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情愫（三）
慕容簡溪挑了挑眉，拍落手上的粉末，屈起手指毫不留情彈了一下上官婉卿的腦門：“小貓兒！”
煙火大會距離這兒有一定的距離，而不出上官婉卿預料的是，慕容簡溪果然是將她安置在一輛馬車裏，馬車遙遙地衝著天際那抹亮光奔馳而去。
慕容簡溪自然也上了這輛馬車，隻是當他走上馬車後，他便由袖中掏出一張人皮麵具，仔細地覆在了臉上。
“你這是做什麽？”上官婉卿有些疑惑地看著慕容簡溪，想要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著什麽藥。
而慕容簡溪隻是在唇角浮著一抹淺淺的冰冷的笑意：“自然，是帶你去見慕容簡溪啊。”
上官婉卿聽完這句話，立刻和慕容簡溪拉開了距離，她一臉警惕地看著慕容簡溪：“你是誰？那個替身嗎？”
慕容簡溪見自己的話被上官婉卿誤會了，忍不住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我若是替身，又怎麽知道你是小貓兒？況且，我明明是將人皮麵具蓋在臉上，又並非揭掉。我是說 ，帶你去看所謂的‘慕容簡溪’。”
聽到慕容簡溪這麽解釋，上官婉卿才放下了一些戒心：“你的意思是，這次你的替身會在煙火大會上露麵？”
慕容簡溪點了點頭，隻是他眼中的深色卻依舊嚴峻，就像是雪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那般寒冷：“今晚這煙火大會上，肯定有人要蠢蠢欲動了。”
上官婉卿搖了搖頭，她抬眸望向慕容簡溪，那眼眸裏滿是難以置信：“他們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明知道你會出現在煙火大會上，卻還敢明目張膽以你的身份四處活動？他們就不怕此事被人看穿了去？”
上官婉卿的擔心不無道理，隻是慕容簡溪此刻卻連苦笑的力氣也沒有了。他扯了扯嘴角，麵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溫度：“正是因為他們知道我會參加煙火大會，才會安排替身在今日明目張膽地以我的身份出現在人前，這正是對我的挑釁。”
“他們竟然膽子如此之大！氣焰也太囂張了些。”上官婉卿冷哼一聲，她眉目間也染上了幾分怒意，“這替身的後台究竟有多麽強橫，能夠讓他逼迫著你這個正主卻像個替身一樣行動？若是此事妥協，你以後的日子豈不是都要看替身的臉色？若是替身以你的麵目出門，難道你竟還要易容不成？”
上官婉卿這次是真的發怒了，她雖然並不願意承認，隻是她卻也明白慕容簡溪和她算是旗鼓相當。若是慕容簡溪在這上麵能夠吃了大虧，她以後若是不巧遇上這種事情，豈不是也要和慕容簡溪這般憋屈？
“你想得太簡單了。”慕容簡溪搖了搖頭，他垂下眸，那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瞼處落下一道陰影，正如他此刻心上滿布的陰霾一樣，“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說這般采取強硬的態度，恐怕這就落了他們的下懷了。”
上官婉卿擰著眉頭，她冷哼了一聲也明白慕容簡溪的意思，隻是她的內心卻仍是有些難以接受：“你的意思是，倘若你真的在公開場合以慕容簡溪的身份露麵，那替身身後的人物就會順勢將你捏造成替身？這一招狸貓換太子，也未免有些太高看了對方吧。”
慕容簡溪臉上的神色並沒有變過，他的臉色比起深秋的夜晚還要冷冽三分。煙火大會似乎已經開始，那煙花攜著呼嘯的風聲卷上夜空，在漆黑的夜空裏爆出巨響，開出一朵過於璀璨的花朵來。
風吹起馬車的簾子，那煙花凋謝後的殘光落到慕容簡溪的臉上，將他俊朗的五官映得更為清晰。隻是此刻那五官上，卻是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慘淡愁雲。
不知道為何，看到如此落寞又無奈的慕容簡溪，上官婉卿的心就像是被誰狠狠揪了一把。曾幾何時，他一直是那般的風光俊朗，風頭一時無雙。他唇角總是帶著一抹漫不經意的笑容，然後輕輕喚她一句“小貓兒”，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上。
上官婉卿雖然對於此事並不滿意，但是她卻並不希望能夠讓別人折騰慕容簡溪。如果慕容簡溪真的隻能露出這種愁苦的表情，那麽也一定隻能是她才能讓慕容簡溪展露。
“我不會允許這一切往最壞的方向發展的。”在內心洶湧的感情驅使下，上官婉卿緩緩湊到慕容簡溪的身邊，展開雙臂，將他輕輕地擁入懷中。
慕容簡溪的頭伏在她略顯瘦弱的肩膀上，就像是幼子匍匐在母親的懷抱裏一樣。慕容簡溪閉上眼睛，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幾乎歎出了他自從失去母親之後的所有心酸。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年輕的皇子而已。
隻是他的命運卻實在太過坎坷，這條路他走得太過漫長了些。
但是還好，還好在他去瓦蘭國的時候偶然遇見了上官婉卿，遇見了這個和自己一樣坎坷孤獨的女子。
也許在他喊出“小貓兒”的時候，她就已經深深地紮根在他的內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雖然這條路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順利些許，但是也許這條人生的漫漫長路上，他可以找到這個小貓兒從此和她並肩前行。
慕容簡溪什麽也沒說，隻是摟緊了上官婉卿，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一樣。他的舉動太過粗魯，讓上官婉卿有些不適應地皺起了眉頭。
隻是她卻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如他所想那樣，忍受著並且更加熱烈地回應著他。
慕容簡溪抬起頭，他略顯慘淡的雙眸裏突然迸出了熾烈的光芒，他將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上官婉卿的身上，上官婉卿一時不著，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上官婉卿吃痛，立刻皺起了眉頭，隻是慕容簡溪卻並沒有在意上官婉卿的疼痛。他欺身將上官婉卿壓在身下，惡狠狠地吻上了上官婉卿的雙唇。
這個吻不同於第一次的意氣用事，也不同於第二次的溫柔綿長，這次的吻更霸道熾烈，慕容簡溪似乎要將自己為了生存而隱忍了這麽些年的委屈憤怒一並迸發出來。
他毫不介意地肆意攻城略地，舌頭幾乎舔遍了上官婉卿口中的所有部分，像是在霸道地宣示著他的主權一般。
上官婉卿原本還想反抗幾下，隻是當她動彈的時候，卻總能迎來慕容簡溪更為強烈的反攻。因此這拉鋸戰幾乎過了兩個回合，上官婉卿就立刻潰敗下來，由著慕容簡溪胡作非為。
慕容簡溪此刻眼眸裏熾烈的情感包含著無數種他說不出或者因為身份難處而無法說出的話語，隻是卻唯獨沒有那三個字。
我愛你。
上官婉卿對於感情一向遲鈍，隻是自從榆火點明了她心中的那份感情之後，她再看向慕容簡溪，竟像是大徹大悟了一般。
過去她所無法領會的那些細微感情，此刻都鮮活了起來。她大睜著眼睛，略帶渴慕地看著慕容簡溪，想要從他的眼神裏讀出這三個字。
隻是，直到慕容簡溪喘著粗氣從她身上離開的時候，她都沒有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這三個字。
上官婉卿失望地推開了慕容簡溪，她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和氣喘籲籲的慕容簡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是她眼眸 深處卻有著要拋棄一切的淡漠。
難道，這次榆火也錯了不成？慕容簡溪對她，其實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慕容簡溪閉上眼睛深深一嗅，隻覺得空氣裏驀然充滿了上官婉卿身上的淡香：“你身上的香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難忘。”
“是嗎。”上官婉卿冷冷淡淡地甩下了這兩個字。原本應該語末上揚的疑問句在她此刻說來卻也是無比的冷淡，就像是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實一般。
而這句話，也確實是上官婉卿此刻內心的真實寫照。對她來說，怎麽樣都好，她對於慕容簡溪來說，隻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物罷了。
慕容簡溪重新垂下眸子，內心懊惱不已。被上官婉卿摟進懷裏的時候，那久違的溫暖讓他想起了多年未見的母親，一時衝動之下他便強吻了上官婉卿。
隻是若是他將這件事告訴上官婉卿，恐怕上官婉卿卻又會開口嘲笑他的怯懦。替身氣焰如此囂張已經足夠令他愧疚，若是再讓上官婉卿知道剛剛他內心的軟弱，恐怕她隻會更加地從心底裏看不起他。
他不想被上官婉卿看不起。他明白，上官婉卿這樣的女子隻會喜歡強者，她以後的前途無法估量。而他如果一直原地踏步，哪怕上官婉卿再喜歡他，也恐怕會離他而去。
為了不失去上官婉卿，他一直在拚命克製著自己內心的情感，隻是這一切努力，卻都隨著剛剛那個吻而灰飛煙滅了。
聽到上官婉卿如此冰冷的話語，慕容簡溪就明白了，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已經隨著剛剛那個吻而煙消雲散了。
“對不起，剛剛我太魯莽了。”慕容簡溪道著歉，隻是他卻並不是為自己的吻而道歉，而是為自己弄壞了和上官婉卿之間的某樣重要的東西而道歉。
為了抓住她而伸出的手，卻在不知不覺間將上官婉卿推得更遠了。
“對不起，對不起。”盡管慕容簡溪很想要一直這麽道歉下去，也許這樣上官婉卿就不會說話，他就不會從上官婉卿嘴裏聽到殘酷的話語。
隻是他也明白，“對不起”實在是弱者的話語，如果他一直重複下去，隻會讓上官婉卿更加膩煩，隻會讓她更想逃離開來。
因此他也說完這兩句後就默然不語，上官婉卿對於他的道歉也擺出一副像是沒有聽見的冷淡態度。
慕容簡溪的“對不起”三個字，無疑將上官婉卿心中的所有幻想敲得粉碎。上官婉卿並不知道慕容簡溪的心思，因此在她看來，慕容簡溪並不喜歡她，隻是因為她剛剛的舉動一時衝動強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