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回 冷漠
“如意，我們走”再睜開眼，她依舊是那高高在上，傲視群雄的堂堂鳳翔國的安鳳親王。
“不！若昕！若昕！你不要走，你不要走”蘇千淩卻如同什麽東西附了體一般，誰都攔不住想要抓住那離開的一片藍色一腳，卻隻是徒然的摔在了地上，“若昕……若昕……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即使跌倒在地，蘇千淩還是緩緩的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她的衣衫，想要拉住那最後一絲希望。
可是，那個充滿溫暖的女子沒有再像成親那天一般轉過身回望他，沒有再像在皇宮中一般停下步子等著他，沒有再像在校場上一般伸出手拉住他，即使她步履蹣跚像一個老者，即使她踉踉蹌蹌像一個病者，她也依舊堅挺著，驕傲著，背脊筆直，像是一把孤傲的劍，固執的，帶著血的即使讓自己受傷也要劃出這麽一道溝壑，隔絕她和他的一切。
他再也抓不住她，無論他如何絕望如何嘶喊，隻道蘇千淩再也看不到她，直到眼前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直到四周一片死寂。
直到蘇千淩昏厥，墨畫才反應過來趕忙跑了過去“少爺！少爺！”
如意看著自家主子失神的靠在床上，心中歎了口氣，拿著鐵鉗子撥了撥火盆，讓房間更暖和些，除了撥火炭的聲音，房間一片寂靜。
“殿下，您要好好休養，免得落下病根才是”大夫看了看若昕，輕聲說道，如意放下撥子，忙走過去接了大夫的方子，清霜拿著方子送著大夫出去，如意上前給若昕壓了壓被角“主子，早些睡吧”。
“嗯”若昕淡淡的應了一聲，就勢躺下，閉上了眼睛，對於若昕這樣聽話的舉動，如意卻更加的難受，更加的心疼，知道若昕此時定然是睡不著的，但是想想能這樣閉閉眼也是好的吧，掖了掖被角，便走到桌子旁把桌子上的燈吹滅，去了外間的榻上躺下，想要陪伴著若昕。
若昕心裏麵難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便瞧著窗外陰沉沉一片，寒風呼呼的刮著，似乎想要吹翻一切，若昕覺得困倦，卻睡不著，閉著眼聽著外麵的聲音，忽而似乎是一枯枝斷裂的聲音，落在地上的聲音倒小了些，想來，外麵應該是下雪了吧。
萬籟俱靜，忽而外麵響起了嘈雜的聲音，若昕也懶得理會，卻還是聽到了那個名字之後心尖一緊，揪著生疼，不想去聽，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主子還在睡”如意看著孟清，看著那臉上的疑惑和茫然，也明白孟清是來問什麽的，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在給王府抹黑，如意實在是不喜歡多說什麽，不由的皺了皺眉“孟管家，我知道你是來問什麽的，隻是主子的事情”。
“不”孟清出出聲打斷，“我雖然想要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不是因為好奇，而是隻有如此我才能做出準備，畢竟我是王府的管家，主子若是不說，我自然也不會去打探，我過來是要說王夫回來了”。
“哦？”如意習慣性的看了看若昕的臥室，低下頭抿了抿唇，終於下定了決心道“主子不想見到王夫，讓王夫回去吧”。
如意經常傳達若昕的意思，孟清點了點頭，沒有懷疑，便轉身向外走去，如意身後的門卻在這一刻從裏麵被打開，如意忙轉身便見著一襲白色睡衣的若昕，那人受了涼氣咳了起來，如意大驚，忙進屋子去了大氅披在若昕身上，便聽著若昕道“安排好王夫的行禮”。
孟清沒有多說話，頷首領命，便退了下去“是”。
看著孟清離開，若昕這才緩緩的轉身進了屋子，看著如意明顯不解的麵色，也懶得解釋，隻淡淡的說道“如意，莫要自作主張，昨天晚上的事情……咳咳……”若昕止不住的咳嗽起來，如意卻是紅了眼眶，隻覺得肯定是若昕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受了刺激才咳嗽起來，忙紅著眼眶給若昕倒了水。
若昕自己都有些詫異自己的病怎麽會這麽嚴重，這似乎是多長時間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緩了一下若昕這才接著道：“昨晚上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尤其是宮裏，這些也要告訴蘇府”。她的事情已經夠自己母皇父君費神的啦，更何況蘇千淩的事情不怪他。
“……”如意抿了抿唇，才緩緩的點了點頭，卻還是禁不住說道“主子，王夫他……那樣，您怎麽還這樣對他”？。
若昕頓了頓才道“如意你不懂，這是我欠他的”若昕又頓了頓，不知是說給如意聽，還是自己聽，喃喃道“我欠他的”目光看著窗外，悠遠而深沉，這樣沉悶的若昕是如意所沒有見到過的，更加讓他擔心，正欲說些什麽，便聽得若昕道“什麽時辰了？”
“巳時初”。
若昕點了點頭，原來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己真的睡了這麽長時間，自從有了自己的王府之後，若昕再沒有睡過這麽長時間，巳時初，已經過了九點了。“今兒原本是要進皇宮裏向母皇父君請安的，我這會子才醒過來，孟清是怎麽回的？”
“孟管家不敢妄自揣測主子的意思，隻道一路舟車勞頓，主子身子乏，還沒有起來，宮裏來的人也明白，應了便回去了”。
“嗯，這便好”若昕滿意的點了點頭。
“主子，您要洗漱更衣嗎？還是要休息一會兒”看著若昕顯得蒼白的麵色，如意不免有些擔心。
“睡不著了，更衣吧”若昕走進了內室，如意乖巧的命人打來了水，服侍著若昕洗漱更衣，手中如同絲綢一般的頭發柔暖的很，如意拿著犀牛角梳子梳理了梳理，剛要放下梳子便見著梳子上有了不少頭發，而整個過程中，若昕都沒有什麽反應，看來不知道自己掉頭發了，自家主子正當花季，掉頭發是極不吉利的，想來昨晚上的事情當真讓主子大傷元氣。
“想什麽呢？”許久不見如意動作，若昕回頭便見著如意手中的頭發，回過神的如意再想掩飾也來不及，不免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子“……頭發……主子……”。
若昕拿過那幾縷頭發，上麵依舊翻著絲絲的光澤，看來是掉下來沒多久，無論自己怎樣欺騙不自己，怎樣的說服自己，怎樣的不去在乎，但還是不得不承認，蘇千淩的事情給自己的打擊很重，就算自己沒有注意到這種打擊，以為自己看的開，可以度過，但是身體要誠實的多，看著這幾縷頭發，若昕輕笑一聲，鬆開了手，任那幾縷頭發掉在地上，“三千煩惱絲，掉一些，煩惱便少一些吧”。
如意正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安慰若昕，聽到若昕的話忙附和著“主子說得對，說得對”。
若昕淺淺的勾了勾唇，煩惱就像那杯水，冷暖自知。不是說幾句話它就不複存在的，也不是想要放開便能放開的，放開是欺騙自己，她那話，不隻是在安慰如意，還是在安慰自己。
剛剛梳洗完畢，清霜便和掐著時間似的帶著一群小廝抬著早餐便走了進來，一一擺在桌子上，隨後小廝們便退了出去，若昕擦了擦手便坐在了桌子前，如意和清霜一邊一個布著菜，若昕看著清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放下了筷子“說吧，你有什麽事情？”
見著若昕問出來，清霜明顯鬆了口氣，顯然先前一直找不到借口或者是措辭來說，這才低聲說道“王夫在院子外希望能見主子”。
清霜如意是若昕身邊的人，明白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怕說起蘇千淩刺激了若昕，結果若昕也隻是頓了頓，語氣依舊平淡的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看王夫身上的雪，應該有小一會兒了”清霜看向如意，如意紅著臉低著頭，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小一會兒了，若昕看了如意一眼，院子的侍衛肯定和如意說過，如意卻沒有提到這件事情，又讓侍衛攬著不讓蘇千淩進來，擺明了是不想要若昕見到蘇千淩，或者說是因為這件事情更加討厭蘇千淩，若昕在心中歎了口氣，“本王跟他沒什麽好說的，讓他回去吧，帶話兒說他還是王夫，本王不會因為這件事情降罪的，讓他好自為之，不要讓本王難看，同樣的事情，在這一年裏本王不希望再看到”。
“是”清霜領了命走了出去，沒有一會兒便返了回來，帶著外麵的寒氣，清霜抿了抿唇道“王夫跪在了外麵，不肯回去”。
“嗯”若昕沒有再說話，淡淡的點了點頭，靜靜的用著自己的早餐，房中一片寂靜，隻有若昕吃食的聲音，偶爾的餐具碰撞的叮當聲。
用完飯，若昕便重新坐回了榻上，由著如意給蓋上了毯子，也不顧清霜的注意身體不能受涼的勸說執意讓如意打開了窗戶，靜靜的看著窗外，淡淡的眼神有些失神的望著窗外，長長的睫毛在她光潔的臉上灑下暗暗的剪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若昕，如意有些無措的看了看清霜，那人也沒有什麽主意，不由的暗暗歎口氣，看著窗外，大雪從昨晚一直下到了現在，落在地上有厚厚的一層，原本仆人是要把若昕住的主院的積雪都清掉的，奈何若昕卻煩躁的揮退了眾人，不喜歡看著那麽多人，那些鏟雪的煩躁的聲音，
若昕感覺到此時的若昕和他們之間似乎有一層透明的隔閡把他們都隔絕在外，近在咫尺，卻不可觸及，眼睜睜的看著若昕又縮回了那個殼裏，冰冷，孤傲，寂寥。
直到此刻，如意才意識到蘇千淩雖然任性，經常闖禍，經常惹主子生氣，但是主子卻改變了許多，不再那樣的冷清，不再那樣的沉悶，不再那樣的了無生趣，此刻，如意才明白蘇千淩的作用，他自然是希望看到自家主子能夠不是事不關己的冷漠，還是希望看到自家主子快樂幸福，思及此，如意的心頭酸澀摻雜，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動了動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說，心中交戰許久，這次開了口“主子，王夫還在外麵跪著，這樣寒冷的天氣，主子是不是見見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