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詢問（一）
“痛苦即為吾等食量，苦痛過後是神聖之地，苦難之後達到樂園！”
“幽深之夜等待著一切，吐息之間抱持著希望。苦難過後是神聖之地，苦難過後通往樂園！”
上官婉卿學著長孫皇後的語調將這兩句話念給了慕容簡溪。
“這是什麽意思？”而回應慕容簡溪的疑問的，則是上官婉卿的聳肩。
“後來她就反反複複地念著這兩句話，哪怕我威脅她如果不回答我的話我就把慕容子澈殺了，她也沒有搭理我。”
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慕容簡溪皺起了眉頭：“她一向視慕容子澈如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她還是不肯搭理你，那說明她可能確實瘋了。”
“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上官婉卿歎了口氣，她抬起頭用關切的眼神看著慕容簡溪，“現在趁著你還清醒，萬一下次蠱毒又發作了，那應該怎麽辦？”
“眼下我蠱毒還不算嚴重，暫時先養好身體再說。”慕容簡溪也對自己體中的蠱毒頗為頭疼，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再過一段時間可以去燕國看看有沒有什麽奇人能夠把我身上的蠱毒解了。”
“也是，你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舟車勞頓，隻是怕要你再忍耐一段時間了。”上官婉卿認真地思索了一番之後，她也讚同了慕容簡溪的說法。
“反正已經都中了毒，多發作一次少發作一次又有什麽不同？”慕容簡溪也隻能苦中作樂，苦笑一聲，權當做個了結。
“你今天也沒好好吃過東西，我這就讓榆火再給你端點飯菜。”上官婉卿抬起手摸了摸慕容簡溪的頭，“你就安穩睡著吧，不必起身了。”
“是，是，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喂我吧。”慕容簡溪笑了一聲，又引來上官婉卿的一頓數落。
接下來的幾天，慕容簡溪體內的蠱毒也沒有發作，慕容簡溪倒是鬆了一口氣，反而上官婉卿心中的疑慮更重。
畢竟不發作不代表慕容簡溪的體內就沒有了蠱毒，這個蠱毒就像是個定時炸彈一樣，時時刻刻懸在上官婉卿的頭頂，讓她日夜睡不安穩。
終於，在慕容簡溪的身體稍有起色之後，上官婉卿就決定立刻啟程帶慕容簡溪前去燕國尋找醫治之法。
隻是當慕容簡溪想要踏出房門的時候，蠱毒卻立刻發作起來，疼得慕容簡溪麵容變色，又讓上官婉卿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小姐，您不如先想辦法緩解了太子殿下體內的蠱毒再說。”榆火看到上官婉卿不得不忍痛劈暈慕容簡溪時，她再也忍不住，衝著上官婉卿說道。
上官婉卿聽到榆火這麽說，也隻能咬牙點了點頭，同時又忍不住怒罵起了長孫皇後：“那個陰毒的婦人到底給他下了什麽毒？這毒也未免太陰險了一些！”
隻是罵歸罵，當天上官婉卿就派出了自己的所有手下，讓他們去大街小巷打探有無緩解蠱毒的辦法。
隻不過這幾日裏上官婉卿也不算是什麽事都沒幹，至少她已經私下調查知道了這種毒極為刁鑽，想要緩解和解除都不是那麽容易的辦法。
而且控蠱之人是長孫皇後，她想要慕容簡溪什麽時候病發都可以，也就是說這種蠱毒的發作完全無規律可循。
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上官婉卿隻能咬牙從另一條線索入手。
在她劈暈慕容簡溪之後，上官婉卿又一次去了千殺閣。隻不過這次她選擇了不同的道路，而這次在道路盡頭迎接她的，則是富麗堂皇的居室。
居室裏一名婦人正在對鏡枯坐著，她神思憔悴，但是周身卻散發著和這地牢的陰森截然不同的溫婉。
這人就是柔王後，也是上官婉卿的“母親”。
柔王後從青銅鏡中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她連忙轉過身子，發現是上官婉卿，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欣喜的笑容就如甘露一樣落在她原本幹涸的臉上，將她原本幹枯的神色襯得光彩熠熠。
“母親。”上官婉卿原本開口想喚“母後”，但是她卻猛然醒悟過來，她早就不是瓦蘭國的公主了，因此她又改了口。
柔王後卻也並沒有在意，她連忙起身，隔著欄杆伸出了手，臉色極為歡喜：“婉卿，你今日總算得了閑了嗎？”
柔王後的這句話則讓上官婉卿無比愧疚，若不是此番她想要來詢問“疊世者”的事情，估計她也想不到要走到這裏來。
但是柔王後卻是一直在惦記著她。也確實是她疏忽了，忘了住在地牢裏究竟是怎樣的寂寞。隻不過這也是柔王後的選擇，所以她縱然不忍，也隻能無奈地接受柔王後的選擇。
“母親。”這一聲“母親”上官婉卿倒是喚得情真意切，她連忙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走進這富麗堂皇卻也無比寂寞的監牢內。
“沒事的，我在這兒過得很好。侍衛也都對我很好，沒人欺負我。就是不知道，你父……他過得好不好。”柔王後到底還是喜歡著陵蘭王，縱然他對她隻有一分真意，但是她對他卻是十分真心。
“母親，那是他做的孽。在我麵前，就不要提他了。”上官婉卿原本熱絡的情緒也因為柔王後提到了陵蘭王而瞬間降至冰點。
柔王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輕歎了一口氣。她也可以理解上官婉卿對於陵蘭王的厭惡，因此她見到上官婉卿果真還是如此反感陵蘭王，就立刻扯開了話題：“好，不提他了便是。”
“母親，您有沒有聽說過‘疊世者’？”上官婉卿問出這個問題後，她就默不作聲地觀察著柔王後的臉色，想要知道柔王後的真心到底是什麽意思。
柔王後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詢問，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上官婉卿看到柔王後露出這種表情，有些失望，因為這說明柔王後對於這個組織一無所知。
隻是上官婉卿卻想著“反正來都來了”，因此索性她又試探性地念著長孫皇後口中的瘋言瘋語。
“痛苦即為吾等食量，苦痛過後是神聖之地，苦難之後達到樂園！”
結果讓上官婉卿沒想到的是，當她念出這句話的時候，柔王後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上官婉卿，語氣也陡然尖利了起來：“你從哪兒聽到的這句話！”
柔王後平日身上的溫婉氣質皆已消失不見，她突然迸出的淩厲氣息倒讓上官婉卿為之愕然：“母親……難道您知道這個？”
“聽好，婉卿，母親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到這句話的，但是千萬不要再對別人說出這句話了。”上官婉卿記憶中的柔王後，一直是掛著柔和溫柔的笑容，曾幾何時，她居然也會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對上官婉卿叮囑這樣的話語。
柔王後的表現越是反常，上官婉卿內心就越是驚愕。因為她無法理解，為什麽柔王後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隻是現在我在調查的一件事情正和這句話有關，還望母親能告訴我！”上官婉卿也同樣嚴肅地看著柔王後，“事關我愛的人的生死，我無法坐視不管！”
柔王後原本還不是很想告訴上官婉卿，但是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尤其那句“事關我愛的人的生死”，更是戳中了她內心最為柔軟的角落，因此她猶豫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既然你這麽堅持，那我就告訴你吧。隻是你要知道，這原本不是你該碰觸的地方。如果你還有一絲回旋的餘地，就不要妄想去接觸這方麵的事情！”
柔王後再三警告過上官婉卿之後，這才歎了口氣，接著往下說去。
“其實這事也隻有貴族們才知道。我運氣算是比較好，原本我是與這個組織沒什麽關係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稀裏糊塗知道了這個組織的存在。”
“這個組織因為是我十幾年接觸的，因此我也忘了它的名字，剛剛你說的‘疊世者’倒讓我偶有所感，大抵這個就是這個組織的名字吧。”
“這個組織其實一開始是一個貴族創建的，後來似乎就慢慢籠絡了魏國的所有權貴，然後就是附屬國。現在這個組織發展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很久沒關注這方麵的消息了。”
“接著說吧，這個組織一開始隻是為了服侍權貴而出現的，也就是一群人圍在一起救濟窮人，然後看著窮人慢慢富裕起來，改變他們自己的命運。”
說到這裏，柔王後歎了一口氣，看起來是對後來的發展感到非常的痛心。
“隻是不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組織就慢慢地變了。後來仍是救濟窮人，但是卻是以出賣窮人的尊嚴和性命來幫助他們。簡單來說就是，讓窮人去做一些事情，然後給他們相應的報酬。”
聽到柔王後這麽說，上官婉卿隻覺得這個組織和她前世的組織倒是有幾分相像的意味，她前世的組織也是靠從福利院挑選孩子，然後再將孩子從小培養成一個絕世殺手。從這方麵來說，也許她現代所處的組織就是“疊世者”也說不定。
“當然，這些事有的很簡單，比如就是搬運重物。但是也有的很困難，比如砍斷手腳之類的。報酬也因為每個人所做的事情不同而發生變動，有急於用錢的窮途末路之人，他們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做。”
“我之所以對這一切知之甚詳的原因是，我的父母也是這其中的一員。”柔王後轉過頭，目光裏有著無限的悲痛。
上官婉卿對於柔王後的知識，僅僅隻是停留在她是她的生母這一塊。但是關於柔王後的父親是疊世者組織一員這個消息，她倒是聞所未聞。
“居然……是這樣。”上官婉卿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的身世居然也會這般的波瀾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