不顯山也不露水,又是穿著便衣的太監抬著,如果單從外麵看真的以為是哪一個府上的小姐去趕廟會去呢,所以,一點也不引人注意。


  之若入宮了。


  這是她第二次入宮,第一次是被雲茹兮強行帶進來的,那一次,她差點害死了老皇帝,可這一次,卻是皇帝親自召她進宮的。


  才一入宮,就被那滿宮上下灰朦朦的氣息所籠罩,宮裏麵,似乎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皇帝,之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皇帝出事了,也許,讓她入宮便是因為這件事情。


  轎夫一入了宮就走的飛快,健步如飛的象是在趕時間,顛得之若在轎子裏難受的有些想吐,可偏偏一大早醒來就被抬了來,所以,她到現在為止還什麽也沒有吃。


  轎子終於慢了下來,偷偷的掀起轎簾子向外望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富麗堂皇的宮宇,這就是皇上的寢宮吧。


  心下緊張,手絞著衣角絞起的是一層層的皺。


  “姑娘,下轎吧。”有宮婢迎來,扶著她緩緩的下了轎子。


  “若兒,你還好嗎?”迎麵,走來了修婉茹,竟是連娘也來了。


  “娘,你怎麽來了?”


  “皇上在查當年如妃沒了的事情,之若,不管皇上問你什麽,隻管如實去說,不必怕的。”手攏著她的發,心疼的看著她,娘的眼裏從來都是把她當成親生的女兒般看待的。


  一邊是宮婢,一邊是娘,明知道這宮婢很有可能是西門瑞雪的人,可之若真的忍不住了,忍了太久太久了,她想要知道很多事情,關於這宮裏,也關於秦之清。


  也不管什麽儀容不儀容,俯首在娘的耳邊,低聲道:“娘,之清呢?他可好。”


  修婉茹一怔,隨即警覺的看了看四周,“之若,咱們秦府裏的人都好著呢,就是隻有你,才讓娘一直的記掛著。”


  那答案便是在告訴她秦之清現在也很好。


  又是想起了她沉入水池子裏時腦子裏突然乍現的那點點記憶,之清,她想她是真的喜歡他的。


  隻可惜,她現在連見他也難了,安王要叛亂,這是西門瑞雪盡知的,而秦之清扮成了安王,那西門瑞雪是說什麽也不會放過秦之清的。


  這世上,兩虎從來都是相爭的,而她,就象是兩虎相爭的美食,誰都想要她手上的那件東西。


  也許,皇上會告訴她吧,因為,那是皇上給她的。


  進了太和宮,肅穆的讓人連大氣也不敢出,小太監迎著頭裏走著,“秦姑娘請。”


  她想起了她之前的身份,她入了怡香閣的事情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還有雲茹兮,她現在又在哪兒呢?

  想要見她,想要狠狠的啐她一口,她恨呀,恨雲茹兮毀了她的清白。


  走進外廳,然後是內廳,再是內室,通道的兩邊都是宮婢和太監,那麽多的讓她想記也記不住那些人的模樣。


  漸漸的,之若嗅到了龍涎香的味道,那是古代的皇帝慣用的一種香,倒是西門瑞雪偏愛的卻是沉香,那味道,不膩而滑,自給人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秦夫人,請留步。”眼看著就要進入內室了,引步的太監低聲吩咐道。


  修婉茹隻得停了下來,“若兒,娘說的話,可要記住了,別怕。”


  之若點頭,“娘,我知道了。”


  那如妃,又是何人?


  真不懂皇帝要問什麽,可問她還真是問錯了,她什麽都不知道呢。


  跨過內室的那道高高的門檻,屋子裏龍涎香的味道更濃了,似是薰得重了要掩去什麽異味似的。


  內室外,跪著西門瑞雪,還有幾個與他長相神似的男子,那應該都是皇子吧,最邊上,之若看到了西門瑞武,原來,他也來了,真想問他現在阿錄在哪裏?


  可這麽多的人,再加上她是皇上宣來的,讓她怎麽也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問了,隻瞟了一眼便隨著小太監繼續向前走去。


  又走了幾步,再越過一道門檻,前麵的太監停了下來,恭敬的跪在了內室的屏風後,“皇上,秦姑娘帶來了。”


  屏風後先是傳來了一聲低咳,隨即是一道蒼老的聲音,“小安子,你與秦姑娘留下,其它的人,都退下吧。”


  “是。”


  內室裏原本的那些宮仆立刻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的退了出去,門在之若的身後闔上了,嗅著這屋子裏的空氣久了,之若才明白那龍涎香的味道之所以濃原來是要掩去這一室的藥味的。


  垂頭站著,她真的不知道皇上叫她進宮做什麽。


  “之若,你過來。”蒼老的聲音親切的從屏風後再次傳來,讓之若不由自主的就越過那屏風,這才看到屏風後的一張龍床上,皇帝正虛弱的躺在上麵。


  較之之前所見,現在的皇上更為的蒼老了,隻那雙眼睛還如從前般的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人的心一樣。


  此時的他再也不象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就隻是一個遲暮的老人,風燭殘年。


  之若走了過去,跪在了床前的軟墊上,“皇上吉祥,之若來了。”


  “小安子,賜座。”皇上的聲音雖然還是宏亮,可隱隱的卻帶著一絲顫音。


  小安子搬過一把椅子放在床前,之若也不矯情,坐便坐吧,這樣說話才自在些,見她坐了,皇上一笑,“之若,你這一舉一動還有這長相,就象你娘。”


  “皇上,我娘是誰?”她好奇呀,修婉茹早就說過不是她的親娘了,可這天下任一個人都想要知道自己的親爹親娘是誰的。


  “小安子,把那匣子呈上來。”側頭看著小安子,皇上揮著手殷切的期待著。


  “是。”


  說是匣子,卻更象一個箱子,細細長長的,打開時,那裏麵是一幅幅的畫軸,讓人忍不住的猜想那畫中的人兒是誰?


  小安子正要取了畫,皇上卻道:“放床上,我自己來。”手拄著床褥皇上居然就坐了起來,可緊接著就是一聲聲的咳,那咳聲驚得小安子急忙就去扶著他再在他的背上墊了枕頭,“皇上,讓奴才來吧。”


  皇帝揮揮手,“退下。”


  “是。”小安子無聲的退了下去,皇上堅持呀,他也沒辦法。


  皇上取了一軸畫緩緩展開,“之若,你瞧,這畫上是誰?”慈祥的笑意讓他看起來就象是一個慈父一樣,“之若,象不象你?”


  之若下意識的歪頭看過去,那畫中是一個女子,栩栩如生的映在她的眸中,女子微垂臻首,似是在看著一本書,那眉宇間是掩不住的笑意盎然,絕美的讓之若忍不住的伸手落在了畫中女子的容顏上,象,果然是象的,“皇上,她是誰?”


  “之若,你真的失憶了,唉,可惜,朕等不到你恢複記憶的時候了,之若,朕告訴你,她是你娘。”


  “娘……”她輕叫,眸光眨也不眨的望著畫中的女子,“皇上,我娘現在在哪兒?”真想見娘呀,見到親娘的感覺一定又是不一樣的,想一想,心都是激動。


  皇帝張了張唇,卻是沒有出聲,隻是伸手又從那長匣子裏取了一幅畫,再展開,再細細的審視著畫中的女子。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一幅接一幅的看過去,當看完了最後一幅的時候,皇帝歎息了一聲,良久才囁嚅著唇道:“之若,你娘,是朕的如妃。”


  腦子裏轟然作響,之若慌亂急了,身子‘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不住的後退再後退,她記得的,才見到修婉茹的時候她就告訴她了,說皇上在調查如妃沒了的事情,那話中意自然就是在告訴她如妃早就已經沒了。


  天,她初看到那些畫像時的喜悅就因著皇上的一個‘如妃’而再也不喜了。


  娘沒了。


  “皇上,你騙我。”如果她的娘是如妃,那麽,她的父親自然就是……就是……


  看著皇上,之若不敢想了。


  因為,她想起了自己與西門瑞雪之間的肌膚之親。


  天哪,如果他們是兄妹,那麽……那麽……


  她想一頭撞死在這屋子裏的柱子上。


  “小安子,取碗來。”又咳了一聲,皇帝再次的吩咐著。


  之若迷惘的看著皇上,她現在什麽也不敢想什麽也不敢做,這才知道的一切太過震撼了,震撼的讓她不知道要怎麽去麵對,驚惶的繼續後退再後退,可當背已抵在牆壁上的時候,她已無路可退。


  小安子已經取了一個青瓷小碗過來,同時,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匕首,看著那碗那匕首,之若明白了,這是要滴血認親,一定是的。


  可這一刻,她卻感覺到了屈辱。


  皇上不相信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娘親。


  如果相信娘親,皇上是斷不會要滴血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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