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情愫(四)
所以他才會這般的愧疚,才會一直的道歉。
上官婉卿在心中冷冷一笑,上官婉卿,這就是你看中的人?你的眼光,什麽時候竟然會這麽惡劣了?
愛情,向來不是殺手和臥底應該沾染的詞語。因為這除了會告訴敵人這個人的弱點以外,幾乎沒有一點的好處。
上官婉卿,你可真是愚蠢啊。慕容簡溪什麽時候告訴過你,他曾喜歡過你?就算是榆火,她也不過是個古代女子,久居深宮,有什麽見識?一時不防,看走了眼也是情有可原。
你卻如此天真,聽信了她的話,真的滿心歡喜以為慕容簡溪也如榆火所說那般喜歡著你。說到底,事情會落到這種地步,不過是你的咎由自取。
是你太過天真了,是你太過輕信了!
上官婉卿在內心不停地苛責著自己,仿佛被怒罵得越狠,就越能忽視心中那長長的一道傷痕。而這道傷痕,卻是被慕容簡溪的“對不起”三個字所幻化成的利刃狠狠割下的。
上官婉卿抬手捂住了心口,她下意識地想要捂住這道鮮血淋漓的傷口。隻是當她碰觸到心口的時候,那心髒卻猛然顫抖起來,這疼痛讓她擰起了眉頭,她連忙咬住下唇,避免自己悶哼出聲。
她竟沒想過,心口上的傷痕竟然會這般的疼痛。
這難言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馬車停下了。
慕容簡溪如蒙大赦,他偏頭看向上官婉卿,上官婉卿卻麵色冷淡:“小貓兒,下車吧,我帶你去看煙火大會。”
上官婉卿本想拂袖離去,但無奈心口隱隱作痛,更兼此刻離去無疑是告訴慕容簡溪她此刻正在生氣。生氣也無疑意味著,她的內心其實原本是在意他的。
慕容簡溪都不會在乎她,而她卻在乎著慕容簡溪。這段不對等的,讓她看起來像是癡心枉付的柔弱少女的感情讓上官婉卿內心作嘔,因此縱然她不悅,卻仍是神色如常一樣:“好。”
走下了馬車後,慕容簡溪原本想拉住上官婉卿,隻是上官婉卿卻裝作無意一般,在他伸過來手的時候,從旁邊的攤位上拿起了一樣東西在手中把玩了起來。
慕容簡溪的手便停在了半空,無言地訴說著慕容簡溪是有多麽的尷尬。
隻不過慕容簡溪卻也反應極快,他笑著看向上官婉卿:“你手中拿著什麽玩意,我看著倒有幾分意思,不如遞給我看看?”
上官婉卿搖動著手中的撥浪鼓,小鼓發出有些沉悶的聲音,隻是這聲音卻連她心中的沉重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她隨意往攤位上掃了一眼,淡淡地說道:“這個攤位上全部都是撥浪鼓,你自己隨意拿一個不就好了?怎麽偏要我手上這個。”
慕容簡溪看出上官婉卿心情不好,因此也隻能訕訕地收回手,從攤位上也拿起了一個撥浪鼓在手中把玩著。
攤主擺了這麽久的攤位,也早就練出了一副火眼金睛。在他看來,上官婉卿和慕容簡溪就像是鬧了別扭的小夫妻一樣,他也有心緩和一下他倆之間沉重的氛圍,因此少不得笑著說:“這撥浪鼓是給嬰孩玩的,我看兩位年輕,像是沒生養過的樣子。”
“對不起。”上官婉卿隻當攤主是看她不會買撥浪鼓因此出言催人,因此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撥浪鼓,轉身欲走。
攤主見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出聲喊著上官婉卿:“哎呀,這位夫人,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些。我的意思是,這撥浪鼓是給孩童玩的,夫人不如讓相公買一個回去,說不定哪日就派上用場了呢?”
上官婉卿聽聞攤主的話,連忙轉過身,麵上的冷意更甚。倘若她的目光能夠讓人結冰,恐怕麵前的攤主已經凍成了一個冰棒:“你喊我夫人?”
“是啊,這位相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家娘子生氣,你怎麽能不哄哄呢?”攤主卻並未察覺上官婉卿的冷意,縱然是發現了,他也隻當是上官婉卿在衝著慕容簡溪發火,這股無名火不過是殃及池魚而已。
慕容簡溪原本因為攤主誤認他和上官婉卿是夫妻而有些竊喜,隻是他剛剛浮起的嘴角卻又因為上官婉卿的回頭而瞬間沉了下去。
“是,這都是我的不對,娘子,回到家裏要打要罵隨便你,這眾人麵前,就別給我難堪了吧?”慕容簡溪一邊說著,一邊擺出了可憐兮兮的苦瓜臉,他還伸手扯了扯上官婉卿的衣袖。
上官婉卿勃然大怒,她立刻抽回袖子,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仿佛串通好的兩個人,聲音也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店家!我尊你一聲店家,你也別太蹬鼻子上臉了!我和這個人根本就沒關係!何來‘夫妻’一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娘子今日實在生氣,連累您也挨了罵,實在對不起。”慕容簡溪見上官婉卿真的發怒了,他也立刻對攤主陪著不是,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望向上官婉卿,“你說什麽都行,隻是你也別連累了店家,他擺個攤子賣個東西,東西沒賣掉還被你罵一頓,怪不值的。”
上官婉卿見慕容簡溪一口一個“娘子”,而且因為自己的舉動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側目看著她,其他人見這兒的人都圍了起來,也有往這邊靠攏的趨勢,因此她縱然心下再不滿也隻能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如果其他人都圍了過來,這就未免造成了太大的騷動,到那時,恐怕在其他人看來,她就真的是慕容簡溪的娘子了。
因此上官婉卿冷著臉甩袖往人群裏紮去。在上官婉卿轉身後,慕容簡溪連忙衝著店主抱拳一笑:“剛剛有勞了,要不是你,恐怕我家娘子還不肯搭理我,略表謝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荷包裏掏出十兩銀子放在了攤位上。他順手拿起了一個撥浪鼓,也連忙撥開人群,追著上官婉卿的背影而去。
上官婉卿走在洶湧的人群裏,隻覺得渾身都氣得瑟瑟發抖。慕容簡溪那個混蛋,居然利用攤主占盡了她的口頭便宜!
“什麽娘子!什麽夫君!壓根就不喜歡我,說這些也不過是讓人惡心!”上官婉卿咬著牙,將忍耐不住的發怒的話語脫口而出。
慕容簡溪恰好追上了上官婉卿,聽到了這些話。他手中搖著撥浪鼓,一臉的愕然。難道誰在上官婉卿麵前說了什麽嗎?要不然她怎麽會以為他不曾喜歡她?
雖然不知道上官婉卿為什麽會這麽想,但是慕容簡溪覺得還是需要及時出言糾正她的想法。因此他連忙從背後伸手,握住了上官婉卿的玉手。
上官婉卿見手從背後被人捉住,下意識便轉身想要用另一隻手與人打鬥。隻是當她看見是慕容簡溪後,也收回了攻勢,取而代之的是努力掙紮,想要將自己的那隻手從慕容簡溪的手中掙脫。
慕容簡溪帶著不容掙脫的力度捉住了上官婉卿的手,他認真地看著上官婉卿:“我剛剛聽見,你說‘壓根就不喜歡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個人絕對不是我。”
“滾。”上官婉卿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相信慕容簡溪的任何話,因此當她聽到慕容簡溪的表白時,雖然內心的憤怒有些平息,但是她仍是冷著臉帶著冰渣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慕容簡溪卻並不理會上官婉卿的冷淡,他握住了上官婉卿的手,往空曠的地方走去:“沒關係,你現在不相信,但是我會等你,等著你相信。”
這句話一出,上官婉卿的態度又有些動搖了起來。雖然上官婉卿已經在內心痛罵著此刻的自己,隻是她卻很沒出息地因為慕容簡溪短短一句話而心情好了不少。
慕容簡溪拉著上官婉卿衝出人群,走到一棵柳樹下麵。他率先爬上了樹,向樹下站著的上官婉卿伸出了手:“怎麽,小貓兒,你身為貓兒,竟然連爬樹都不會嗎?”
上官婉卿看著慕容簡溪身形嫻熟地爬樹,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雖然努力告訴自己她此刻應該十分憤怒才對,無論慕容簡溪說什麽,她都應該保持冷漠的態度,拒他千裏。
隻是到底,慕容簡溪的那句話已經讓她的怒火蕩然無存。
上官婉卿足尖輕點,一個躍步也便跳上了樹木,隻是到底有些後力不繼,當她腳踏在樹枝上的時候,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掉下樹來。
“小心!”比慕容簡溪話語更快的,是他的行動。慕容簡溪立刻伸出手拉住了上官婉卿,一個用力,上官婉卿便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
上官婉卿貼在他的胸膛上,原本想抬起頭,隻是當她聽到他寬厚的胸膛傳來了沉穩的心跳聲,臉色一紅,竟也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慕容簡溪本以為上官婉卿會立刻站起身,隻是見她竟然如此安穩地待著他的懷裏也有些愕然。在愕然後則是無比的欣喜。他沒說什麽,隻是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上官婉卿的頭發,寵溺地看了她一眼。
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煙火依次綻放,華光溢彩在他和上官婉卿的身上流淌,將他原本墨黑的眼瞳都映得一片華光。
“真漂亮。”上官婉卿看起了煙火,竟也漸漸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她瞳孔裏無數的光點泯滅綻放,像是一道又一道的輪回。
上官婉卿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是沒有色彩的,她的存在是必須有目的的。所以前世她才會不停地在各種任務目標之間流連,絲毫沒有自己的喜怒。
今生她又為了複仇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隻是慕容簡溪的出現,卻打破了她原本應該一直繼續下來的複仇的日子。
一開始,他故意找茬,將她原本精心計算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充滿了異變。若是她一著不慎,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