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疊世者
上官婉卿的眼裏沒有了任何的笑意，裏麵像是被冰封了千年的寒洞一樣陰冷。
“你還記得你對杜若伊幹的事情嗎？你在她的臉上劃了將近數百刀，而現在，我也可以。”
長孫皇後看著上官婉卿的眼睛，她在那雙眼睛裏找不到任何的笑意和玩笑話。她明白，上官婉卿是認真的。
隻是長孫皇後卻仍是不肯就這般輕易服軟，因此在這危急關頭她也算是迸發出了所有的潛能，她伸出手從上官婉卿的手中奪過小刀，轉而想要一刀砍在上官婉卿的臉上。
當然，這一切自然是她所想，而事實則是，當她伸出手想要奪下上官婉卿手中的小刀時，上官婉卿就已經微微往旁邊一側，並且又將刀尖刺進了長孫皇後臉部肌膚寸許。
長孫皇後吃痛，立刻下意識收回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而當她意識到臉上流出的液體是血液之後，她立刻變得恐慌了起來。
“我說！我說！”
上官婉卿沒有說話，隻是繼續往匕首加著力，逼得長孫皇後隻得一口氣地往下說道：“疊世者是個組織，本宮也不過是受人擺布而已！”
“組織？什麽組織？”上官婉卿看著長孫皇後，隻要她發現長孫皇後在撒謊，她就會立刻伸手劃破長孫皇後的臉。
“本宮也不知道那個組織，隻是那個組織是魏國的組織，本宮也不過是為了組織而賣命而已！組織希望，本宮能潛入楚國，幹涉楚國朝政，讓楚國日漸衰微！”
“原來如此。”上官婉卿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長孫皇後的話，“那你們這個組織就是為了攻陷楚國而存在的嗎？”
隻不過長孫皇後的態度卻立刻變得狂熱了起來，哪怕她現在還被上官婉卿用刀尖抵著，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她發自內心流露出的虔誠。
“不！你也太小看疊世者了！疊世者所追求的，是真正的大同！真正的樂園！”
“真正的……樂園？”上官婉卿被長孫皇後的這番話弄得有些迷糊，因此她重複了一遍，“什麽是真正的樂園？”
長孫皇後此刻已經聽不進去上官婉卿的話語了，她隻是狂熱地看著虛空，像是此刻虛空中有最為耀眼的存在一般。她的眼神深深陷入狂熱和虔誠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她朝著虛空高聲朗誦道。
“痛苦即為吾等食量，苦痛過後是神聖之地，苦難之後達到樂園！”
“你在說什麽？”上官婉卿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問了什麽不該問的話題，然而無論她怎麽詢問，長孫皇後都隻會高呼著這一句話，甚至當上官婉卿忍無可忍真的用匕首將長孫皇後的臉劃破了不算長的一道口子後，長孫皇後也仍是不改狂熱，高聲叫喊著。
“幽深之夜等待著一切，吐息之間抱持著希望。苦難過後是神聖之地，苦難過後通往樂園！”
“瘋了……”上官婉卿怎麽也沒想到，當她問到“疊世者”這個話題的時候，居然會刺激得長孫皇後真正瘋了。
上官婉卿有些不滿地咬牙憤恨看著已經徹底瘋癲的長孫皇後，她甚至不惜搬出了慕容子澈來迫使長孫皇後開口：“倘若你不說的話，我就把慕容子澈殺了！”
隻是就算她這麽說，以往這百試百靈的靈丹妙藥，此刻也完全沒有了作用。長孫皇後隻是一遍遍地高聲嘶吼著這幾句話，哪怕她的聲音已經嘶啞不堪，她還在高聲叫喊著。
就像是一台破舊的複讀機那般，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在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上官婉卿自認可以對付一切人，但是她卻沒辦法對付一個瘋子。因此最終上官婉卿也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出了牢房，又按照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隻不過她此番前來也不算是雙手空空，至少她知道在魏國境內有一個頗有勢力的組織名叫“疊世者”，而這個蠱毒也是出自長孫皇後的手中。
如此一來，關於蠱毒的來源之謎也算是得以解除了。既然長孫皇後身後有勢力，那麽她得到燕國的蠱蟲也就不是多麽奇怪的事情了。
上官婉卿揉著太陽穴歎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眼看著能過幾天安生日子，結果卻因為這些事情讓她的希望又一次落了空。
當榆火看到歸來的上官婉卿臉上的表情時，也明白她算是一無所獲。所幸榆火還算是極為體貼地端過了午膳，放到了上官婉卿的麵前：“小姐，就算您再怎麽焦急，還是先吃飯吧。您的身體若是垮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我知道。”上官婉卿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當她拿起碗筷時，也不過往嘴裏胡亂塞了幾口飯就算是吃完了飯，等到她放下碗打算離開時，榆火連忙揭開了一個瓦罐，瓦罐裏立刻傳來了濃濃的鮮香氣息。
“小姐，這是您之前吩咐青衣做的有滋味的東西，看在青衣忙活了半天的份上，您好歹嚐一口吧。”
上官婉卿探頭看去，隻見瓦罐裏清湯寡水地飄著一葉菜葉，和鮮香氣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上官婉卿苦笑了一聲：“你這倒是……讓我該如何是好呢？我原來已經寒酸到隻能喝這種菜葉湯了嗎？”
“小姐您嚐嚐便知道了。奴婢倒是以為，尋常人家反而喝不到這樣的東西。”隻不過榆火卻並不認為簡單的菜葉就能發出如此引誘的氣息。
上官婉卿也不過隻是說笑而已。因此她拿起勺子，往嘴邊送了一口。幾乎隻是一口，她就立刻瞪圓了眼睛，驚訝地看著榆火：“這是什麽湯？”
上官婉卿隻覺得湯汁極為鮮美，像是將這輩子的鮮都集中在了這一瓦罐湯裏，而那一葉菜葉更是點睛之筆。雖然滋味平平，但是因為浸透了鮮美的湯汁，而顯得格外美味。
“這個是奴婢學的所謂的白玉湯。”青衣從門外進來，正好撞見了上官婉卿詢問湯的名字，因此她連忙笑吟吟地接了話。
不知不覺間，上官婉卿就將一瓦罐的湯喝了個幹幹淨淨。非但如此，她反而覺得食欲大開，她又拿起了放下去的碗筷，又多吃了一些東西：“你這湯怎麽如此鮮美？”
“奴婢往湯裏放的都是幹貝、火腿之類的鮮美之物。隻是為了不讓他們破壞湯的清澈，奴婢都給過掉了，那菜葉也隻有一葉才能完全吸收湯汁的鮮美，倘若再來一葉，第二葉可就無法完全入味了。”
榆火見青衣的湯讓上官婉卿又多吃了一些東西，也鬆了一口氣：“小姐，你若是錯過了這碗湯，豈不是錯過了這般心意？”
“我知道你們的心意，隻是我此去也不算有許多收獲，難以下咽罷了。”上官婉卿歎了口氣，她抬起頭看著青衣，“青衣，我見你去的方向是慕容簡溪的屋子，他醒了嗎？”
“回小姐，七皇子……”說到這裏，青衣意識到自己的稱呼不算妥當，她抬起手輕輕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這才又接著改口往下說去，“太子殿下已經醒了，不過他看起來已經不痛苦了。”
“是嗎？對於蠱毒我也略有耳聞，其中有一點便是，定期發病，但是不發病時和常人無異。”上官婉卿歎了口氣，她將手中的碗筷一丟，“行了，你們二人就著隨便吃吃吧，我去看看慕容簡溪。”
上官婉卿走進屋子裏的時候，慕容簡溪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他看見上官婉卿走進屋裏，連忙衝著上官婉卿笑道：“小貓兒，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無聊死了。”
“你的身體怎麽樣了？”上官婉卿看著慕容簡溪身上的被子有些下滑，又趕緊上前幫他掖了掖被子，語氣還略有責怪，“你現在身中蠱毒還不好好保養，萬一又感染了風寒這不是更麻煩？”
“還好，雖然蠱毒發作極為痛苦，但是現在已經不疼了。”慕容簡溪滿不在乎地說道，隻是他提到“蠱毒”時眼瞳仍是緊縮了一下，可以看出就算是他也對於蠱毒的疼痛束手無策並且頗為忌憚。
“蠱毒的事，我已經查明了。那日慕容子蕭捅你的刀子上就沾有蠱毒，而蠱毒是長孫皇後的。”上官婉卿歎了口氣，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臉疲倦，“這一對母子還真是陰魂不散。”
“反正你都知道了，大不了慢慢逼供讓長孫皇後交出解藥便是。”慕容簡溪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態度也變得輕鬆了起來，因為他相信憑著上官婉卿的能力，既然已經調查到了這一步，那麽解開他的蠱毒可謂是隻差臨門一腳了。
“問題就麻煩在這裏。”上官婉卿在慕容簡溪麵前也不想再偽裝些什麽，她雙手捧著臉，十分無奈地苦著臉歎著氣，“我在逼問長孫皇後背後的勢力‘疊世者’的時候，結果她瘋了。”
“疊世者？這是什麽勢力，我怎麽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慕容簡溪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也是一陣愕然，他沒想到上官婉卿此番居然還有別的發現。
“我也不太清楚這個疊世者的性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是魏國的組織，而長孫皇後也是組織的一員。長孫皇後的目的就是削弱楚國，給楚國製造日後可以被魏國吞並的時機。我本來以為這就是組織的目的，隻是從長孫皇後的口中來聽，似乎並不是這樣。”
上官婉卿有些猶豫地說出了讓她自己都感覺有些可笑的話：“似乎……疊世者追求的是更高遠的東西，比如……真正的大同和真正的……樂園。”
“樂園？”慕容簡溪皺起眉頭，他也不能理解什麽叫做“樂園”，“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當我問到這個問題時，長孫皇後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