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楚國動蕩(三)
“節哀……順變嗎?”上官婉卿輕笑一聲,隻覺得眼淚掉得更加厲害,“還有其他的消息嗎?”
君故也沒想到會看到上官婉卿的眼淚,因此他猶豫了一下。但是他想到上官婉卿一定不會喜歡他瞞著她私自扣下消息的行為,因此他隻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說道:“而且宮中傳來的消息稱,七皇子因為護駕有功,成為了太子。皇後調動的軍隊是魏國軍隊,所以楚國也準備對魏國宣戰……”
“你說什麽?”上官婉卿已經顧不上心頭的悲痛,她聽到君故這麽說,整個人的眼淚都積在了眼眶打轉。
隻不過她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這其中的事情。眼下已經可以確定,長孫皇後調動的軍隊就是她手上虎符指揮的那支軍隊。而瓦蘭國又是魏國的附屬國,長孫皇後也是魏國的人,楚皇疑心是魏國動的手腳也是情有可原。
隻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會變成“七皇子護駕有功”?難道……
上官婉卿已經隱約在內心猜到了這一切,隻是她卻怎麽也不肯相信。她相信慕容簡溪,所以將這一切都告訴給了慕容簡溪。然後慕容簡溪為了太子一位,辜負了她的信任,選擇將這一切上報楚皇,惹得楚皇大怒,廢黜了慕容簡溪。
慕容簡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氣急攻心,悲憤而亡。和慕容簡溪競爭皇位的另一個有力的對手慕容子蕭也因為同是皇後所出,自然也被廢黜。
如此一來,慕容簡溪成為太子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梳理完了這一切之後,上官婉卿隻是在心底長歎了一聲。她好不容易決定相信慕容簡溪,可是為什麽回報給她的,卻是這個她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她是想扳倒長孫皇後不假,但是她卻絕對不想連累到慕容子澈。如果慕容簡溪能夠和她好好商量的話,說不定就能找到這樣一條路。
可是慕容簡溪卻並沒有這麽幹。他非但沒有這麽幹,反而選擇轉身一個人將這一切的成果都占為己有。
“我……錯了。”上官婉卿明白了慕容簡溪背叛她之後,整個人失魂落魄地跌回了椅子裏。
是啊,她太天真了。她早就該想到,慕容簡溪接近她的時候,肯定是抱著某種目的的。是她太過一廂情願,真的以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古代社會裏,當真存在所謂的“真心”一事。
上官婉卿咧了咧嘴,卻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了。慕容子澈的死她固然感到悲痛,但是更讓她絕望的則是慕容簡溪的背叛。這種痛已經榨幹了她的所有眼淚,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痛到極致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
榆火從未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上官婉卿,但是她卻極為體貼地衝著君故使了個眼色,讓君故退了下去。她明白,上官婉卿一定不希望別人看見她這麽脆弱的一麵。
等到君故退下之後,榆火打了一盆熱水,親自給上官婉卿擦了臉,一邊柔聲勸道:“人生路漫長,偶爾幾次犯錯也是不可避免的。不然那人就不是人了,都變成神了。”
“我當然明白。”上官婉卿苦笑了一聲,她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可是……為什麽會是他?為什麽會是他背叛我?”
榆火也隱約知道上官婉卿想說什麽,她溫柔地用溫熱的布巾給上官婉卿擦著手,輕聲道:“是誰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小姐千萬不要因此而動搖。這是您的選擇,而您的選擇,是永遠沒有錯的。”
上官婉卿低下頭,看著自己蔥白的手指,那溫熱的布巾的溫度仿佛和慕容簡溪的手的溫度如出一轍。她下意識握緊了布巾,但是她卻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徒勞而已:“那我……該怎麽辦?”
“不知道。”榆火的聲音溫柔卻極為堅定,“奴婢不過是棋子,您才是下棋之人。您問奴婢,豈不是有些太失身份了嗎?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隻知道,無論您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奴婢都不會有二話。”
榆火的聲音如同一汪清泉一樣,洗滌了上官婉卿內心的焦躁不安、傷心、憤怒等一係列負麵情緒。上官婉卿渙散的眼神也逐漸有了光彩。她抬起頭,看著榆火,點了點頭:“如果,我要走呢?我要離開楚國呢?”
“那奴婢自然會為您備好車馬。”榆火恭敬地對著上官婉卿說道。
不知為何,看到這麽冷靜從容的榆火,上官婉卿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雖然麵容仍有幾分憔悴,但是已經換發出了和剛才截然不同的光彩。
“你說得對,我不能再留在這兒了。再留下去,我就不是上官婉卿了。我不想再回魏國了,但是我也不想再留在這兒了。你明白的吧?”
眼下這兒三國鼎立,除去魏國楚國,那就隻有一個燕國,因此榆火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也隻是點了點頭:“是,奴婢明白了。需要奴婢現在備車嗎?這兒的傭兵組織要怎麽處理?”
“還留在這兒吧,說不定我有朝一日還會回來。”上官婉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內心複雜。
她真的還會回來嗎?還會回到這個她深愛的人背叛了她的傷心之地嗎?
答案也許是肯定的,也許是否定的,但是上官婉卿隻知道,眼下她還不夠冷靜,還沒辦法做出一個準確的回答。
“是,奴婢明白了。”榆火也不說多餘的廢話,直接轉身出去準備了。
而在她轉身出去之後,她也吩咐了其他的婢女進來幫忙上官婉卿重新上妝,用上好的胭脂掩蓋了上官婉卿此刻臉上揮之不去的一抹憔悴。
等到上官婉卿重新梳妝之後,榆火也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上官婉卿在上馬車之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庭院,到底什麽也沒說,就徑直上了馬車。
駕車的還是君故,傭兵組織則留下無雙負責照看。而理由自然是君故比起無雙來說心思還算細膩,而且也熟悉去燕國的路,他來駕車自然比臨時找車夫再合適不過。
而青衣則和君故一起坐在馬車外麵,為了和榆火輪替伺候上官婉卿。
君故非常體貼地沒有駕車經過任何一個皇子的府邸前,唯恐上官婉卿見往事傷情。上官婉卿對於君故這無聲的體貼也隻是付之一笑。
趕路期間自然是十分無聊的,上官婉卿臥在車廂裏的軟榻上,閉目假寐:“榆火,依你所見,眼下這局勢應該是什麽情況?”
榆火見上官婉卿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八分冷靜,整個人的目光裏也流露出了幾分讚許。這才是她服侍的上官婉卿。
因此對於上官婉卿的詢問,她自然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回答:“依奴婢所見,恐怕魏國和楚國的太平日子也算到了頭。”
“你倒也會偷奸耍滑了,就隻會拿現成的來搪塞我。”上官婉卿輕輕一笑,她原本也隻是想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榆火的話卻並不讓她滿意,“還有呢?”
“還有就是,奴婢覺得燕國也不一定有什麽太平日子可以過。”榆火抿唇一笑,目光裏有幾分別樣的意味。
“說起來,我隻知道有這三個大國,魏國擅醫,楚國擅武,燕國擅長什麽?”上官婉卿聽到榆火的話,也算是勉強提起了興趣,她半睜著眼睛,似睡非睡地看著榆火。
“燕國擅兵,隻是燕國的兵卻和楚國的武不一樣。”榆火耐心地為上官婉卿解釋道,“燕國地處南蠻之地,那兒人煙稀少,地形千奇百怪,毒蟲出沒屢見不鮮。因此幾乎家家戶戶都煉蠱為生。燕國的兵,就是這小小的蠱蟲。”
上官婉卿在現代時也算接觸過一點點的蠱蟲知識,隻不過在她看來這一切都太過玄幻,聽起來有如天方夜譚一樣,她也隻當是古人的杜撰,也沒往心裏去。
隻是不曾想,等到她穿越到古代之後,居然真的有幸可以一睹蠱蟲真容。因此她也來了興趣,她睜開了眼睛看著榆火:“你對燕國的蠱蟲,了解多少?”
榆火有些慚愧地低下頭——這還是上官婉卿第一次見到她露出這種表情。
“奴婢長於深宮,關於這三個國家的事情奴婢也是道聽途說,因此對於燕國一事奴婢也知之不詳。奴婢隻知道,蠱蟲可以拿來害人,也可以拿來救命,還能拿來實現一些願望,總之用途多樣,但是要奴婢具體說出來,奴婢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上官婉卿聽到榆火這麽說,才發覺自己似乎有些過於苛責榆火了。大概是因為榆火一直在她麵前露出極為可靠的冷靜模樣,所以她已經忘記了,當初正是她才把榆火從那個小小的深宮裏帶出來的。
她忘了,說到底,榆火不過是個古代深宮裏的侍女而已。知道這麽多的知識已然不易,更何況還苛求她去分析三國局勢呢?
隻是上官婉卿卻仍是沒有忘記榆火之前的話:“那你之前說,燕國也不太平是什麽意思?你長於深宮,但是你卻經常對於一些事情有些獨特見解,你的這些見解都是怎麽來的?”
“奴婢剛剛也說了,燕國是南蠻之地,那兒的人生性彪悍,比不得楚國和魏國這些中原地區的人民。因此魏國和楚國一開戰,燕國說不定也要插手攪一攪這渾水。”
榆火回答了上官婉卿的第一個問題之後,對於第二個問題,則是露出了一個有些曖昧的表情。
“陵蘭王寵愛陸王後,批閱奏折時有時也在陸王後的寢宮裏。奴婢之前是作為陸王後的侍女服侍,直到後來公主長大,需要分房之後,奴婢才被陸王後派去服侍公主的。”
上官婉卿想了一想,她能想象到當陵蘭王和陸王後你儂我儂之時,陵蘭王難免不會隨口說出一些家國要事。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陸王後沒往心裏去,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的貼身侍女榆火沒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