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詩會(中)
“其實,臣女喜歡豬……小豬隻是因為小豬十分的悠閑自在。”上官婉卿差點一時順口,直接把“豬八戒”三字說了出來,當她意識到這個架空的朝代可能並不知道這個角色後又連忙改了口。
慕容子蕭沒想到上官婉卿居然會這麽說,因此也有些愣住了。隻不過幾秒後他便忍不住莞爾:“這麽說,你便是羨慕他們的悠閑自在了?可是小豬長大就會被殺了,這悠閑自在也不過都是假象。”
上官婉卿抬起頭,看著綴滿繁星的夜幕,臉上露出了有些向往的神色:“那隻是沒有能力的小豬才會過上那種既庸俗又幸福的生活。有能力的,便會逃脫死亡的命運。”
慕容子蕭對於上官婉卿的這番新穎的觀點倒有些好奇起來。他倒想知道,麵前的這個女子,為什麽會發出如此新穎的歎息。
“庸俗又幸福?那風家主喜歡的是沒有能力的,還是有能力的呢?”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了上官婉卿心頭的痛處,她重新垂眸,低吟道:“臣女貪心,若是可以,自然是既想悠閑自在,又想成為有能力的。隻是若是隻能選一樣,臣女選擇有能力的。”
此刻內場熱鬧非凡,四處張燈結彩,將上官婉卿嫵媚的臉龐映得更加嬌豔。隻是她的眼眸裏卻是和麵上嬌豔風流不同的清澈澄明。慕容子蕭反而有些愣住了,他下意識地為上官婉卿配上了另一副的堅毅麵容。
他總覺得隻有這樣才能配上她此刻堅定的眼神。
“不愧是風家主。能說出此話,也難怪你會成為家主了。”等到慕容子蕭從震驚中恢複,他的眼眸裏是毫無掩飾的讚許。
在不遠的攤位上假裝挑選小東西的慕容簡溪自然也將這番對話全部收在耳中,他的臉上卻是流出一絲掩飾不住的驕傲之色。
他看上的小野貓,怎麽可能會這麽的庸俗!必有驚人之論才對!
隻是當他想起瓦蘭國皇宮裏的事情,卻又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搗亂,所以這小野貓才希望能夠過上“庸俗又幸福”的平凡生活嗎?
當上官婉卿再度抬起眼眸的時候,她眼中已經沒了這清澈到悟明了一切的眼神,反而又恢複到了平日的蒙上了一層薄霧讓人分不出喜怒的神色:“讓二皇子見笑了。”
慕容子蕭正打算說什麽,隻是此刻卻從不遠處揚起了絲竹之聲。這絲竹聲被夜風卷入其中,越發顯得飄渺喜慶。
“不知道風家主有無參與詩會之意?”慕容子蕭看著上官婉卿,臉上的笑容越發深邃,“像風家主這般卓爾不群的人,說不定能摘走天下第一才女的桂冠。”
雖然他並不知道上官婉卿的作詩水平如何,但是他總覺得麵前的上官婉卿擁有顛覆一切的力量。很期待,如果她真的奪走了這每年不變的桂冠,那位寒小姐肯定又要纏著慕容簡溪好一頓的糾纏了。
被慕容子蕭這麽一鼓動,上官婉卿的內心也有些遊移不定了起來。自從知道慕容簡溪有個楚國第一才女的未婚妻後她就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自己在這方麵被人比了下去。
她的驕傲隻允許上官婉卿做的足夠好去選擇別人,而不是現在這樣哪方麵被人比了下去,被別人所選擇。
上官婉卿閉目深思,當她將自己的記憶從前世到今生梳理了一番後,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記得多少詩詞,今生更是寥寥。
“不知道詩會比試是如何進行呢?”上官婉卿睜開眼睛,眼神更是飄忽起來。她希望這詩會的內容能夠對她有利,讓她以絕對的勝利者的姿態傲視群雄。
慕容子蕭看到上官婉卿閉眼時還有些忐忑,聽到她這麽問就知道此事已經成功大半。他看向不遠處的高台,沉吟了片刻方道:“詩會共有三輪,首先第一輪是對詩,第二輪是賦詩,第三輪則是各自做出最得意的一詩。”
上官婉卿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如果運氣不好,可能她第一輪都撐不過去。隻不過她的內心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蠱惑著她。
如果……如果真的能夠足夠好運撐過前兩輪呢?如果你真的撐到最後,打敗了那個什麽第一才女呢?
上官婉卿沒有回話,她此刻的內心各種情緒都交織了起來,腦中也在不停地分析她奪冠的可能性。
慕容子蕭聽到身後沒有任何回應,忍不住轉過身,發現上官婉卿的眼眸裏正流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她的蔥白玉指捏著下巴,眉頭緊鎖,一派悲觀之色。
終於,在經過一段不算短的沉默思索後,上官婉卿開了口:“那還煩請二皇子告訴臣女,應該從何處報名。”
當初在瓦蘭國時,她還敢賭上一把。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詩會,她怎麽又會被這種場麵給嚇住!
慕容子蕭就等著上官婉卿說出這句話,上官婉卿幾乎話音剛落,他就指著不遠處的高台旁邊的一處小屋子,對上官婉卿說道:“可從那裏報名,隻不過報名的都需要提供身份令牌而已。”
“身份令牌?”上官婉卿吃了一驚,她還沒聽說過竟然有這種古怪的規矩,但是她此刻卻並沒有所謂的身份令牌,“臣女……似乎並沒有那種東西。”
此刻倒輪到慕容子蕭驚訝了,他用驚異的表情緊盯著上官婉卿:“風家主既是皇商,怎麽會缺了令牌?沒有令牌,風家主如何進宮貢貨?”
上官婉卿更是吃驚,她瞪圓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難道皇商都是進宮貢貨的嗎?臣女……臣女的香料都是專人出宮采買的,所以臣女雖然是皇商,卻並沒有所謂的令牌。”
上官婉卿簡單的幾句話,卻在慕容子蕭和慕容簡溪心中掀起萬丈波瀾。慕容簡溪知道香料之事,但是他也隻是認為是上官婉卿的小巧心思,因此也沒怎麽留意過。
慕容子蕭剛剛回到這兒,自然也不知道這鬧得沸沸揚揚的香料一事。他雖然聞到了香料的氣味,但是他也沒料到上官婉卿所售賣的香料居然金貴到了這種地步。
居然……居然能驚動皇宮那傲慢的采買人,讓他們都屈下身子低下頭顱,主動地和上官婉卿結交!
“既然風家主的香料如此被看重,想來能采買風家主的東西的人,一定也是顯赫出身吧。”慕容子蕭打趣了一聲,“不知道本皇子夠不夠格采買啊?”
上官婉卿輕笑一聲,擺了擺手:“二皇子這麽說就太折煞臣女了,隻不過負責采辦香料的,似乎是太子殿下。”
慕容子蕭原本也是隨便一問,畢竟皇宮的宮人那麽多,就算上官婉卿真的說了哪個不知名的小嘍囉,他也記不上來。隻不過當上官婉卿說出了這個讓他最熟悉,可是也最沒想到的稱呼的時候,他仍是忍不住愕然了起來。
慕容子澈居然會為了這種古怪的香料專門從皇宮跑出來去采買?這……這也太荒唐了!不過是區區的香料而已!
一直留意慕容子蕭的慕容簡溪也忍不住在心底倒抽一口冷氣。慕容子蕭和慕容子澈有成見,可是他算是和慕容子澈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他對於慕容子澈自然再了解不過。
這種事情他根本不會插手,更不用提所謂的采買一事!可是,這個小貓兒卻總是習慣將不可能的事變成事實,而且她自己還毫無自覺,絲毫不知道這背後的彎彎繞。
“二皇子,怎麽了?”上官婉卿看到慕容子蕭露出的神色也有些緊張起來。她之前從來沒有以平民的身份和皇室打過交道,因此她一直以為她是正常情況。
但是從慕容子蕭露出的神色來判斷,似乎她真的遇上了什麽不得了的狀況。
上官婉卿的話將慕容子蕭從驚訝中拉了回來,他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風家主這令牌確實沒有什麽擁有的必要。能夠驚動太子爺出宮采辦的,恐怕全天下就唯獨風家主手中的香料了。既然如此,那風家主就暫時用本皇子的令牌去報名吧。”
聽到並不是什麽為了監視她的異常舉動,上官婉卿才舒了一口氣。她道了謝,從慕容子蕭手中接過令牌,一步步地往不遠處的小屋子走去。
隻是當她走路的時候,她卻也暗暗心驚起來。如果她的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話,難道……難道她所售賣的這個香料,真的被楚國王室如此看重嗎?
令牌握在手中的沉穩觸感,倒讓上官婉卿想起自己曾經握過相同觸感的虎符。她抬起手按了按胸口的堅硬之處——自從那次事後,她便將將軍小兒手中握著的虎符留了下來,並且用繩子串起來當了吊墜。
上次的真假虎符一直讓她耿耿於懷,她總覺得以將軍那種緊張的神情,這個虎符一定就是真的。因此上官婉卿在上交時,隻交出了將軍懷中的那塊虎符。
可是似乎那個國王真的調動了軍隊,因此她也就沒關心那件事了。隻是今天上官婉卿了解的和她認知不同的事情的另一麵,倒告訴了她另一種可能性。
如果事情沒她想得這麽簡單,那麽會是什麽局麵?如果……兩個虎符都是假的呢?或者是……如果,兩個虎符都是真的呢?
上官婉卿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令牌。她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穩定了一下心神才又往下想去。
如果兩個虎符都是真的,這不是意味著她可以同樣利用這塊虎符去操縱號令原本將軍麾下的十幾萬大軍嗎?
不對不對,如此大規模調動軍隊,隻要陵蘭王不瞎,他肯定會看到這件事,到時候一查就能查出來,做這種事情沒有必要。
上官婉卿隻覺得自己似乎摸對了道路,但是那條路上暗影重重,她手上又沒有可以照亮一切的光源。
在她思索的時候,她也來到了報名的小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