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坎坷磨難(一)
上官婉卿隻是愣愣地看著青衣:“他現在活了,可是以後呢?”
青衣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質問,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是榆火,沒辦法做到胸有成竹地用近乎宣布事實一樣肯定的語氣來告訴上官婉卿,以後慕容簡溪肯定不會死。
因此她也隻能有些猶豫地說道:“小姐,您要相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舍不得您,他一定不會死的。”
“是嗎?”上官婉卿此刻倒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那麽,我是應該用這份愛來賦予他自由,還是應該以愛的名義重新給他捆綁起來呢?”
“小姐,您這是什麽意思?”青衣隱約感到上官婉卿似乎在思索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她此刻隻恨陪在上官婉卿身邊的不是榆火,不然的話榆火一定會知道上官婉卿在想些什麽,然後用冷靜的語氣反駁著上官婉卿鑽入牛角尖的荒唐的想法。
隻不過青衣也知道,想也無用,倒不如她自己好好想想,這事她應該怎麽做才對。
因此青衣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上官婉卿說道:“小姐,您要知道,無論您選擇了什麽,奴婢都尊重您的選擇,但是奴婢隻希望,日後您不會因為自己此刻的決定而後悔。”
上官婉卿抬起頭,模糊之間,她竟然覺得青衣的眉眼有幾分像榆火:“青衣,你說話倒是越來越像榆火了。”
青衣淡淡一笑:“奴婢沒有榆火姐姐那麽聰明,此刻若是陪在小姐身邊的是榆火姐姐,奴婢想,她一定會有更加精妙的語言來勸誡小姐您不要妄自行事。隻是這一點上,奴婢就自歎不如。所以奴婢也隻好學著榆火姐姐的語氣,想象她可能會說些什麽。”
“那麽,眼下我應該怎麽做呢?”上官婉卿迷茫地看著青衣,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到底是告訴慕容簡溪,不要放棄希望。還是選擇陪著慕容簡溪從此消沉下去,接受這個現實。
但是青衣卻讓上官婉卿失望了,她隻是搖了搖頭,用同樣同情的目光看著上官婉卿:“小姐,這是您的人生,不是奴婢的,所以奴婢不知道小姐您選擇什麽日後才不會後悔。所以,請恕奴婢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上官婉卿聽到青衣的回答卻輕輕一笑:“你果真越來越像她了。若是榆火,她一定會說,下棋的是我,而她隻是個棋子而已。向棋子征詢意見,豈不是太滑稽了嗎?”
青衣也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上官婉卿的手:“但是,奴婢和榆火姐姐有一點不同的是,奴婢能體會您的心情,因此奴婢明白您此刻心裏到底有多麽不好受。”
“是了,榆火她總是這麽冷靜,但是她卻缺乏一分同理心。”上官婉卿垂下眼眸,收起了微笑,“既然如此,這是我的人生,就讓我好好想想吧,讓我好好想想,我到底應該選擇什麽,應該放棄什麽。”
“我到底有沒有為了所選的東西而放棄其他一切的覺悟……”上官婉卿越說聲音越低,她的目光重新渙散起來,但是這次渙散卻並不意味她在出神,而是意味著她完全沉入了自我的世界,她是在認真地梳理自己的所想。
當青衣走出房間的時候,門外的無雙連忙迎了上來:“聽說少主的情況很不好?”
青衣搖了搖頭,看了看四周這才小聲地說道:“噓,這話不要亂說。小姐不過是因為守了一夜神思憔悴而已,哪有不好一說?”
無雙也知道自己出言魯莽了些,因此他連忙點了點頭:“這次是我莽撞了,那麽少主現在正在休息嗎?”
青衣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不要去打擾小姐了,給她點時間,她會知道要做什麽的。”
無雙聽到青衣這麽說,也隻好點了點頭:“好,我記住了。”
……
當清晨的陽光刺破窗戶,斜射入室內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慕容簡溪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四周,這才有些艱難地回憶起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動了動手指,發現四肢尚且還能移動,因此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掀開被子,下意識想走下床鋪的時候,卻隱約感到體內有幾分不太對勁。
慕容簡溪瞪大了眼睛,他連忙盤起腿坐在床上閉目深呼吸,隻是很快他又睜開了眼睛,這次他臉上露出的是少有的慌亂。
他重新穩住心神,再次閉上了眼睛。隻是他很快又睜開了眼睛,臉上的慌亂已經逐漸變成了絕望。
當他第三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臉上絕望已經變成了扭曲的笑容。他捂住胸口,掙紮著想要大笑,但是因為昨晚上的折騰身子早就已經虛透了,因此他也隻能嘶啞地發出幾聲如同夜梟般的叫聲。
他看向離床不遠的桌上鋪著紙筆,他再也顧不上什麽,咬著牙站起身子,步履蹣跚地走向桌子。
……
當上官婉卿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在思索應該是選擇放慕容簡溪一個自由,還是應該用愛的名義逼迫慕容簡溪繼續治療的時候,她因為太過勞累而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但是上官婉卿已經決定了,這種事情輪不到她來做主,如果慕容簡溪決意要她給他一個自由,那麽她將會尊重他的決定。
隻是當她走到室內的時候,她卻發現屋子裏已經空無一人,隻有桌子上的一張紙被鎮紙壓著,隨著窗戶吹進來的風而不停地飄著。
上官婉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強烈的預感讓她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她不想去相信這麽一個事實,隻是當她看到紙上寫著什麽的時候,她的腦子裏已經一片空白。
對她來說,她最不願意麵對的這個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個發展,對她來說,僅僅是比慕容簡溪病死要好上那麽一點。
“青衣!無雙!袂鳶!華輕茯!”上官婉卿再也顧不上什麽,她張口拚命地喊了起來,甚至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還破了音。
隻是對她來說,這種事情和慕容簡溪留下的訣別信已經無關緊要了。
四個人聽到上官婉卿的叫聲,連忙衝了進來,他們四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怎麽了?”
“慕容簡溪!慕容簡溪!”上官婉卿流著淚拚命地按著每個人的肩膀,急切地問道,“你們誰看見他了?”
“他不在屋子裏嗎?”隻是華輕茯雖然這麽說,當他看到上官婉卿的表情還有她手中的紙張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大概。
另外三個人連忙去屋子裏看,自然,他們什麽也沒發現。
“我沒見到他離開。”華輕茯首先聲明,“我剛剛出門熬藥去了,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麽情況。”
“我和青衣姑娘聊完天之後就出門喂馬了,我也沒看見他。”
“我剛剛在養蠱,但是好像沒聽見有誰推開門的動靜。”
“奴婢……奴婢在準備早膳,也不清楚。”
上官婉卿聽完這四個人的敘述,隻覺得更加絕望,她抱著頭輕聲呢喃道:“難道……難道世事要當真艱難如此,就連一個最簡單的幸福都不肯賞給我嗎?”
“你也別太泄氣。”袂鳶從上官婉卿的手中拿過慕容簡溪的訣別信仔細看到,“你看,他信上隻是說因為武功被廢成為了廢人,自覺日後不能再護你周全,反而是你的累贅,所以從此浪跡天涯。至少這說明他還活著,隻要人活著,就還有希望去找到他。”
“是嗎?”上官婉卿聽到袂鳶這麽說,整個人也感到有些許的安慰,“那麽,我應該從哪兒動手才能找到他呢?”
“這個嘛……”袂鳶聽到上官婉卿的問題,一時也被問住了,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這個時候華輕茯反而最為可靠,他也同樣拿過信看了起來。稍微思索之後,他幾乎是斬釘截鐵地說道:“依照我對那小子的了解,他現在說不定往東南方走了。”
“為什麽?”袂鳶怎麽也沒想到華輕茯居然會做出這麽肯定的結論,因此她連忙小聲地對華輕茯說道,“你別瞎指揮,萬一上官婉卿真的按照這個方向找,沒找到慕容簡溪怎麽辦?”
隻不過對於上官婉卿來說,此刻華輕茯說的就是正確方向,比起沒頭蒼蠅似的亂找,她更願意相信華輕茯說的是正確答案:“上官婉卿在此謝過!我這就動身去尋找他!”
說完,她還不等無雙套馬車,她就直接從馬棚裏牽走了一匹棗紅色的馬往東南方一路飛馳而去。
“這下好了,她真的相信你說的方向一路追過去了!萬一找不到,回頭她哭鼻子,這都是你的責任!”袂鳶也是極為熱心,她擔心此刻的上官婉卿情緒不穩,路上出什麽意外,因此她也趕忙牽了一匹馬追了出去。
“我也去!”無雙看到這兩人都走掉了,心想著兩人都是女流之輩,他是一個男人,總歸在這個時候還有些什麽用,因此他也趕緊追了出去。
青衣不會騎馬,華輕茯則是一個孩童,所以這兩人索性決定留在這裏等著那三人的回來。
“敢問您怎麽如此肯定太子殿下一定會往東南方走?”青衣看著華輕茯,有些好奇地問道。
華輕茯隻是輕笑一聲:“之前我和他分別之時,他曾經對我說過,日後如果找不到他,隻要順著東南方一路飛馳,一定會找到他的。至於他為什麽這麽鍾情東南方嘛……我也不太清楚是為了什麽,但是這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如此,隻能希望這次道理也依舊有用了。”青衣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是心疼,“我家小姐的命也未免太苦了些,好不容易眼看著兩人就能在一起了,卻偏生有什麽所謂的蠱毒,硬生生拆開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