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不憐取眼前人

  我安慰著愁眉苦臉的少夫人道：“你別擔心，也許他根本沒有這個念頭，隻是我們想多了呢！”她搖搖頭，“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個專情而又深情的男人，他一直活在痛苦和悔恨中，心裏怕早已是把生死看淡！為了能早日與小荷相聚，他有輕生的念頭一點都不奇怪！難怪他昨天會對我那麽好，他的心裏怕是真的有了這個打算！”我望著她，我明白她的傷心與擔心，但是我竟無言以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要是這世上真的有忘情之藥就好了！”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我聽。我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這種藥？不過也許法術可以抹掉一些記憶。想到此處，我的心裏有些悲涼，真的讓他忘記荷花姐姐嗎？我這麽做怎麽對得起她？可是如果羅世平真的就此輕生的話，那我豈不是間接成了凶手？就像死在梅雲手上的兩位無辜老人！羅少夫人突然雙膝跪地，“殷姑娘，我知道你有一些神通，你能不能幫幫我們？”我淒然一笑，“難道你不怕我也是妖嗎？”“不，就算你是妖，也是好妖，也不會害我們的！否則你就不會對我夫君說那些話！”我還能說什麽？我也沒有拒絕她的勇氣。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這辦法行不行，不過我還需要一個人幫忙。”說完，我大搖大擺的走出羅府大門。我知道他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他們對我必先除之而後快，他們一定在四處找我。果然在我剛走出藥鋪大門的時候，沐淵兮就緊緊的跟了上來。“你膽子倒不小。”他冷冷的說著，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不想和他廢話，既然他和那些人一樣，我多說也是無益。幸好道人的仙氣護住我的形體，讓他分辨不出來我到底是人是妖！而紫翼又不願意殺我，果真是一把有靈性的劍！“我有件事情要你幫忙。”我直截了當的說道。他仔細的打量著我，“什麽事？”我往羅家的方向走去，“你還是自己問羅家的少夫人，要不然你又會認為我在騙你！”“那麽我現在就該相信你嗎？”他反問道。“你必須相信，除非你是個自私而又冷漠的人！”我承認我的語氣有些傲慢，一點都不像求人幫忙的樣子。他一言不發的跟著我，往羅府走去。“什麽，忘情之藥？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這種藥！”沐淵兮一聽少夫人說完，就堅決的說道。“我知道沒有。不過我想你可以用法術抹掉羅公子的記憶。”沐淵兮看著我，連連搖頭，“真是胡鬧！能夠輕易就忘記的那不是記憶！最深的記憶藏在於人心的最深處，就算你強行用法術改變他的記憶，那也隻能暫時忘記而已。最深的記憶會永遠在他的腦海裏。再說了，就算能抹掉他的記憶，那麽也許他會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記得，少夫人，難道你願意看到這種情況嗎？你願意讓他的心裏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都沒有嗎？”我們麵麵相覷。我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後果。“難道就不能抹掉他對荷花姐姐的那段感情嗎？隻要抹掉他那段記憶也不行嗎？”沐淵兮又是搖頭又是歎氣，他望著我，“這是你的主意是不是？他和荷花妖的那段感情刻骨銘心，以至於到現在還耿耿於懷。這段記憶必定在他心裏藏得很深，如果要抹掉這份記憶，就必須要抹掉他所有人生的記憶。到那個時候，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不，我不要他變成那樣子，我隻要他好好的在我身邊。”羅少夫人泣不成聲。我安慰道：“你不要這樣難過，這個辦法不行，那我在想個別的辦法！真的不行的話，我就找那些煉藥高手，也許他們會有辦法煉製出忘情藥。”沐淵兮目瞪口呆的望著我。“你還欠我一個解釋！”羅少夫人走後，他又舊事重提。“那你想要知道什麽？”我挑釁的說道。他停了停，然後說道：“關於你所有的一切！你既然不是妖，可是你也不一定是人！你既有一些法力又有仙氣護體，可是你行事卻又像孩子一般不知深淺，不懂人情！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有何目的？”我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你也承認我不是妖，這就對了，既然我不是妖，不是你沐淵兮要斬妖除魔的對象，那麽我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對不對？”“哼！”他生氣的哼了一聲。我走到他麵前，“隻要你不把我當妖，你又何必在意我是誰呢！難道一定要區分這麽清楚嗎？”他點點頭，“也許你說的有點道理，唉，我要好好想想。”“你跟我來。”我拉著他的手，向羅世平的書房跑去。指著荷花姐姐的畫像說道：“你看看荷花姐姐有多美，如果世人不執著人妖之間的區別，那麽荷花姐姐不會死，羅公子也不會如此痛苦，少夫人也就不會因為他的痛苦而讓自己也痛苦！”沐淵兮盯著畫像看了很久，“她是很美。可是她應該明白人和妖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這是世間的法則，誰也違背不了！”“哼，我一定要找到那兩個道人，為荷花姐姐報仇！”我氣憤的說道。“我不許你再傷人。”沐淵兮轉過臉，嚴肅的說道。我一愣，“為什麽？”“她明知道不可為而為，這本身就是她的錯！就算沒有那兩個道人，她也會遭到天譴！如果她安於自己的宿命，不來這世間，那麽也許有一天她會修成正果，而羅公子也不會如此痛苦。所以她陷入輪回報應，實在是與人無尤。”我一時無法反駁他的話，半天才悻悻的說道：“你說的倒輕巧，你知不知道對於每一個能修成人形的妖而言，人世間有多麽大的誘惑！不到花花世界走一趟，就算修成正果也枉然！”他直直的望著我，嘴角似有若無的

  掛著笑意。我心裏一虛，糟糕，這下又被他看穿了！為了掩飾，我裝模作樣的說道：“我想世上肯定是有這種藥的，你沒有聽說過罷了！我明天就去替羅公子找這種藥！”一邊說，我一邊向湖邊走去。“你最好還是說清楚你的來曆，不然你就會當成妖被斬殺。”他突然在我身後說道。我冷冷的望著他，“荷花姐姐臨死之前告訴我，世上有一群修道學法的人，以鏟除妖魔鬼怪為己任。他們癡迷不生不滅，功德圓滿。他們以行善去惡，積功累德來精進修行。所以這才是你們這群玄門之人斬殺各類妖魔的原因，不論他們有沒有害過人，有沒有做過壞事，因為你們需要功德！哼，倘若我是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我是妖，就應該被殺。這就是你們的邏輯，這就是你們的道理，是嗎？真是虛偽！”說完，我揚長而去。丟下沐淵兮傻傻的站在那裏。我想也許他此刻的心裏，一定是想起了在梅嶺山腳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說過類似的話！羅少夫人請來了全城最有名的大夫，可是他們連忘情藥根本都沒聽說過！我翻遍了醫館所有的醫書，也沒有找到關於這種藥的記載！羅世平知道後，幽幽的問我：“你真的願意我忘記小荷嗎？”我搖搖頭，“我不想你忘記荷花姐姐，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為她如此痛苦。我想荷花姐姐也不想看到你這樣！既然你和她隻能希望來生，那麽你這輩子為什麽不能對少夫人好一點呢！”他搖搖頭，“我也想這樣，可是我做不到啊！我隻想早一點見到小荷。你知不知道，除了對她的思念還有悔恨！我對不起她，我有什麽理由活在這世上？”我默默的望著他，無言以對。他情深至此，我不知道該替荷花姐姐感到幸還是不幸？不過當我想到憂鬱的羅少夫人時，心裏更加堅定了找忘情藥的決心。可是全城最有名大夫都問過了，他們都不知道啊！我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一個算命先生突然喊道：“姑娘，我看你桃花泛濫，要不要算下你的姻緣，本人陳半仙，算得不準不要錢！”我心裏一動，“除了姻緣，你還會算別的嗎？”“當然。本仙天上地下無所不知，尋人找物無所不能。半仙之名，絕對是名不虛傳。被我算過的人，沒有一個說不靈驗的！姑娘，你正當妙齡，不問姻緣問什麽？”陳半仙眯著眼睛，狡黠的望著我。我拿起麵前桌子上的紙和筆，寫了一個“藥”子。他莫名其妙的望著我，“姑娘，我這不是藥鋪。你要是買藥的話呢就去藥鋪，別來搗亂，影響我做生意的心情！”“你不是半仙嗎？怎麽會不知道我想要幹什麽呢？”我反問道。他怔了一下，“我是半仙不假。不過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就算我心裏知道，我也不能說出來。這是行規，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