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真心與假意（一）
這樣結果自然是水落石出，看到這一情景的王禦醫腿也軟了，他不住地磕著頭求饒道：“臣，臣知錯，這都是王後指使臣幹的！”
“既然要求饒，索性就把你的罪孽一並說出來吧。”上官婉卿冷冷地看了王禦醫一眼，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樣子隻覺得一陣厭煩。
若不是她虛虛實實用計謀詐他說出真話，恐怕現在被迫痛哭流涕的就是她和柔貴人了。
“是……是……這次的柔貴人也是冤枉的，是陸王後安排了侍女給柔貴人下了蒙汗藥，並且雇人扒光了她的衣服，再讓安排好的侍女敲門見證了那個所謂的情夫……”王禦醫為了活命，不管不顧如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個幹幹淨淨。
陸王後聽到王禦醫的坦白，五官更加猙獰，如果不是陵蘭王一直按著她，她可能早就撲上去撕咬起了王禦醫。
柔貴人總算漸漸理清了頭緒，從她溫柔的眼睛中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淚水，她的身體顫抖著，小聲嗚咽起來。因為王禦醫的敘述，她又想起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
“妾身……妾身真的是清白的。”柔貴人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憤怒的陵蘭王，盡管她明白自己的話語有多麽的無力。這次的事後，陵蘭王不可能心無芥蒂。
隻是她卻沒想到，陵蘭王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眼神裏帶著溫暖的笑意：“本王從未懷疑過你的清白，本王一直認為是有人害了你。”
上官婉卿冷眼旁觀著陵蘭王，也隻有柔貴人才會相信，她心如明鏡，當然明白陵蘭王隻是為了做給她看而已，畢竟這是他和她的約定。
“那刻意在天亮被抓住，也是為了陷害柔貴人吧？”上官婉卿質問著王禦醫，然後果不其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陸王後已經放棄了掙紮，她隻能用怨恨的眼光不停地刺向上官婉卿。憑什麽！憑什麽她會知道這碗水下了什麽！
“父王，兒臣已經證明了柔貴人的清白，這事和陸王後脫不了幹係。”上官婉卿一臉痛心地搖了搖頭，麵上露出對陸王後十分失望的表情，“兒臣真沒想到，陸王後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陵蘭王自然聽明白了上官婉卿想說什麽。她已經拿到了虎符，也證明了柔貴人的清白，那麽現在他應該實現他自己的諾言。
那就是除去上官宮靈和陸王後！
他看向陸王後的眼神裏已經滿是厭惡，隻是在那厭惡下卻又湧動過一股欣喜。他總算可以借由陸王後名正言順將她背後的勢力如拔草般連根拔除了！
“傳本王命令，賜死上官宮靈。王禦醫貶為平民，終身不得入宮！”陵蘭王看著陸王後，用這等已經厭惡到極點的聲音宣判了她的死刑，“陸王後罪孽深重，為人惡毒，其心可誅！特奪去王後名號，押入天牢，擇良辰吉日押至菜市口行腰斬之刑！誅三族！”
柔貴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下意識想要去為陸王後求情，隻是上官婉卿卻不動聲色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這是她這些年被陸王後欺壓應該得到的報酬，這也是陸王後必須為死在她手下的冤魂所付出的代價。上官婉卿並不指望柔貴人會理解，但是她隻希望柔貴人不要出手阻礙。
柔貴人本就不是有主見之人，當她看到上官婉卿眼神裏流露出的快意和嚴厲的勸阻後，她也就低垂下頭，任由陵蘭王宣判了陸王後的死刑。
陸王後對於自己的死已經算是隱隱約約預料到了，但是她沒想到陵蘭王居然會手腕如此強硬，居然會趁機處死她的母家還有上官宮靈。
“大王！放過宮靈！放過妾身母家！有什麽罪孽讓妾身來扛！”陸王後眼睛裏已經沁了血，她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語。
她的長甲劃過陵蘭王華麗的衣物，緊緊地攥住了他衣服的下擺。陵蘭王衣服上用金線繡著的龍睥睨著陸王後可笑的嘴臉，似乎代替著陵蘭王狠狠地嘲笑著陸王後這種敗家之犬。
陸王後已經不在乎上官婉卿究竟會掛著怎樣的惡毒笑容看著她了。她現在的世界裏隻有麵前的陵蘭王。她緊緊地攥著陵蘭王，似乎一鬆手上官宮靈和她母家的性命就會隨風消散。
她抱著的已經不是她的丈夫了，而是掌握著生死予奪大權的判官！
“大王！求求您！求求您！讓妾身抵命！放過宮靈！放過妾身的母家！”她不停地哭號著，想要借由這些話能夠讓麵前這個冷酷的判官回心轉意。
眼淚和鼻涕已經混在了一起，弄花了她精致的妝容，弄髒了她的衣物，隻是這些都無所謂，隻要……隻要能夠博得這個人的一絲同情！
“一命抵一命，王後您手上的人命又怎麽是您一個人可以抵清的？”上官婉卿的聲音卻穿透陸王後的世界，化作長矛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心髒。
“你覺得你的命當真如此金貴，可以抵過這麽多的罪孽嗎！宮靈會變成現在這等殘害手足的殘忍模樣，都是誰的過錯！”陵蘭王重重地一甩袖，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下擺從陸王後的手中抽出。
他已經不想再看到這個毒婦了，一刻都不想。
已經知道事實不能更改的陸王後仰頭大笑，她用力地笑著，直到聲嘶氣竭，眼淚滾滾而下：“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事到如今，那就讓妾身告訴大王一件事吧！”
“若是求饒，那便不必了。”陵蘭王已經不想再待在這個宮殿裏了，再待下去，他的心境會和這個宮殿一樣令人灰暗，“走吧，柔貴人。”
在陵蘭王攜手柔貴人準備踏出宮殿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陸王後的淒厲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大王，你敗了！你還是敗給了妾身！”
“瘋子。”陵蘭王代替上官婉卿冷冷淡淡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上官婉卿雖然對於陸王後的話有些介意，但是也隻能跟著陵蘭王一並往外走去。
“到頭來，你最愛的女子，還是被你親手殺了！”
陸王後的這句話，卻讓即將踏出宮殿的陵蘭王的腳懸在了半空。他轉過頭來，臉色如烏雲密布，他惡狠狠地盯著陸王後。
“你說什麽？”
他的一字一句都極為用力，似乎這些話語是陸王後的脖頸，而他會毫不留情地咬碎！
陸王後非常滿意陵蘭王的表情，她從地上站起來，捂著腹部彎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妾身在說，當年的巫毒娃娃，也是妾身的手段！”
陵蘭王鬆開了握著柔貴人的手，氣勢洶洶地轉過身雙手握住陸王後的脖子，脖子的青筋爆出，臉上因為憤怒而已經染上了紅色。
他雙手指尖因為用力而已經發青泛白，他不停地搖晃著陸王後的身體咆哮著：“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陸王後因為呼吸不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支離破碎的音節，但是她麵上嘲諷的笑容卻並沒有因為她說不出話而消散。
那笑容如同毒蛇的獠牙一樣，閃著沾滿毒液的危險光芒。
陵蘭王最終還是在這種極端的憤怒下勉強穩定了情緒，他鬆開手，目光裏已經不帶著任何一絲的情感，他麵無表情地質問著陸王後：“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妾身自是為了爭寵，為了這王後一位。”陸王後用輕蔑的眼光看著陵蘭王，這個男人怎麽會連這種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所以，你便陷害她，讓她背黑鍋是嗎？”陵蘭王的語氣冷到極點，就像是在認真詢問著陸王後一樣，隻是上官婉卿卻因為這個語氣而暗暗心驚。
前世她所處的組織，那個領頭就是用這種語氣，這股壓迫感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陸王後臉上的惡意越來越明顯，她的嘴唇裂開，露出裏麵的貝齒。她殘忍地笑著，像是要抹殺陵蘭王心中所有安慰自己的想法一樣笑著。
“妾身隻是陷害了她，可是真正殺了她的，就是深愛她的大王您啊！”
陵蘭王握緊了拳頭，竭力想要忍耐住內心殺了陸王後的衝動。陸王後卻用滿不在乎的語氣繼續挑釁著陵蘭王的忍耐度。
“哈哈哈哈哈哈！妾身想起這件事就好笑，什麽情愛，都抵不過猜疑！哈哈哈哈，大王真是讓妾身看了一場好戲啊！”
“多少個淒風苦雨的夜晚，妾身一想到此事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大王，您當真以為，這後宮人人都愛您嗎！哈哈哈哈哈！錯了！錯了！妾身們愛的，不過是大王這個名號而已！”
“不，你才是錯了！”就在陵蘭王和陸王後針鋒相對的時候，柔貴人卻出聲否定了。
她雖然還是怯弱的表情，隻是她卻勇敢地能夠正視著癲狂的陸王後並且說出她自己的心聲。
“哈哈哈哈，是嗎？本宮錯了是嗎？那就拿出證據啊！你就和你生的賤種一樣令人討厭！”陸王後猙獰地看著柔貴人，企圖讓柔貴人屈服在她的氣勢下。
隻是她卻錯了，柔貴人卻並沒有因為她的氣勢而感到恐懼。或者說就算感到了恐懼，她也敢於踏出改變的那一步。
“至少……至少妾身是真心的愛著大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騙子！”
“才不是騙子！妾身……妾身有證據！”
“拿出來啊！拿出來讓本宮看看啊！就讓本宮來拆穿你這拙劣的謊言！”
上官婉卿麵無波瀾，眼神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看向不肯讓步的柔貴人，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訝異。
柔貴人……就算被冷落欺壓了這麽久，還真的會真心喜歡陵蘭王？
陵蘭王此刻也張口結舌地看著從未見過的態度如此堅決的柔貴人，在他的印象裏，柔貴人一直都是不聲不響的懦弱女子，所以他從來不怎麽留意。
但是今日她這種拚命保護自己真心不容玷汙的表現倒讓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