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姍姍來遲
小屋裏隻坐著一位中年人,他正在翻動手上的冊子。當上官婉卿邁步入內遮住了他的光線的時候,他慌忙抬起頭來。
“你是來報名的嗎?”雖然上官婉卿的麵容有妖嬈誘惑之意,隻是這中年人也知道能進到這裏的都是身份顯赫之人,因此他看向上官婉卿的視線裏沒有任何的輕蔑。
上官婉卿點點頭,將手中的令牌遞給這個中年人:“我是風婉卿,風家家主。”
中年人恭敬地雙手接過令牌,當他看到這是二皇子的令牌的時候,又對麵前的上官婉卿高看一眼:“請稍等片刻。”
他立刻低下頭,在冊子上寫下了“風婉卿”這三個字,並且在後麵重重地點了一下。等到他抬起頭的時候,他又恭敬地將令牌遞還給了上官婉卿,並且站起身為上官婉卿指著路。
“往前麵走,那個高台就是等下詩會開始的地方。”
上官婉卿道了謝,又回過頭將令牌還給了慕容子蕭。慕容子蕭倒是沒改變臉上的玩味之色,他隻是抱胸笑著看著上官婉卿:“我很期待,這次的詩會能有不一樣的才女。”
“臣女就借二皇子吉言了。”上官婉卿雖然心中也沒什麽底,但是她麵上卻是露出了雲淡風輕的自信笑容。
慕容簡溪自然也將這一切收入眼中,他眼中卻是有一抹吃味的酸意,還有幾分頭痛之意。對他來說,應付一個寒輕羽就已經夠頭痛了,結果這個小野貓也不肯安分。
慕容簡溪深吸了一口氣,等到上官婉卿和慕容子蕭有說有笑地往高台走去之後,他身形閃動,又跑到了那個小屋。
小屋裏的中年人隻覺得麵前燭火一晃,一個人便站在他的麵前。他抬起頭,看著慕容簡溪這麵生的臉龐,謹慎地問道:“不知閣下何人?是否也想參加此次詩會?”
慕容簡溪心頭有一股無名火,他壓低聲音冷笑幾聲,那笑聲聽起來沙啞刺耳,又有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之意:“嗬嗬嗬……自然是如此,我作為千殺閣的護法,不知道可有資格?”
說著,他便將袖中的令牌隨意地拋向中年人。中年人聽到“千殺閣”三個字的時候,瞳孔就陡然一縮,整個人也顫抖了起來。
和慕容簡溪設想的差不多,那個中年人看到慕容簡溪丟過來的令牌,立刻起身動作有些滑稽地從半空接過慕容簡溪的令牌。
中年人的小心翼翼和慕容簡溪的張狂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中年人接過令牌,那入手沉甸甸的份量仿佛在他的心上壓上了千斤秤砣,他麵上的神色也有些遲疑起來。
“怎麽?莫非,你不同意?”慕容簡溪毫不掩飾自己的狂傲,他瞪著中年人,語氣也不友善了起來,“難道你意思是本護法進得了內場,卻沒有資格參加你這勞什子詩會?”
“不不不不……”眼見著慕容簡溪要發怒,中年人神色立刻慌張起來,他立刻拿起筆在冊子上寫下了“千殺閣護法”五個大字,恭恭敬敬地迎著慕容簡溪走遠了。
慕容簡溪也沒少參加詩會,因此他也不需要中年人的指點,就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高台。他抬起頭打量了一下月色,見時間還早,心中便鬆了一口氣。
既然時間還早,他就沒必要這麽緊張,大可以悠哉悠哉地在一旁觀望,順便看看那隻不聽話的小野貓究竟會怎麽做。
當慕容簡溪晃悠到台下的時候,台下早已擠滿了人群,他們仰起頭顱,迫不及待地想要搶先看到,今年參加詩會的都是何等人物。
隻不過天色還早,因此這詩會自然還沒有揭開幕布,那紅豔喜慶的綢緞後麵,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光景。
慕容簡溪抱臂站在一旁,臉上無喜無悲,他的麵容乍看之下平平無奇,隻是他身上卻散發著讓人不敢隨意小看的恐怖威壓。
慕容簡溪平日的戾氣自然沒有這麽重,即使他身為千殺閣閣主時,他給人的感覺也不過是像一汪深不可測的渾濁潭水,那潭水裏也許有暴戾,也許有血腥,但是這一切都化作汙泥深深地沉在了沒有人能探到的潭底。
但是此刻他卻是毫不掩飾地將自己身上的血腥黑暗一麵給肆意張揚了出來,就像是一汪猩紅的血泊,觀之觸目驚心。
在楚國這麽久,今天可以說是慕容簡溪最不能掩飾自己情緒的一天。他就是不喜歡他看上的小野貓衝著別人撒嬌討好,他就是不喜歡看著他的小野貓對著別人喵喵叫。
他的東西,怎麽可以冠上別人的名號!
而且最可氣的是,上官婉卿隻在他麵前驕橫,卻將自己的千嬌百媚全展現給了他的二哥慕容子蕭!這豈不是明著挑釁他,告訴他,他比不上慕容子蕭嗎!
慕容簡溪自己都沒發覺,他此刻居然對慕容子蕭產生了嫉妒之意,而且他居然會因為上官婉卿而吃醋。
這股無名火當他看到慕容子蕭也站在台下時越燒越烈。
慕容子蕭隻不過是覺得風婉卿十分特別,她身上散發著一些他在別人身上都找不到的東西,因此才會特意地站在台下,想要看看她究竟會做出怎樣令他出乎意料的絕世佳句。
對於慕容簡溪,他當然沒有發現,尤其是當此刻慕容簡溪易容的情況下。
慕容簡溪看著慕容子蕭衝著台上露出淡淡的卻能夠傾倒眾生的笑容時,心下不忿,但是卻也硬生生按住心頭的不快,像是催眠一樣反複告訴自己。
慕容子蕭不是你生氣的對象,你不過隻是生氣上官婉卿這隻小野貓衝他討好而已!
而站在高台的幕布後麵的上官婉卿則莫名其妙地打了兩個大噴嚏,隻不過當她抬起寬大的衣袖時,也遮掩住了這失態一幕。
當她放下衣袖的時候,還有些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今天也不是很冷,難道這是要感冒了嗎?
此刻幕布還未揭開,上官婉卿也不知道掀開布簾後自己會看到多少人。對於上官婉卿來說,她並不是很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畢竟前世她的職業便要求她一直活在黑暗或者普通中,暴露在眾人視線下隻會有一個時刻,那就是任務失敗的死亡時刻。
上官婉卿深呼吸了一口氣,甩去了腦子的無謂想法。此刻台子上放著一眾的靠椅茶幾,每個靠椅旁邊幾乎都有一個茶幾,上麵放著一盞清茶和一個立起來的木牌。
而木牌上麵便雕刻著每個人的名字。
上官婉卿見別人都順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也有樣學樣,找起了自己的位置。隻是當她環視一周之後,她卻在哪個茶幾上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別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有的還饒有閑趣地和旁人攀談了起來,上官婉卿站在人群之中,顯得有些尷尬。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尷尬的上官婉卿,隻不過他們或者瞥了一眼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繼續和旁邊的人攀談起來,或者便小聲和旁人取笑起了上官婉卿,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能夠為上官婉卿解除眼下的尷尬。
“不知道誰會抽到她,這下可真是有福了。”不知道誰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又有些惋惜的意思。
上官婉卿的聽力極佳,隻要她想,在場所有人的聲音幾乎可以被她盡收耳底。她有些慍怒地看向發出聲音的那人,那人卻搖著扇子,一臉的滿不在乎。
如果這是在瓦蘭國,恐怕上官婉卿早就已經向那人問責了。但是此刻上官婉卿也知道,她初來楚國,根基不穩,尤其麵前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世家或是身份顯赫之人。
因此上官婉卿也隻能冷著臉詢問起了在一旁立著的侍女:“請問我的座位在何處?”
“因為您是剛剛報名的,所以您的牌子我們還在雕刻中,還請稍安勿躁。”侍女的態度不卑不亢,聲音溫柔還略帶歉意。
上官婉卿也隻能有些尷尬地立在一旁等待著,她眼眸半睜,雙臂抱胸,頭部微垂,陷入了思索之中。
她在竭力地將自己前世和今生的記憶搜尋一遍,從中拎出零零散散的對於詩詞的記憶。雖然上官婉卿覺得自己奪冠希望不大,隻是她卻也不希望在第一輪就慘遭淘汰。
“小姐,您的牌子已經雕刻完畢,您可以落座了。”不知道沉思了多久,侍女的輕聲呼喚將上官婉卿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當中。
上官婉卿循著侍女的目光看去,看到她的座位在人群偏後的位置,在她的座位的不遠處,還有另一個空著的座位。
“除了我還有一個人沒製作完畢嗎?”上官婉卿原本隻是隨口一問,她覺得這種比賽應該不會有人故意拖著不來才是,不來可能是因為不想和她一樣在這裏站著浪費時間。
隻是侍女卻以為上官婉卿真心詢問,因此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是啊,在您報名後,還有一個人也報名參加了這次詩會。”
“是誰呢?”
侍女的回答卻讓上官婉卿愕然了一瞬:“千殺閣護法。”
上官婉卿笑著點點頭,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隻是當她坐下的時候,眉毛卻幾不可見地皺了起來。
千殺閣護法?他來幹什麽?難道因為慕容簡溪還沒來得及通知,所以他們又想來這裏找她的麻煩?
上官婉卿不動聲色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水,靜候最後一名參賽者的到來。隻要等他登上場,她就不相信他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幹出什麽事!
這兒達官貴族這麽多,慕容簡溪也不蠢,怎麽可能會讓千殺閣明著和朝廷叫板?如果真是這樣,到頭來毀的不過是他之前的心血而已。
眼見著時辰已到,幕布緩緩拉開的時候,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男子才姍姍來遲,並且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全場唯一一個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