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苦心經營
藏青色的身影在空中旋轉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葉紫將碧青劍推入放在石桌上的劍套內,抬手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嗯,真舒暢。”
小翠沒有說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葉紫。葉紫看到她奇怪的模樣笑著問道:“你怎麽了?”
“沒。”她忙擺手表示沒事,心裏卻有了疑惑。
“對了,你中午幫我烤兩個地瓜吧?”她突然有些嘴饞,想著以前到了冬天就會尋好吃的烤地瓜,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好,姑娘喜歡我這就去烤,正好前幾天他們送了一些來。這章家大少爺很是細心,隔三差五送些東西來,還每次都能對了姑娘的胃口。”
“是啊,以前大哥對我也甚是上心的。”想起宇文靖,葉紫不免又有些傷感。“你去把劍放好吧。”
“對了,小翠。”葉紫叫住正要轉身的小翠,“上次你跟我說的話,我想了很多。我確實不能這麽不負責任地離開。就算要走,我最起碼也要為孩子做好打算。謝謝你,讓我沒有盲目地離開。”
“隻要姑娘想明白就好,姑娘是個好人。”小翠笑著說完就走了,留下葉紫一個人發呆。
再過一段時間,她的肚子就瞞不住了,所以她要在顯懷之前想好對策。不經意間摸到了手腕處的紅痣,在陽光下,它貌似比前幾日更加紅豔了。
葉紫輕輕摩挲著,東方睿說她的血不同於常人,難道這顆痣也是與眾不同的原因?還有她的內力……
她抬起自己的雙手,向著太陽,她記得有一次她看到過晶瑩剔透的自己的手。可是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隻是陽光還真是有些刺眼。
章澤靖坐在書桌前,詢問著翠竹園中的丫鬟:“話都遞到了?”
“遞到了,那個叫小翠的丫頭似乎也很讚同奴婢的提議。”
“嗯,那就好。你機靈些,隨時打聽著,明日她們要是不去廟會你隨時過來回我,不管什麽時候。別誤了我的事,不然……”章澤靖嘴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丫鬟卻嚇得忙低下頭道:“大少爺放心,奴婢一定辦好這件事。”
“那就好。阿南,賞。”阿南聽到他的話忙領了丫鬟離開。
阿南站在門口看著丫鬟領了賞高興地離開,心裏總覺得不對勁。大少爺這些日子真是太反常了,回頭看看正在伏案大少爺直搖頭。
章澤靖的咳嗽聲把阿南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忙進屋給他倒茶。唉,大少爺這個冬天似乎身體格外弱。
南方的冬日沒有北方的寒風凜冽,但是也有一番獨特的清冷。岷州南門大街上雖然沒有人頭攢動,但稀稀落落的人也不少。
兩道黑色身影從南門進城,快速閃進集市深處的一家名為山茶的樂坊內,樂坊門口的紅燈籠在清風中搖曳著,似乎隨時都會被吹落一般。
“茶姑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咱們目標一致,那就不必兜圈子了。明日讓我的人也進去,到時候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幫個忙。”
剛剛進樂坊的其中一個黑衣人此時已經坐到了樂坊二樓的雅間內,而他對麵坐著的正是這樂坊的老板,人稱茶姑娘的金茶花。
這金茶花人如其名,長相妖豔,再加上化了當下流行的媚妝,更是將金色山茶花的妖媚之色詮釋得到位。
聽了黑衣人的話,金茶花明眸一睇,看來這事兒是漏了。唉,她還指望著能秘密進行,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不過他是怎麽知道的?
“吆,呂哥哥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可是不太懂呢!”金茶花雙手手肘拄在桌上,托著腮道。
被稱作“呂哥哥”的呂磊睨了她一眼,對她的稱呼很是反感,這個女人少說也得比他大十歲,可也奇怪,竟長了一張不老的臉。
不過她再漂亮也不能抵消她的年齡,這樣的女人叫他“哥哥”…
他冷冷道:“茶姑娘,這麽說話有意思麽?我呂某人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你也不用跟我打馬虎眼。你要對付的人是誰相信你心裏有數吧?”
“你還別說我還真沒數!我是接了個單子不錯,可是這純粹是為了還人情,不得不去做。至於你說的什麽人……我還真是沒打聽過。怎麽著?你們暗部的業務拓展了?怎麽沒人來通知呢?不是大管家忘記了吧?”
“金茶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連目標是誰都不知道你敢接?別怪我沒告訴你,刺殺那個人可是老盟主親自下的帖子。我完不成任務自是我失職,但是你如果從中作梗也別怪我到時候不給你留情麵。”
金茶花在心中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但臉上仍掛著“甜甜”的笑容道:“呦,這氣生的!別的不敢說,在咱們盟裏誰不知道老盟主對你們呂家父子的器重啊。別說你抬出老盟主來壓我,就是你不提我也得買你幾分薄麵啊。隻是我最近啊。”
她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身上原本鬆垮的衣服更是沒了正形兒,身子還不大雅觀地衝呂磊身前傾了傾,柔聲道:“可能是年紀大了,身上總覺得乏呢。”說話的時候手也不老實,纖長的手指爬上了他的手肘。
呂磊也沒有拒絕,隻是冷笑道:“我可記得茶姑娘你可是出了名的按摩高手,怎麽,能醫不自醫?”
金茶花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輕蔑,但她沒在意,繼續道:“可不是麽,我……”
“茶姑娘不必拖延時間,呂某要的就是你的一句話而已,這麽拖拖拉拉可不好。明日我要進那個島,讓你的人不要攔著,不然……起了衝突可不好說傷亡。”說完他拂袖而去,留下金茶花無奈地一挑眉道:“哼,看不上老娘,老娘還不稀罕你呢。明兒我可是去見這大魏最俊美的王爺呢!啊,嗬嗬嗬……”
笑聲極具穿透力,也有些滲人,直到她身後突地閃出來一個身影她才停下笑聲。
“去查查,我接了章家的案子,是哪個爛嘴巴的給我捅到盟裏的?我要把她的嘴巴割下來,嗯,還有舌頭。唉,我這好不容易找了個安穩地方,想著在這裏頤養天年……都讓這個爛嘴巴給我毀了。哎呦,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野生,快,快給我按按頭。”說著話,她的身子已經似柔若無骨般飄向了睡床上。
被她喚做野生的男子麵無表情地走過去,開始給她按摩。
金茶花玉手輕輕撫上他黝黑的大手道:“野生啊,你跟著我有多久了?”
“七年。”野生開口說話,但是聲音粗重,聽著並不像是從喉嚨發出的聲音。
“唉,也難為你了,這幾年沒少受我的氣吧?”
“沒有。”他沒有波瀾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但是出口的話依然平淡無波。
“嗬嗬,”金茶花爽朗的笑著道:“你最實誠,你要是這麽說我可是就信真了啊!等我做完這一票就放你回你老家,你拿著錢回去找個媳婦,生幾個娃娃,好生過日子去。也不用再過打打殺殺的日子了。”金茶花說這話,眼中突然一片清明,沒有了之前的嬌媚。
野生聽了她的話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手卻一直放在她的太陽穴上:“回家?”
“怎麽?太高興了?”金茶花閉上眼睛輕聲嗬斥道:“快給我按!老娘要是不高興了,分分鍾讓你回不去!”
他的舉動讓金茶花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他這是就等著自己發話放他走呢吧?
“不走。”野生有些粗嘎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出的話讓金茶花閉著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什麽?”
“我……不走。”
金茶花仍閉著眼睛,嘴角露出了幾不可見的微笑,但嘴上卻道:“為什麽啊?跟著老娘我出生入死,提心吊膽的好啊?”
“好。”野生手上的動作又繼續了下來。
“噗,就你傻!不過我就喜歡你傻,傻了好,沒有心眼兒好,我也不用跟你耍心眼。你在我身邊啊,我踏實。我要睡一會了,你幫我按著啊。”金茶花心情好了很多,在刀尖上行走久了,心自然都硬了,但是每每身邊有這麽個人,都會覺得踏實很多。
“好。”野生繼續著手上的動作,聽話地一直按,一直按……
章澤靖坐在書桌前昏昏欲睡,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將他驚醒。剛一睜開眼,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將帕子捂在嘴上,使勁想要製止自己的咳嗽,可是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
咳嗽聲伴隨著深深的喘鳴,好似胸腔內氣流並不通暢。他的眼中蓄滿了淚水,持續的咳嗽讓他的身體微微彎曲。
“大少爺。”腳步聲停止,隨即站在章澤靖書桌前的人出了聲。
章澤靖又咳了一陣才慢慢止住,他喘息著緩緩抬起頭,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有著可怖傷疤的臉。但是章澤靖已經熟悉了,並不覺得害怕。
“怎麽樣?”
“一切順利,隻等明天晚上行動了。”
“小築內一切就緒,你隻記得到時候帶阿南走,一定要護送他到霖川。”說著話,他又咳了兩聲。
“奴才明白。”因為那條可怖的傷疤,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不太好。
“三小姐……”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多了句嘴。
章澤靖抬起頭,冷冷地笑著:“戒深,你不了解她還是不了解你自己?”
一句話將戒深眼中剛剛升起的欲望之火給生生澆滅,他怎麽又忘記了?
“奴才逾矩了。”戒深一拱手,低頭認錯。
夜有些長,章澤靖躺在床上腦海中一片空白,這些年苦心經營,明日就將決定章家所有人的命運,他的心突然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