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染毒的愛情
漆黑清冷的天幕中，幾顆星星泛出微弱的光芒。
朱紅色長廊邊依偎著一雙白衣勝雪的璧人，一縷秋夜的寒風吹過，拂起林歡垂在胸前的鴉黑長發。夜星摟緊了懷中人，輕聲問道：“冷嗎？”
林歡搖了搖頭，雙眉緊蹙。
他用手撫平她鬢邊一絲被風吹亂的長發，溫柔地問：“在想什麽？”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什麽？”他有些沒聽懂。
“奢想把你留在身邊，日夜廝守。可是，你卻會因此喪失靈力，魂飛魄散。也許我們應該……”
“噓——”他低下頭，溫潤如玉的雙唇含住她的唇舌，以吻封緘。捕捉到她櫻唇間的甜香，更讓他癡迷，瘋狂地吮吸著屬於她的獨特氣息。
眸中最後一絲理智在他的火熱攻擊下逐漸喪失，熱烈地回應著他唇齒間的芬芳。或許很自私，或許該分開……但是，多麽貪戀身後的這一灣溫暖，想要多一點，再多一點靠近……就讓我暫時沉淪吧，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
他仿佛總能輕易點燃她的激情，使她忍不住在他懷中輕輕掙紮。
他又何嚐不是呢？但這是危險動作——戀戀不舍地離開唇舌，夜星粗重的鼻息撩起她酥紅的雙頰，在她耳旁廝磨著：“女人，記住了，不準跟我說分開，永遠不準！”
感受著耳旁輕微而酥麻的氣息，林歡蜷在他懷中輕微地顫抖著，心跳得厲害。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撞擊，柔軟如水。她多麽害怕他的溫情，這溫情會葬送了他的性命；卻又如此貪戀，沉浸其中而不自覺。
但是——他會沒命的！這是染毒的愛情！理智逐漸恢複，一顆心瞬間沉到穀底，林歡直視著他燦如繁星的眼睛說：“星星，隻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這就夠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三個月後你若灰飛煙滅，叫我情何以堪？如果你是我，你作何選擇？”
夜星沉默著，心中陣陣抽痛。是嗬，妄想留在她身邊給她溫暖，守護她陪伴她。縱使自己用千年靈力換得三個月的幸福，那她呢？三個月之後，沒有了他在身邊，她該怎麽辦？這個死心眼的笨女人，會不會……瞳孔驀地收縮，夜星顫抖著手，一時無語。用三個月的快樂換她一生的思念與痛苦麽？不，他不要……
那雙溫情如水的雙眸頓時恢複了一貫的冷漠與閑散，慵懶道：“是啊，我忘了。你是人，我是妖。人和妖怎麽可能相愛呢？放心，明天我就離開。”說著嘴角還兀自上揚，綻出一絲涼薄的冷笑。
明明是要他走的，可為什麽，在聽到他這番話後，胸口像被壓了塊石頭似的透不過氣來。他冷漠的雙眼中透露著千年的孤寂，使得她忍不住伸出手，捧住他俊美如斯的臉龐，急急辯解道：“不！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愛你！”
剛剛掩飾起的深情又被這一句話擊中，他如雷轟頂，定定地望著她——愛，她說愛！這個字，他在心中默念了多少次卻不敢說出來的字，她卻搶先說了出來。
浮雲散盡，一輪如水的明月靜靜地照徹大地。
他們注視著彼此，久久凝望，像是要把對方刻進記憶裏。一刹間，浩瀚塵世都消逝了。
躺在屋頂上喝著美酒的楚嘯天聞言亦是一震。多麽熟悉又遙遠的話語：
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愛你！
眼前升起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她是高貴典雅的公主，是世人矚目的佳人。她本該有精彩絕倫的人生，有溫暖如水的夫君，卻因了他——
那時，楚嘯天剛剛突破瓶頸修煉得道，不再受體內妖力的控製。他幻化為人，躲進藍月皇宮，隻為了偷傳說中舉世無雙的葡萄美酒。一連三夜，他醉倒在香醇的美酒中。
那一夜，他醉酒誤闖禦花園，瞧見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名紅衣女子輕舞羅衫。那女子神情淡雅，麵若桃花。她的舞姿飄忽輕盈，她的笑顏傾國傾城。白色蝴蝶在她身邊紛紛起舞，滿園花兒為之失色。
隻一眼，他便深深地沉醉在花香蝶舞中。竟忘了自己是個“小偷”，他大著膽子一步一步走過去，撫掌笑道：“一觀姑娘的舞姿，方知世上竟真有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之說。縱然是用盡世界上最美最好的詞語，也難形容姑娘舞姿之萬一！”
藍月牙掩嘴一笑，羞紅了臉。月光下，隻見楚嘯天身材頎長，神情瀟灑。他的肌膚如大理石般光滑無瑕，他深黑的眼眸晶亮深邃，他的身上有著一股不染塵世的氣質，宛若謫仙。藍月牙從沒見過這樣的男子，她本該驚嚇得落荒而逃的，但不知為何，她反而微笑著問道：“公子也懂舞樂之情嗎？”
楚嘯天不答話，雙掌如變魔術似的橫亙一枝盈綠玉笛，他把玉笛舉到唇邊，十指翻飛起舞，吹出一曲藍月牙從沒聽過的樂曲。那樂曲似春暖花開，如風和日麗，有明月鬆間照的淡雅，也有采菊東籬下的閑散。藍月牙情不自禁地隨著樂曲翩翩起舞。
一曲既畢，兩人相視一笑，像是早已認識多年的知己。
楚嘯天臉上始終掛著柔和的微笑：“請問姑娘芳名？”
“藍月牙。”
楚嘯天喃喃低語：“月牙兒……果然是好名字。你就如這天上的明月，皎潔燦爛，光華似水，照亮了楚某的心田。”
這樣輕薄的話語，藍月牙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中泛起一層漣漪，如碧波蕩漾。
此後，一連十天，他夜夜來到禦花園為她奏響天籟之音，她在樂曲中羽衣翩躚，如流風回雪。
他們沉浸在兩心相許的喜悅中，渾然忘卻世俗煩惱。但偏偏一紙國書，父王將她許給了鳳耀國的國君鳳兮宇。她為兩國和平而嫁，從此拋卻了一生的幸福。在鳳兮宇給她的無限寵溺中，她再沒有展露過一次笑容。
如果，如果當時自己不顧一切帶她遠走高飛，一切都會改變吧？
楚嘯天記起那夜，她嚶嚶低泣：“天哥，你帶我走吧，我不要嫁給什麽鳳耀國的國君，我也不要當王後，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楚嘯天猶豫了。畢竟是一人一妖，她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嗎？遠離皇宮，粗茶淡飯，她過得慣嗎？
“假使我告訴你，我並不是人，而是一隻妖，你還會這麽說嗎？”
“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愛你！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她堅定地說。
不是沒有動搖過。但一想到將要麵臨琉璃仙界的追究，楚嘯天終究放棄了。人，妖，仙，三個涇渭分明的世界，自有一股力量要求平衡。這股力量，便是琉璃仙界。若帶走月牙兒，琉璃仙界不會放過他。那時，還談什麽給她幸福呢？
因此，在高高的南灣山山頂上，他目送她在侍衛護送下一路奔波遠嫁鳳耀國，從此成為他人妻。
他以為，他可以放下。而她，也會過得很好。
隻是他終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思念一日比一日刻骨地腐蝕著他。
終於，他忍不住去鳳耀皇宮去尋她，找尋那個令他日思夜想的月牙兒。
當他找到時，卻已太晚了……
一壺櫻花酒很快見底，楚嘯天難過地咳咳幾聲。縱身飛下屋頂，突然出現在長廊的陰影下。
林歡嚇了一跳，待見是他，瞪他一眼道：“楚爺爺，你幹嘛突然出現？”
楚嘯天嘿嘿幾聲幹笑道：“誰說我突然出現？我老頭子早就在屋頂上對月獨酌，是你們太投入才沒察覺到。”
一個是人，一個是靈力遠不如他的蛇妖，又怎會察覺到他？
林歡臉上騰地一紅，不悅道：“偷聽別人講話，不要臉！”
楚嘯天裝作驚訝地說：“本想給你指一條明路的，既然丫頭你嫌我老頭子不要臉，那就……”楚嘯天說著轉身欲走。
一聽說楚爺爺有方法，剛剛掐滅的希望又燃了起來，林歡忙從夜星懷裏跳出來，一把拉住他道：“楚爺爺，你最好了……丫頭錯了。你快說嘛。”
楚嘯天眼珠一轉，奸笑道：“有什麽好處？”
“丫頭給你做好吃的？保證是你以前沒嚐過的哦！”林歡討好笑道。
楚嘯天皺眉歎道：“唉……那好吧，誰叫我老頭子就喜歡吃美食品美酒。”
夜星聞言也長身立起，恭敬地問：“老前輩有何妙招？”
林歡撒嬌催促：“楚爺爺你快說嘛！”
楚嘯天認真地說：“方法就是——”說到此處故意賣了一個關子，見兩人一臉殷切地望著他，笑眯眯地說：“你們別在一起，夜星就不會有危險啦，丫頭你也就不必擔心嘍！”
夜星臉上一片失望。
林歡跺腳道：“楚爺爺你這是什麽狗屁方法，丫頭沒心情就不做好吃的了！”
楚嘯天笑夠了，這才正色地問道：“我問你，如果有方法能讓你們在一起，是不是無論將來麵臨什麽，你們都不後悔？”
夜星與林歡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後悔！”
楚嘯天再問：“真的？”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