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回 陌上首發
水伴著燭光傾瀉在了茶杯中,泛著盈盈的光暈,倒完,蘇千淩皺了皺眉,怎麽還沒有人送茶來,主子房間裏的茶是不停的,不由得看了看房門,試著喚了喚“墨詩?墨畫?”
門口的墨詩一怔,拿著藥瓶的手抖了抖,不由的應了一聲“哎”。
“墨詩啊,沏茶”。
“是”墨詩看了看手中的茶壺,這才緩緩的推開門“咦,表小姐也在啊,奴剛剛過來”。
“嗯”。
墨詩走過去把茶壺點心放在了桌子上,拿出兩個杯子到上了茶,第一杯放在了南宮正德麵前,另一杯放在了蘇千淩麵前。
“墨詩,你先去睡下吧,這裏沒什麽事情了。”蘇千淩淡淡的說道,卻沒有瞧見墨詩眼中的精芒。
如意在內室鋪著床鋪,沐浴完換上睡衣的若昕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心中微微的歎了口氣,走進內室,“如意,別弄了,替我更衣”。
“嗯?”如意疑惑的轉過身看向若昕,“主子您是要去哪裏嗎?”身子卻走到了衣櫃旁取出了一件衣服,若昕伸展雙臂等著如意套上。
若昕點了點頭“去蘇府”。
“啊?”如意詫異的看著自家主子,自家主子也不是個性急的人,況且管家已經派人給蘇府送去了信兒,明兒王夫就應該回來了,自家主子大晚上的卻要去蘇府,“主子,這會兒子蘇府也應該關門了吧”如意拿過腰帶給若昕圍上。
“偷偷的去,你也跟著”若昕勾了勾唇,還真是想看看蘇千淩看到自己的樣子。
如意看著若昕的神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朗月高照,大街上各家各家各戶早已經關門休息,窗欞上一道昏黃的影子吹滅了房中最後一盞燈,房間陷入了黑暗,一道藍色的身影快速而過,像是一陣風一般,緊接著又是一陣風,一道黑影飛過。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一陣風刮過,打更的更婦揉了揉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真是見了鬼了,明明看到一個人影在房頂上,一轉眼就不見了”嘀咕著搖著頭離開。
如意看著前麵少女的藍色身影,月光婉轉流連在她身上,隨著少女敏捷灑脫的身形,傾瀉如同流水,流轉華光,襯得少女如同白脂玉一般發著盈盈光澤,但那玉不是暖玉,而是天邙山上高寒之處的寒玉,隔絕煙塵,不染俗穢,寒冷如同這片籠罩大地的冷月光。
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的,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蘇府外,如意這才回過神,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革除在腦外,趕忙追上了若昕的身影,一藍一黑兩道身影翻身進了那紅牆大院。
若昕本來就是特工,記路從小便鍛煉了出來,況且當初陪著蘇千淩回門省親也在蘇府住了三天,早已經是熟門熟路的便摸索了到了蘇千淩的小院,不過這小院本來便很好找,因為小院裏有一株最高最大的桂花樹。
蘇府畢竟比不上皇宮或者王府,侍衛並沒有多少,到了晚上,除了偶爾守夜的侍衛和下人奴才之類的,便沒有什麽人了,安靜得很,還顯得有些冷清,寒風刮過光禿的桂花樹,颯颯作響。
遠遠的便瞧見蘇千淩的房間還亮著燈,倒是讓若昕感到意外,蘇千淩性子雖然帶些小公子的任性脾氣,但是生活習慣還是大家閨秀的樣子,晚上睡的也很早,這會子竟然還沒有睡覺確實奇怪。
輕輕的一躍,若昕。便落在了蘇千淩閨房的門口,勾了勾唇,“你在外麵守著”說著若昕便上前舉起了手欲意敲門,從房裏卻傳來不甚清楚卻讓人無法忽視的聲音
“唔……表姐………表姐……你”
“啊……表姐……表姐……”
一聲比一聲激烈,也更加清晰,少年帶著哽咽的低迷的聲音清晰的傳到若昕的耳膜。
若昕身後的如意皺了皺眉,剛欲說話,若昕這頭卻已經一腳踢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如意感覺到若昕周身冰封千裏的嚴寒,連忙跟了上去,入目是翻到在地的凳子,散亂的撕裂的分辨不清是男子還是女子的衣服。
如意詫異的看著這一切。
燭光因為大開的門,灌入的冷風而搖曳,若明若暗的光線,莫名的擾亂人的心弦,若昕沒有再向裏麵走,身後的如意也站定,透過若昕的身形便見著裏麵連床帳都沒有放下撕纏的兩個人,少年淚眼迷蒙失神的不知道看著哪裏,衣衫褪在了胳膊上,露出了胸前瑩白的春光,兩隻手緊緊的揪著扶在他身上的少女的衣服,不知道是在抗拒還是抓緊。
身上的少女衣服也還完好些,隻是早已經沒有了外衣,雪白的中衣是那樣的明顯,忘我癡迷的親吻著少年的鎖骨,生生刺痛著若昕的眼睛,鞭笞著她的神經,仿佛有一千個一萬個白蟻在啃噬著,讓她發狂的感覺要把她淹沒,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卻怎麽也冷靜不下來,想要閉上眼睛,卻還是自虐般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想要相信,告訴自己這是假的,但是那少年痛苦卻又歡愉的聲音卻又絲毫不差的傳到了若昕的耳際,刺痛著她的耳膜,讓她想要捂住耳朵,胸腔更是窒息的難受。
如意眼睛有些灼痛,替自家主子不平,如意看向若昕,便見著前麵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剛伸手扶住若昕,那人卻一口血吐了出來,便落在了如意懷裏,如意緊鎖眉頭,差點忘了,主子剛剛受傷才養好,如意有些憤恨的看了看床上因為這才有些停緩的二人,似乎是若昕的血刺醒了那迷蒙的少年,少年猛地推開了身上怔愣的少女,驚呼出聲:“若昕!”
“主子!主子!”也顧上其他,如意大呼出聲,焦急的看著若昕。
“沒事”緩過神,若昕推開了如意,看著扶著自己的蘇千淩,少年的衣衫淩亂,脖頸的紅痕更是讓她窒息,“千淩?”
依舊溫潤的低沉的嗓音,蘇千淩不明所以應了一聲,下一秒若昕卻是狠狠的甩開了蘇千淩扶著自己的手,蘇千淩一下子站立不穩,碰在了桌子上,推倒了桌子,癱坐在地上,眼中隱隱的含著淚,抬眸看向若昕,那溫潤帶著寵溺的眸子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是初見時的冰冷,甚至於更冷,那人隻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又撇開了眼神,竟然是連看都不想看到自己了,蘇千淩覺得自己的腦子混混沌沌,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道要怎麽做。
房中一係列的響聲驚動了外麵的人,墨詩墨畫首先跑了進來,便見著房中的一片狼藉,自家少爺癱坐在地上,表小姐竟然在自家少爺的床上,二人的衣著是那樣的淩亂,什麽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少主母是什麽什麽時候進來的?
“少爺!”墨畫眼睛通紅跑過去想要扶起自家少爺,蘇千淩卻像是失了魂一般任由他拉著,見著這樣的蘇千淩,墨畫哽咽著喚著蘇千淩的名字“少爺,少爺,你怎麽了,你說話呀,少爺,少爺”。
看到若昕站在那裏,墨詩有些詫異,勾了勾唇,忙跪在了若昕麵前“少主母,這不關少爺的事情,一定是表小姐知道我家少爺從小愛慕她便誘惑我家少爺,少主母,這不關少爺的事情,少主母你不要怪罪我家”。
“你說什麽?蘇千淩愛慕南宮正德?”若昕沙啞的嗓音傳了過來,打斷了墨詩的話。
“我……我……”。
“說!”若昕難得的厲聲喝道,讓在場的人不由的顫抖。
墨詩看著若昕冰封千裏的眸子,通紅的眼眶,不由的握了握拳,“是,少爺從小愛慕表小姐,可是少主母娶了少爺之後”。
“不要再說了,本王不想聽”若昕冷聲打斷墨詩的話,往事一幕幕重新回應在若昕腦中,第一次見麵蘇千淩便是想要拒婚,之後每一次的交集都有南宮正德的存在,每一次蘇千淩替南宮正德求情,她還以為是表姐弟感情好,若昕不由的輕笑一聲,自己真是個笨蛋,愚蠢至極,他喜歡著自己的表姐,自然是不願意和自己成親的,他那麽關心自己的表姐,想來是愛極了自己的表姐吧。
若昕告訴自己,還好,還好,自己並沒有喜歡上蘇千淩,還好,還不是那麽無可救藥,可是,她心了還是止不住的皺縮,像是被人緊緊的揪著呼吸不上來,全身的血液不再流動,隻感覺到無邊的寒冷,心裏麵的空洞一直在透著風,有什麽似乎已經消失了,沒有了,不會再有貓抓似的心癢,不會再被氣的無可奈何的憋悶,不會再有那絲絲的擔心和不安,又像是原先的生活,沒有波瀾,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無法無天,可是為什麽這種憋悶卻足以將她淹沒,若昕閉著眼,摁了摁自己的心,這是自己活該,自己硬生生的打擾了蘇千淩的生活,得到這樣的結果是自己活該,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因果報應。
心,像被人活生生挖出來,然後當著他的麵捏碎,成灰。
難道自己帶給他的隻有痛苦,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自己?可是他曾經也朝著自己開心地笑,會倔強的騎著馬要自己看,會求著自己向教習爹爹求情,會在危險的時候叫自己的名字,他明明把一切都給了自己,為什麽為什麽就是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為什麽這麽迫不及待的在自己離開之後便跟自己的表姐在一塊,她知道自己話不多,人也了無生趣,可是她在努力,在努力讓他開心,努力去學會愛人,讓他愛上自己,可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自己卑微的心就被人狠狠的踐踏在自己的眼前。
“如意,我們走”再睜開眼,她依舊是那高高在上,傲視群雄的堂堂鳳翔國的安鳳親王。
“不!若昕!若昕!你不要走,你不要走”蘇千淩卻如同什麽東西附了體一般,誰都攔不住想要抓住那離開的一片藍色一腳,卻隻是徒然的摔在了地上,“若昕……若昕……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即使跌倒在地,蘇千淩還是緩緩的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她的衣衫,想要拉住那最後一絲希望。
可是,那個充滿溫暖的女子沒有再像成親那天一般轉過身回望他,沒有再像在皇宮中一般停下步子等著他,沒有再像在校場上一般伸出手拉住他,即使她步履蹣跚像一個老者,即使她踉踉蹌蹌像一個病者,她也依舊堅挺著,驕傲著,背脊筆直,像是一把孤傲的劍,固執的,帶著血的即使讓自己受傷也要劃出這麽一道溝壑,隔絕她和他的一切。
他再也抓不住她,無論他如何絕望如何嘶喊,隻道蘇千淩再也看不到她,直到眼前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直到四周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