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寒輕羽心意的改變（一）
青衣是上官婉卿的侍女，在瓦蘭國的時候就對她忠心耿耿。隻不過上官婉卿見她性子善良平和，不適合跟著她一起到楚國來四處闖蕩，所以當初把她撥去柔王後身邊侍奉，隻帶著榆火來了楚國。
眼下既然瓦蘭國已經滅了，柔王後也沒必要再要青衣伺候了。而這個時候，她總算可以再把青衣給撥過來了。
榆火也知道青衣的存在，因此當她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她也立刻點了點頭：“奴婢記下了，隻不過那個宋嬤嬤倒是有些目光短淺，竟然會趁戰亂逃了出去。”
宋嬤嬤也是當初上官婉卿在瓦蘭國王宮遇見的一個算是稍有見識的老嬤嬤，隻不過對於她，上官婉卿總覺得沒什麽印象。因此既然她跑了，上官婉卿也索性懶得去理會了。
“她跑了，那是她的選擇，對她來說，那是最好的選擇就夠了。”上官婉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她將鞋子脫掉，整個人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好久——雖然實際上不過是約莫有一個星期沒躺到的床上。
“那青衣姐姐如果來了，奴婢是需要給她收拾出一間下人房，還是奴婢和青衣姐姐替換著守夜？”榆火口中所說的“守夜”自然是指睡在上官婉卿床邊的地上，以防上官婉卿半夜吩咐找不到人。
自從上官婉卿來到楚國後，一直睡在上官婉卿身旁的地下便是榆火，因此眼下又多出了一個貼身侍女，這個地位倒是讓榆火有些為難起來。
榆火自然是不想讓別人比自己位置還要高，但是青衣到底是上官婉卿的第一個侍女，身份地位肯定和她這種半路的不一樣。
因此關於這種為難的問題，榆火索性直接退給了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聽到榆火這麽問，她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無奈的深色：“你倒是滑頭，知道這種事情怎麽安排都落不著好，因此索性直接推給了我。”
榆火當然明白上官婉卿這話的意思倒也不是真的怪罪她，因此她也隻能微微一笑，那笑容裏含著幾分無奈的意思：“這畢竟是公主您的侍女，奴婢我又能怎麽做主呢？”
“還叫公主呢？”上官婉卿睜開眼，瞥了一眼榆火，聲音裏有一抹不悅，“我現在已經是亡國之身了，再稱呼我為公主，怕是不太合適了吧？”
榆火也知趣，聽到上官婉卿這麽說，她立刻機靈地改了口：“那，小姐，您的過去的侍女應該怎麽安排？”
上官婉卿見榆火改了口，她才又閉上了眼睛，長歎了一口氣：“真是麻煩，若是按照時間來算，自然是她侍奉我的時間更久。可是當初我把你帶到楚國，讓你陪著我從當初那種境地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這般田地，若是青衣一來直接奪走了你的全部風頭，也對你不公平。”
“奴婢倒是不甚在意，隻要小姐您覺得合適，奴婢就什麽也不會說。”榆火搖了搖頭，她的話語聽起來倒是頗為真誠，“畢竟奴婢跟著您倒不是為了幾個虛名，奴婢隻是想要跟著您去到更高的位置而已。”
上官婉卿此刻再聽到榆火說出這句自己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的話語，隻覺得心情十分的微妙。她索性先將青衣的問題拋到了一邊，她隻是閉著眼睛問著榆火。
“那現在我的位置讓你滿意了嗎？”
“當然，不。”榆火輕笑著搖了搖頭，“但是小姐您已經很努力了，所以奴婢對於您的進步倒是十分滿意。”
上官婉卿聽著榆火這狂妄自大的語氣，也不禁苦笑一聲。能夠在她麵前這麽說話的，恐怕除了榆火也再也沒有了別人。因此她也不免偏頭睜眼看著榆火，語氣十分認真地問道。
“在你看來，我做到什麽程度，得到什麽位置才能讓你滿意？”
上官婉卿本以為榆火會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位置，隻不過榆火的答案卻讓她有些意想不到：“小姐，您的問題問錯了，您原本就不該問奴婢對您的什麽位置滿意，奴婢隻是想看到您處在和自己能力相配的位置上而已。”
“哦？你就這般篤定我還有更好的身份，是嗎？”上官婉卿笑著抬了抬眉，“我都不敢說這麽狂妄的話，你的語氣倒比我狂多了。”
榆火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她臉上沒有任何的玩笑之意：“不管小姐您信與不信，但是在奴婢看來，這一個國家，還不是您最終的歸宿。”
“也許您覺得是奴婢太狂妄了，但是奴婢總覺得，如果是您的話，說不定就能夠結束三國鼎立的局麵。”
這段時間裏上官婉卿也算明白了，眼下這個朝代裏的三個國家就像是曆史上的三國時期，所有國家都在互相牽製，雖然天下大勢分久必合，但是現在看來，各國似乎都缺少一個有著足夠才能，可以一統天下的人物出現。
而且這段時間和榆火的相處也讓她明白了，榆火雖然看上去是最沒有野心的那一個，但是她的野心卻比誰都大，隻不過過去一直沒能出現一個讓她感興趣的人物而已。
如果找到了，譬如上官婉卿，那麽她就會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地侍奉下去，甚至連命都可以在所不惜。
“你倒是自信，可是倘若我在這途中就發生了什麽不幸呢？”上官婉卿平靜地看著榆火，她倒想知道，對於榆火來說，這種失敗她又會怎麽應對。
而榆火隻是同樣平靜地望著上官婉卿，微微一笑：“不知道為什麽，奴婢覺得您什麽都能夠做到，可能因為您原本便不是屬於這個朝代的人吧。”
榆火的話卻讓上官婉卿立刻縮緊了瞳孔。她眯起了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和往日無異：“不是這個朝代？真有意思，我若是不是這個朝代的，那你倒是說說，我是哪個朝代的。”
上官婉卿雖然覺得榆火十分有見識，但是她卻怎麽也沒有想到，榆火居然會這般敏銳，甚至直接察覺到了她原本是個穿越者的事實。
隻不過上官婉卿卻也吃不準是榆火真心這般以為，還是榆火也是同樣在試探她，因此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平靜。
“奴婢也不知道您是哪個朝代的，但是奴婢可以肯定，您絕對不是過去的上官婉卿。”榆火麵上浮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這微笑越發顯得她臉上的表情神秘莫測起來，“也許，真正的上官婉卿早就死在深宮裏了吧？”
“你是如何能夠肯定的？”上官婉卿緊緊地看著榆火的眼眸，像是要從她的眼眸中尋求一個答案一樣，“我若不是上官婉卿，那便不會再有人是上官婉卿了。難道你想說，這天下竟然會有兩個人長著完全一樣的麵孔嗎？”
榆火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聽起來十分荒誕，但是這些日子她卻一直覺得這個上官婉卿絕對不可能是過去那個出了名怯懦的上官婉卿。
這種不和諧的感覺一直困擾著她，隻不過她卻今日才有勇氣在上官婉卿的麵前講自己想法全部說了出來。
“天下有沒有人長著完全一樣的麵孔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卻總覺得，說不定您是借屍還魂。”雖然這個想法給榆火都嚇了一跳，但是榆火卻總覺得除了這個想法沒有別的更加合理的解釋了。
如果不是這樣，她就沒辦法解釋，為什麽上官婉卿會性情大變了。
上官婉卿也仍在笑著，隻是她的內心卻起了疑惑。這榆火是怎麽能夠猜到，她居然不是真正的上官婉卿的？
“你誤會了，我不過是因為過去一直受人欺辱，有朝一日終於受不了，所以才奮起反抗了。”上官婉卿雲淡風輕地解釋著，極力不讓榆火看穿自己內心的一絲裂痕。
隻不過榆火卻並沒有那麽容易就放過上官婉卿，她緊盯著上官婉卿的眼眸，搖了搖頭：“小姐，縱然您不是過去的上官婉卿，奴婢也不會說什麽。畢竟在奴婢決定效忠您的時候，奴婢正是因為您是現在的上官婉卿才決意效忠您。”
隻不過縱然榆火這麽說，上官婉卿也不可能就因為她這一句話就幹脆利索地承認自己其實壓根不是真正的上官婉卿。直到現在，上官婉卿都仍舊認為榆火是在用話語套她的話而已。
上官婉卿的猜疑榆火也明白，因此她像是決定了什麽一樣開了口：“明白了，看來倘若奴婢不說出什麽證據，您是不會承認了。”
“不是不承認，是因為我原本就不是……”上官婉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榆火打斷了——這是榆火第一次敢打斷上官婉卿的話語。
還不等上官婉卿露出或生氣或驚訝的表情，榆火就開了口：“曾經上官宮靈她們把你騙到僻靜之處，然後讓宮女按住您的頭把您的頭浸在了水缸裏。”
提到這事，上官婉卿臉上的笑意也凝固了起來。她抬眸看著榆火，想要從榆火平靜的眼眸裏挖出此刻榆火到底是什麽想法。
榆火也明白上官婉卿的意思，隻是她卻並沒有被上官婉卿臉上的表情嚇住，她依舊往下說著：“據說，有宮女已經清楚地探了您已經沒有了鼻息，溺斃在了水缸裏。可是在這個時候，您卻突然抬起頭，並且以雷霆手段捏碎了幾個宮女的下巴。”
榆火說的這件事，自然是上官婉卿有了意識後做的第一件事。她雖然不知道那些宮女為什麽會把她的頭浸在水缸裏，但是她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死去，和這幾個宮女脫不了幹係。
而那個時候她還背負著前世被殺的憤恨，在這等戾氣的驅使下，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捏碎了這幾個人的下巴。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引來了慕容簡溪，才有了接下來的一係列事情。
此刻榆火再提起了這些事情，讓上官婉卿也不禁皺了起眉。榆火提到這些事情，到底是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