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長孫皇後的頭痛
慕容子澈進宮後便直奔太醫院而去,太醫院中的禦醫都是資曆與經驗必備之人,他相信,若是禦醫說此物無害,才能真的證明給楚皇。
禦醫從慕容子澈手中接過香料也不敢怠慢,連忙拿了一個小巧的金碗,將香料悉數倒進去,並且用杵臼細細搗碎了稍大的顆粒,再用玉盤細細碾過。
等到香料已經被徹底研碎之後,禦醫方伸手沾了一些,放至鼻下,細細地嗅了起來。慕容子澈端坐在一旁,耐心地等著禦醫檢驗這些未知的香料。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走進了太醫院,張口便喊道:“李禦醫,前些日子您給我家皇後開的偏風丸還有嗎?皇後已經吃完了,這次差奴婢來討點新的備用。”
她走路雖然不是很快,但是隻讓人覺得腳下似乎都帶著風,她姿態端莊,卻又沒有為了迎合規矩而刻意的放慢腳步。慕容子澈知道她是長孫皇後身旁的侍女,在她還沒看見自己的時候就連忙出聲問候道:“孫姑姑好。”
孫姑姑一開始沒看見慕容子澈,走進屋中隻覺得這太醫院裏浮動著一抹自己從未聞過的幽香,忍不住出聲問道:“咦,今日你們太醫院是變成花房了嗎?哪來這麽好聞的香氣。”
當她聽到慕容子澈的聲音,連忙轉過頭看了一眼,發現確實是慕容子澈端坐在座位上,也嚇了一跳,收起了有些玩笑的輕慢態度,恭敬地行了一禮:“奴婢給太子請安。”
而此刻李禦醫正好放下了手指,一臉寬厚地看著慕容子澈:“太子,這香料的成分都是花草,偶有幾味鎮痛凝神的中藥,對人體不知道有沒有益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絕無害處。”
李禦醫一邊說著,一邊在紙上寫著偏風丸的單子遞給孫姑姑:“這方子你收好了,若是下次長孫皇後再犯了頭痛,偏風丸吃完了,你就直接拿著單子讓人按方子再做幾丸便是。”
慕容子澈點點頭,正打算離去,心下卻突然一動:“李禦醫,你剛剛說了,這香料是肯定無害的對吧?而且還有鎮痛凝神的中藥。”
“是,臣確實是這麽說的。”李禦醫一愣,不知道慕容子澈突然又問了一遍是什麽意思。
孫姑姑聽到話,也看著桌上的香料在眼睛裏閃著好奇的光芒。她在宮中也算個老人了,什麽奇珍異寶沒見過,可是這等香氣的香料她倒是第一次聞見。
“孫姑姑,本宮和你一並回去吧,也許母後這麽多年的頭痛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緩解的方子了。”慕容子澈將桌上的金碗拿起,將那些香料重新倒回自己的荷包裏去。
如果真的如禦醫所說,也許燃起這些香料能夠稍稍緩解長孫皇後頭痛發作時的煩躁。
等到孫姑姑和慕容子澈一並回到長孫皇後的椒房宮的時候,正好撞見長孫皇後一怒之下掀翻了寫字的桌案。
其他的侍女對於長孫皇後的這等行徑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們隻是噤聲低頭默默等著長孫皇後發泄完自己心頭的怒火。
“兒臣給母後請安。”慕容子澈一邊說著,一邊過去製止長孫皇後的行為。他明白,長孫皇後平日性子也算溫婉,隻是每當頭痛發作,痛苦難忍的時候才會性情大變。
孫姑姑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她連忙跑過去抱著長孫皇後:“皇後,皇後,奴婢將偏風丸拿來了!”
長孫皇後隻覺得頭痛欲裂,腦中似乎有個鋼鋸來回拉扯,隻欲將自己的腦袋劈成兩半。她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再難站住,整個人直接倒在地上,蜷起身體。
當她艱難地睜開眼,朦朦朧朧的視野裏看到孫姑姑手中的丸藥時,在有些扭曲的麵容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快……快……”
孫姑姑連忙掏出一個丸藥,慕容子澈也拿來了倒有清茶的茶杯,兩個人總算是將這個丸藥送到了長孫皇後的口中。孫姑姑看到長孫皇後服下藥後也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手帕,將長孫皇後嘴邊流出的茶水擦掉。
“唉,母後當年坐月子留下的頭痛病,這些年居然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嗎?”長孫皇後服下藥總算安靜了一些,慕容子澈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內心酸楚起來。
孫姑姑將長孫皇後扶著半坐了起來,也歎了口氣:“這些年來也不知道換過多少禦醫,開過多少方子,也就李禦醫的偏風丸還算有用,別的……”
雖然她沒說完,但是意思已經不言而喻。慕容子澈的眼神又灰暗了幾分,隻不過當他碰到荷包時又想起了今日這奇異的香氣。
慕容子澈連忙站起身,從長孫皇後掀翻在地的桌案上撿起了小小的單蒂青銅荷花香爐,此刻香爐也已經被打翻在地,露出裏麵燃成了灰燼的花椒粉末。
慕容子澈將香爐扶正,抓了一小把荷包中的香料放進香爐中的雲母片上,又輕輕地蓋好了香爐。
此刻香爐又散發出了嫋嫋的清香,這香氣比起芳香濃烈的花椒來說實在是清淡到如同一抹帶著花香的微風,但是卻讓聞慣了刺鼻香氣的人感到一陣的舒爽。
慕容子澈將香爐捧到長孫皇後的麵前,忍著燙傷的疼痛放到幾乎痛到昏迷的她的鼻下,屏息凝神地等著長孫皇後對這個香料做出反應。
孫姑姑不解其意,但是卻也沒出聲阻攔,她隻是扶住了長孫皇後幾乎快要傾倒的身體,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長孫皇後接近昏厥的模糊意識是被一股清香所喚醒的。她隻覺得疼痛如潮水一樣退去,渾身的氣力又逐漸恢複到了四肢上。
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在自己麵前正坐的是慕容子澈,而此刻他臉上已經滿頭大汗。他手中捧著的香爐不停地散發著自己此前從未聞過的清香。
“子澈,你來了……”雖然因為剛剛的發泄她現在仍是有些虛弱,但是她也能夠憑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她有些心疼地看著慕容子澈,“你這孩子,還不快把香爐扔了,仔細你的手!”
慕容子澈看到長孫皇後從睡夢中醒來,咧了咧嘴,將香爐放到一邊,隻是卻輕輕地將自己已經燙到起了水泡的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子下。
隻是他的舉動卻沒有逃脫長孫皇後的眼睛,她心疼地將慕容子澈的手拉了過來,看到他手上燙傷的水泡也忍不住皺眉責怪起來:“你這孩子,香爐那麽燙你還舉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不心疼,本宮也心疼啊!”
“太子隻是新討了個治頭痛的方子,娘娘就別責怪他的孝心了。”孫姑姑自然明白慕容子澈的舉動是什麽意思,她歎了口氣,鬆開手從一旁的雜物盒中找出了燙傷膏,遞給了長孫皇後。
長孫皇後心疼地從頭上拔下挖耳簪,用簪子挑了小小的一點膏藥,仔細地給慕容子澈塗上:“哪有這等作踐自己身體的方子?不過本宮剛剛聞到的那抹香氣是什麽,本宮倒是從未聞過這等香氣。”
慕容子澈聽到長孫皇後的話,也顧不上手上的疼痛,他連忙看著長孫皇後追問道:“那母後覺得香氣如何?”
長孫皇後一門心思都在慕容子澈手上的燙傷上,因此也沒細想,隻是隨口說著:“聞起來倒比平日的香氣來得溫婉宜人,可能是換了個香氣的關係,本宮的頭痛都沒那麽厲害了。”
慕容子澈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盯著長孫皇後,口吻裏是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的顫抖:“母後,此話……當真?”
孫姑姑也湊了過來,她臉上也有一抹欣喜之色。這些年她陪著長孫皇後,自然明白這頭痛對於長孫皇後來說是多麽的難以忍耐。她和慕容子澈多番尋覓,也是為了想要根治她的頭痛。
本來以為隻能找到一味方子,結果居然會因為這古怪的香氣而有了新的發現。
長孫皇後看到孫姑姑和慕容子澈臉上認真的神色,也不由得一愣。等到她自己明白這意味著什麽的時候,也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她剛剛那話隻不過隨口一說,但是現在回過頭細想,似乎聞了那香氣之後,自己的心神也平靜下來,腦袋裏那一跳一跳的疼痛也消散了去。
“確實有效,不過子澈你是從何得來?”長孫皇後又閉目深吸了一口這淡雅的香氣,“本宮是第一次聞到這般好聞的香氣。”
“有用就好,這香氣也是最近才在楚國內出現。父皇擔心此香對人有害,因此特意派了兒臣前去查詢。兒臣得到香料後便拿給禦醫檢驗……”慕容子澈仔仔細細地將這香料的來源說給了長孫皇後,她也不由得感到一陣的驚奇。
“本宮隻當這香氣淡雅,誰知道還有鎮痛安神這等妙用,真是奇物。”長孫皇後臉上也是溢滿驚奇之色,她倒是第一次聽說焚香還能代替藥物。
楚皇聽到慕容子澈的匯報時,正坐於書房內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他一開始猶自不信,隻是聽到長孫皇後的頭痛因此緩解,立刻抬起頭瞪圓了雙眼:“此話當真?”
慕容子澈用力地點點頭,他遞給楚皇自己的荷包,此時裏麵還有一部分的香料。楚皇接過荷包,用力一嗅,他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而慕容子澈也一言不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皇才緩緩睜開眼睛,舒了口氣:“當真,朕本來處理政務一心煩亂,結果聞到這香氣,不知怎地,心神突然平靜下來,就如一潭平靜的泉水一樣。”
“父皇,此等物品,若是不能拿來使用,實在是暴殄天物啊。”慕容子澈想起長孫皇後,連忙衝楚皇行了個禮,語氣裏滿是真摯之意,“此物既然無害,不如找人負責采買吧。”
涉及到采買一事,楚皇反而有些猶豫起來。他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也罷,既然這事是你開頭,那采買一事也便交給你吧,你先去采買三千兩,若此物著實有用,以後便再將此人納為皇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