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廟會相遇
冬之月初七，天氣依舊晴好，灑滿陽光的街市上早早地就有了稀稀落落的人影。一切都如同往年那般，臨近年關的最大的廟會即將開始。
晏君昊一早起床就聽小廝說有章家人來請安，還帶來了章家大少爺的請帖。
他邊洗漱邊想著要不要接這個帖子，與章澤靖，他是沒有什麽交情的。不過，季臨山倒是有，他回到岷州的第二天，季臨山就帶著他的一大堆家當趕來了。
“去看看季老板起來了沒有，如果起了讓他一起過來看看。”他吩咐守在一旁的小廝，小廝領命出去的時候，晏君昊剛剛好擦完臉。
晏君昊將手中的請帖拿給季臨山道：“看看，這是章家送來的帖子。”
“嘖嘖……”季臨山一邊接過帖子，一邊搖頭：“這章澤靖太不會辦事了，他就不會派人先來打聽打聽本大爺有沒有在？為什麽帖子隻給你，不給我？”
“也許他知道你在這裏，就是特意不給你呢？”晏君昊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他邊吃早飯邊“接見”季臨山，他可沒有那食不言的貴族“範兒”。
“哎，我說，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了，怎麽叫明知道還不叫我？就算你世子的身份擺在那裏，可是你於他有什麽助益？倒是我，這西南茶商會會長的身份可不是擺著看的，隨時都能與他們章家溝通上。這做生意的遠水救不了近火。”
“嗬，你倒是大言不慚，人家章家是繡莊，繡莊，跟你個賣茶葉的有半毛錢關係麽？”
“這你就不知道了，做生意哪裏有死守著一家的？那叫淺薄，誰不想把生意做大做全啊？就你那個海晏樓不都設了好幾家分號，還涉足錢莊了麽？”
“什麽時候涉足的錢莊？我怎麽不知道？”晏君昊抬頭看向他，他還真是沒有聽說過。
季臨山打量了一下，看他真的不是裝的才道：“你有多久沒有顧你家生意了？”
晏君昊皺眉想了一下說：“大概有幾個月吧。”好像自從上次受傷他就沒有過問過了。
“那就是了，可能是你爹授意的。我聽說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不過不管怎麽樣，都是我跟章家的關係要好一些。那這章澤靖做的就有些過分了。”季臨山很是介懷章澤靖沒把他放在眼裏。
“是不是你跟我一起去問問不就知道了。”晏君昊發出邀請，他其實在見過章家過來請安的人之後就決定去了。因為那小廝說……玄王爺身邊的葉姑娘也會去。
其實這兩日他雖然生活如常，可是心裏始終沉甸甸的，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看看她。她剛剛小產，怕是身體不好吧？光是想到她虛弱的模樣……他的心就微微地疼。
“我不去，又沒有請我！”季臨山將請帖放在桌上，他……很小氣的好不好？都沒請他，他去做什麽？
“那算了。”晏君昊無精打采的說，季臨山去不去他其實不大關心。當時叫他來的時候他還沒有確定自己去不去，叫他來隻是……隻是他自己也很無聊，想出去走走，但是與章家又沒有什麽交情。
“今天可是繡神節，你陪我出去逛逛吧？這兩天你總悶在這裏，都讓我有些害怕，別給悶壞了。”季臨山知道他心裏不好受，可是給他幾天時間自己安靜療傷就好了，時間太久反而不妙。
“是你天天在這裏陪著我憋壞了吧？”晏君昊不以為然的回道。
“我可沒有天天悶著，我可是天天有美女相伴的。送給你你又不要，我隻能笑納了。不過真是可惜了，這可是我精心給你挑選的。”
“走吧，陪我，出去走走吧。”晏君昊覺得自己是該出去走走了，對美女不感興趣是問題挺嚴重的。
“這就對了，走，哥哥陪你出去玩，今天的開銷都算哥哥我的。”
“你別指望我跟你客氣！”
晏君昊站在街邊，看著另一邊正在等糖人兒的葉紫。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目光，就像陀螺，隻圍繞著那個中心旋轉。熙攘的人群似乎都已經變得不那麽礙眼了，因為他的眼裏仿佛隻剩下一個她。
才幾天而已，再見到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慌亂感。她依舊帶著那樣純粹的笑容，他似乎能夠聽到的她歡快的聲音，那樣地清脆悅耳，那樣的牽動他的心懷。
拿到糖人兒的葉紫高興地轉身，似乎在跟身旁的小翠說這什麽。應該是開心地事吧？看她那甜甜的笑容，晏君昊就覺得滿足。尤其是下一秒，她已經發現了在她對麵街上的晏君昊。
她的這一笑，讓他終生難忘，這一笑有驚喜，有憂慮，有歉意，還有……還有一絲他也看不懂的東西。
“你身體好些了？”
“你怎麽出來了？”
兩人一走近都異口同聲地問對方，問完後又都會心地笑了。
“呃，我在想需不需要給你們倆時間單獨談談？”被晾在一旁的季臨山出聲了，他倆人就這麽看著笑，也不再說話，到底是幾個意思？不能就讓自己陪著他們在人群中傻站著吧？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晏君昊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笑著問葉紫：“我們去那邊坐坐？”他順手指了指一旁的客棧，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
葉紫想了想回頭對跟在她身後的王征和小翠道：“你們一起過去吧？小翠，還是你希望再逛逛？”畢竟小翠是提議出來的，怕她還沒有盡興。
二人都表示要跟著她，開玩笑，廟會這麽多人，不亦步亦趨地跟著一會兒人丟了他們回去怎麽交代？
於是一行人走向了客棧，晏君昊跟葉紫、季臨山並排，葉紫遞上自己的糖人兒問晏君昊：“你吃不？很甜！”
晏君昊低頭笑道：“你吃吧。”
一旁的季臨山翻了個白眼兒，這倆人真是，對話這麽沒有內容。
沉默，雅間內隻坐著晏君昊和葉紫兩個人。小翠和王征是知趣地在門外守著的，季臨山是覺得無趣進來又自己出去了。
“你……身體好些了麽?”先開口的是晏君昊，葉紫聞言抬起頭笑著說：“好……多了。”
“你呢？還頭疼麽？”
“好了，這是老毛病了。自從上次中毒後，偶爾會犯。”晏君昊沒有說的是這個“偶爾”其實每次都跟她有關。
“晏君昊，”葉紫看著他很認真地說：“對不起。我太自私了，隻想到自己。”
晏君昊沒有說話，隻是搖頭。他臉上的神情好似在說他要的不是這三個字。葉紫垂下眼簾，不再說話，眼淚卻蓄滿眼眶。
“對我，你不用說對不起。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你要是遇到問題想不到我，我才難過。”晏君昊強裝無事地回答道，葉紫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奪眶而出，滴落在交疊的手背上。
晏君昊一看她哭了，有些著急地低下頭與她平時：“你……你別哭啊！”哭得他心裏難受，如果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為她擦掉眼淚，攬她進懷裏，輕拍她的後背安慰她……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不能。
葉紫抬起頭，淚眼朦朧得看向他，淚水模糊了視線，所以即使他近在眼前，她也覺得他的模樣很是模糊。
葉紫突然間覺得自己似乎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他的模樣。自從認識他以來，她都想當然地享受著他的付出，可是在她心底，卻從來……從來沒有……沒有……
她的淚水同樣烙在他的心上，灼得生疼。
“除了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葉紫終於止住淚水，開口的話除了繼續表達歉意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其他的。
“我喜歡你，可能從第一眼開始就喜歡。可是你是少玄的女人，我……我隻是……隻是一時還不能……不太能接受而已，給我些時間，一切……一切都會回歸平靜吧。”晏君昊抬手扯了扯眼角，讓酸澀的眼眶休息一下，不然，他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真的？”葉紫看著他，如果是真的，那一切都會……都會歸於平靜麽？
“你希望這是真的麽？”晏君昊被她眼中的光芒刺痛，她難道就這麽希望與自己撇清關係？他的心情瞬間又不好了。
她希望麽？希望吧？應該是希望的，她希望他可以幸福，可以找到真正能夠陪自己的人。而她……總是要離開的人，走時就該把一切不愉快都帶走，包括他那份感情。
震天的鑼鼓聲由遠及近，淹沒了他們的對話，晏君昊沒等到葉紫的回答。
他笑著搖搖頭，起身拉起葉紫準備帶她去看看熱鬧，反正他們在煩惱的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有結果的。可是葉紫遂不及防，一下子沒站穩摔進他懷裏。
她有些尷尬地抬頭並用胳膊撐開兩人的身體，晏君昊笑著大聲喊道：“你這是在給出否定回答？”
外麵聲音太吵，葉紫根本就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麽，問了句：“什麽？”
晏君昊搖搖頭，拉著她走到窗邊，樓下正在舞龍舞獅，歡鬧的叫好的聲音混雜著鑼鼓聲，吵雜的聲音讓葉紫很不舒服，但是晏君昊顯然興致很高，指著外麵讓她看。
如果不能陪他走一程，最起碼可以陪他高高興興地看一場表演吧？葉紫如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