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皇商
慕容子澈再次出現在上官婉卿的麵前的時候，她仍然在雙手執棋，不停地左右互博。當他出現在門口遮住了室內的一些光亮的時候，她眼睛都沒抬，隻是輕笑一聲。
“這次太子光臨寒舍，想來是為了香料而來吧？”
慕容子澈倒也不掩飾，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不錯，此次前來，確實是和你做筆大買賣的。”
聽到慕容子澈這麽說，上官婉卿直接將棋盤一掃，芊芊玉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抓在手上，那棋子如玉珠一樣落入棋盒中，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她抬起頭，眯著眼睛歪著頭，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哦？敢問是筆多大的買賣？”
上官婉卿這昂頭抬眸時蘊含的美豔，讓慕容子澈都微微有些看癡了。隻不過他也很快地反應了過來，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了自己的些許失態：“三千兩。”
聽到這個數字，上官婉卿臉上露出了一抹懶懶的神色，她將目光移開了去，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小女子還以為是多大的買賣，不過三千兩而已。”
慕容子澈看到上官婉卿這種態度，反而有些驚訝。皇後的俸祿一年也不過一千多兩，這三千兩已經相當於三年的俸祿了，而麵前的女子居然還會露出一抹嫌棄之色？
“太子也莫怪，畢竟小女子這香料，價值千金。”上官婉卿像是早就預料過慕容子澈會來和她談這筆買賣，因此抬手指了一下麵前的三個木桶，三個桶中分別裝著明黃色、醬紅色還有黛青色的粉末。
縱然慕容子澈沒少見過奇珍異寶，也沒少接觸過這對於平民來說十分稀奇的銀兩，但是他仍是麵色微變，語氣也不複之前的平靜：“三千兩隻能買這三桶？”
這三個木桶和普通裝水的木桶來說，小了大概有兩倍之多，換算下來，相當於一千兩隻能買一個小桶裏的香料，這讓他怎麽不吃驚。
“若是太子能在楚國內找到第二個能製香料的人，小女子也不攔著。”上官婉卿的話十分隨意，隻是她話裏的輕蔑卻也不言而喻。
現在這香料的材料和做法全部都握在她的手中，這價錢自然也是隨著她開。麵前的這個太子怎麽連這等最基本的“市場壟斷”都不明白？
慕容子澈被上官婉卿這話嗆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些說不出話來。上官婉卿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太過失禮了，因此又緩和了語氣：“小女子既然開了這個價，這香料就肯定配得上這個價。”
她從座位上走下來，隨意抓起了一把明黃色的香料：“就拿這味香料來說，裏麵至少摻雜了十五味香草，還有好幾味中藥。今日讓太子帶去的便是這味香料，有鎮痛凝神之功用。”
解說完了明黃色的，她將香料又放了回去，拍了拍手，將手上的碎末拍掉之後才又抓起了醬紅色的香料：“這個自然也是沒少花功夫，曬了大半個月才將那些草藥都曬幹研碎成粉。這個香料則是有理氣驅寒之用，現在還有些早，不過再過過就有用了。”
慕容子澈也抓起一把，這個醬紅色的香料比起黃色的淡雅芳香來說，則多了一抹衝鼻之氣。隻是這衝鼻卻並不讓人覺得刺鼻，反而覺得就像是生薑一樣身上多了一抹暖意。
“至於這個黛青色的，則是清目提神之用。”上官婉卿沾了一些，遞給慕容子澈一嗅。
那玉指上的黛青色粉末傳來一股清涼之意，但是同時也讓慕容子澈聞到了上官婉卿身上若有若無的一股幽香。
他有些窘迫，但是看上官婉卿並沒有反應也不好說明，隻是點點頭別開了視線：“果然都是好東西。”
上官婉卿聽到這話方展顏一笑，為了這些香料她沒少花心思，還好前世看的雜書上寫過如何製香，要不然她倒是想不到有這麽新奇的點子。
“所以，小女子認為其價值千金並不過分。”
慕容子澈雖然覺得上官婉卿有些奸商，將這些東西定得太貴了。但是無奈除了她，楚國上下無一人能做出這種東西，而且若不是她，就連他們也不會知道香料居然還有別的氣味。
因此他也隻能忍痛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了銀票：“既然如此，那便給本宮裝到車上吧。對了，你叫什麽？”
上官婉卿聽到慕容子澈這麽問，猶豫了一下，隻不過那猶豫轉瞬即逝：“小女子名為風婉卿，若是太子覺得此物好用，小女子希望以後還能多和太子合作。”
慕容子澈聽到上官婉卿的話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這麽寶貴的東西，就算他想用，他也沒那麽多錢可以用得起。他揮了揮手，從門外走進來幾個侍從，將這三個並不算重的木桶抱到了馬車上。
“若是此物好用，本宮一定還會再來的。風姑娘，保重。”看到侍從將那三個木桶抱到了馬車上，慕容子澈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此後過了兩天，雖然百姓們隻好奇這香氣來得突然去得奇怪，但是畢竟這香氣就像一顆小石子一樣，沉了下去，那波瀾也就平了，因此也沒人再去注意。
可是楚國的貴族階層已經炸翻了鍋，所有人都流露出豔羨的目光看著最初得贈香料的那些貴婦，而皇上更是對香氣愛不釋手。
也難怪，他們的香氣一直隻有花椒的氣息，這三味香料無疑像一陣清風席卷了整個楚國。而且那些貴婦被贈與的香料和皇宮的香料也不是同一類，雖然都帶著芳香，隻是細聞之下，皇宮的那三味香料隱隱含著一抹矜貴氣息。
也正是因為這樣，雖然貴婦使用香料，楚皇卻也沒下令禁止。一時間這香料成為了楚國的新寵，全部以香料為重。那些貴婦感念上官婉卿的贈香之恩，因此私下都和上官婉卿互有往來。
而慕容子澈也悄悄地出宮找到上官婉卿，私下裏傳達了楚皇的旨意，將她納為了新晉的皇商。商戶中自然也不乏身為皇商之人，當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全部都倒抽一口冷氣。
當一周一次的議事再次來臨之時，上官婉卿踏入議事廳的時候，已經無人再發出質疑之聲。
“我想，諸位也明白我此番前來的意思。”上官婉卿坐在上次臨時安排的座位上，把玩著白淨的手指，笑吟吟地說道。
隻是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已經無人再發出任何的嗬斥之語，他們看向上官婉卿的目光或是驚愕或是妒忌或是不甘，種種此類，不一而足。
上官婉卿沐浴在眾人的目光中，有些享受地眯起眼往椅背上一靠。什麽目光對她來說都像是成功之後的獎賞，就連那妒忌的目光在她看來也是充滿了失敗者的可悲。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啊。”中年男子恭敬地衝著上官婉卿拱了拱手。他此刻無比慶幸當時自己站了出來，給這個新任的會長一個極好的印象。
上官婉卿笑盈盈地看著上次斥責她無禮的那個老者，語氣卻略顯譏諷起來：“您說，對吧？”
在場的人都明白上官婉卿在對誰說，因此也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看著老者應該如何應對。
那老者握緊拳頭，一張臉因為羞愧而漲成了豬肝的紫紅色。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麵前的這個女娃子居然有這麽大的後台，能夠輕易地在談笑間顛覆整個商業布局，讓自己也躋身皇商一列。
隻是在這議事廳中，資曆是一部分，更重要的還是貢獻。若不然，那中年男子也不會座次在老者之前。因此老者明白上官婉卿這短短幾日的貢獻是他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高度，也少不得低頭說道。
“我當真老眼昏花，看走眼了。”
隻是這話裏的多不甘心隻有他自己知道，縱然他不甘心，他也隻能拜服在上官婉卿的手段下。畢竟她隻不過短短幾日就讓這楚國的天變了一變，而他活到現在也未曾改過天色。
上官婉卿也不欲痛打落水狗，這老者以後還要為她所用，因此她看到老者知錯，也就手下留情饒了他去：“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年輕小輩當真厲害，佩服，佩服。”蒼蒼老者今日一改往日頹靡的樣子，他身著玄色之衣，用銀線細細織就上麵的暗紋，雖然不顯眼卻端的是沉穩大氣。
他雙目圓睜，不似往常那似睡非醒的朦朧之態，看起來格外莊嚴。他撚著發白的胡子，嚴肅的臉上也含有一抹讚許的微笑之意。
上官婉卿對於他這等自尊身份卻又不借勢壓人的老者還是很有好感的，因此聽到蒼蒼老者這般誇讚，也忍不住連忙回道：“客氣了，不過小女子運氣好而已。”
蒼蒼老者一擺手，他自然明白這不過是上官婉卿謙虛的托詞而已，心下對於這個小輩的好感也多了一分：“之前我們立過賭約，若是你能以一己之力改變布局，我們便承認你的會長一位。而今日，我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眾人聽到蒼蒼老者這麽說，也全部從椅子上站起來，衝著上官婉卿施了一禮，異口同聲地喊道。
上官婉卿心中固然有讚許，但是也有一絲的膈應。眾人對她心服口服這點固然讓她滿意，她成為會長也能領導眾人。
可是他們卻又故意等到蒼蒼老者承認了她，才說出這四個字，無疑是對她無聲的挑釁，對於蒼蒼老者的附和。
上官婉卿也明白，雖然他們心服口服，隻是還拉不下臉麵接受一個新來的年輕小輩爬到他們頭上去。
她場麵上倒也沒說什麽，不過含笑應對，隻不過內心卻打定了主意，決定以後著手開始處理商會中的威嚴問題。
蒼蒼老者恭敬地衝著上官婉卿一抱拳，將她迎到議事廳一直空缺的主位上：“上官家主見過新任商會會長風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