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回 表姐到訪
若昕想起來小時候,天涯人雖然冷漠但是卻對自己極好,他們都以為自己小時候剛剛出生什麽都不懂,說一些話也不避諱她這個孩子,但是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後的靈魂,其實什麽都懂,雖然小時候總有一種無力感,那就是自己竟然指揮不了自己的身體,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或許是神經發育還沒有健全,躺在那裏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一般,明白別人說什麽,但是自己卻完全沒有反應,隻是從別人的話語中知道自己尿了,拉了,那種說不了話的感覺曾經一度讓若昕抓狂。
天涯看起來很冷,但是若昕明白那人是真真愛慘了子儀,帶著些許的無奈,想來任何一個正常的男尊國的男子都不會容忍自己的妻子有那麽多的男人,不過若昕倒是也可以理解自己的母親,畢竟是女尊國的女子,而且或許曾經身邊的男人有許多,但是現下,也不過四個,便是鳳後,默,自己的爹爹,還有絕塵,而這其中母皇陪著自己父君的時間是最長的,可以說小時候子儀下了朝便會去頤和宮找自己的父君。
這件事情說不上是誰對誰錯,人生短短數載,就像是前世的自己,還沒有來得及體驗人生便已經不明不白的被人算計死去,到頭來連凶手都不知道,豈不也是很冤,自己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想著尋個方法回去,好報仇,但是現在想想,留在這裏卻得到了更多,雖然可以算是含冤而死,但是上天卻也待自己不薄,自己隻想要好好的抓住這些,過自己平平安安的幸福日子,想來若是能夠和千淩這麽一直過下去,倒也不是不可,雖然還說不上是多麽愛著蘇千淩,或許愛著,她不知道罷了,她沒有愛過人,也沒有被人愛過,還當真不知道愛是怎樣的一種東西,現如今,隻是感覺不討厭蘇千淩,甚至於覺得有時候蘇千淩很是可愛,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人怯懦卻又倔強的眉眼,若昕無聲的勾了勾唇。
馬車的軲轆在寬闊的官道上緩緩的滾過,帶著些許的聲響,偶爾寒風刮過,禦旗獵獵作響,夕陽掛在山頭,發揮著最後的一點餘熱,像是一個燈盡油幹的老者,殘陽如血,馬車的簾子隨著寒風輕飄起來,餘暉射進來,流轉在若昕的側臉,像是鍍上了一層金粉。
注意到了光線,少女緩緩的轉頭,透過飛起的簾子看了看外麵,巍峨的城牆出現在了眼前,如意似乎感覺到了若昕的視線,知道若昕已經睡醒了,便騎著馬湊近馬車,“主子,咱們要進鳳翔城了”。
“嗯”。
“陛下先前傳話兒說天色已經晚了,主子若是想去宮裏也可,若是想要回王府也可,明兒再去請安便是”。
“嗯,回王府吧”畢竟身邊還有個小懷沙,時間不長,但是若昕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動作,拇指摩挲著小懷沙的麵頰,就像是那些紈絝子弟不離手的轉珠一般,慢慢的摩挲,悠悠的說道“本王回來的事情,王夫知道嗎?”
“早上便已經告知孟管家了,隻是陛下和長鳳卿臨時起意去皇陵,回來的晚了,便重新派人說王爺晚上怕是回不去了,孟管家無須安排了,不過王夫前些日子便回蘇大人府上了,現下主子您看,是否要告知王夫”。
“不用,本王回來的事情不用告訴王夫”她倒是想看看蘇千淩看到自己的樣子,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想自己,或者說自己走了,才合他的意,想來他也是住不下去的,回自己娘家倒也好些,省得惹是生非。
“是,那如意派人告知孟管家”。
“去吧”若昕揉了揉眉心。
燭影搖晃,蘇千淩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海棠花兒金絲紋香囊,很是滿意,眼睛看著針線時間有些長,有些痛,不由的揉了揉,墨畫體貼的挑了挑燈芯,讓光線更明亮些,看著蘇千淩愉悅的微笑,自然也是心情不錯的“少爺,您這個香囊是要給少主母的吧”。
蘇千淩麵色一紅,卻也沒有答話,把起身卷起袖子,把珊瑚紅描金蝙蝠抱桃香盒裏的佳麗香用勺子要出一些放在了香囊裏,係好了帶子,不由的聞了一下,淡淡的馨香散發出來。
“公子,為什麽不用蘊藉香,那香味兒多好聞,這佳麗香都沒有什麽味道”。
“子儀不喜歡味道太大的香料,這佳麗香之所以未到校,是因為隻用了一些有溫中理氣、活血化瘀、祛風除濕、發散清熱等對人體有益的芳香植物”蘇千淩頓了頓,有些失了耐性道“不和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說著把香囊放在了漆紅錦盒裏,想著等若昕回來送給他,他也實在是有些無聊,便循著些事情做,看著衣櫃裏麵若昕的衣衫,便想起了給她繡個香囊,臨時起意,但是當真坐起來,卻期待起來若昕見著這香囊的樣子。
墨畫有些不服氣的看著自家少爺,委屈的撅撅嘴,“哼,少爺你嫁了少主母,就越來越不喜歡墨畫了”忽而頓了頓,大眼睛看著蘇千淩“少爺,您那日從宮裏回來,墨畫就見著你脖子上有個紅印子,少主母在,也不敢問,今日想起來了,您是受傷了嗎?可是為什麽沒有跟墨畫說?”
“嗯?”蘇千淩細細尋思著,突然想起了什麽,麵色一紅,趕忙把錦盒塞到墨畫懷裏“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疼……哎呀……你快……你快去把盒子放好了,回王府的時候記得帶上,快去”。
墨畫心思單純也看不出什麽,隻是有些疑惑蘇千淩的態度,但是也沒往心裏去,抱著盒子走了出去。
推開門,卻見著墨詩手中拿著一個瓶子,慌忙往袖子裏藏,但是他還是看到了,不由的有些疑惑“墨詩,你在幹什麽?”
墨詩神態已經平常,搖了搖頭“沒什麽……誒,你怎麽回來了?少爺睡下了?”
被轉移了注意力,墨畫也沒有發現,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盒子走到床邊,把包行李的布鋪在了床上“哦,少爺沒有睡下,香囊已經繡好了,讓我放好了,孟總館不是說明兒少主母就回來了嗎,我想著該收拾行李了,便拿了過來,一起放好”。
“哦,那你收拾,少爺那裏哪裏能缺了人,茶也沏好了”墨詩把茶盞和點心放在了托盤上,端著往外走,“我這就送過去”。
“好的,你去吧”墨畫點了點頭,頭也沒有抬,把衣櫃裏麵的東西一件件的擺在了包袱裏。
見著墨畫的樣子,墨詩鬆了口氣,端著托盤走了出去,定定的看了看對麵蘇千淩的臥房的燈光,這才走了過去,剛走過桂花樹,便見著一道身影從月亮門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直直的推開了蘇千淩的房門,墨詩不由的有些疑惑,看樣子是一個女子,忙走近幾步,但是門卻又從裏麵被關上,墨詩無法,便悄悄的躲在了門外,聽著裏麵的動靜。
“表姐?”蘇千淩以為是墨畫回來了,轉過頭看看,便見著那一襲鵝黃錦袍的身影,不由抿了抿唇,他知道表姐這些日子也住在府上,見著南宮正德,他還是有些不能控製自己,強顏歡笑在吃飯的時候,其餘的時候他能躲在院子裏便躲在院子裏,自己的大姐看到自己都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二姐已經離京了,蘇千淩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們到底知道什麽,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誰也不知道,可是如今看來,原先的自己當真那麽明顯的愛慕著表姐嗎?難道表姐也是知道的嗎?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卻還裝作不知道?
思及此,蘇千淩不由的心中覺得好笑,若是表姐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卻還裝作不知道這麽多年,想來是無聲的拒絕吧,可憐自己傻乎乎的卻還不明白,卻還以為表姐不知道,卻還以為自己可以和表姐在一起,想到這些,蘇千淩心中還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酸楚,擋都擋不住,這心中的傷疤,無論是誰都無法彌補,無論說什麽話都步伐替代,隻能自己安靜的舔舐自己的傷口,讓它慢慢的愈合。
“表姐?”蘇千淩聲音有些沙啞,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進來的人,卻見著那人潮紅的麵色,踉蹌的步子,和撲麵而來的酒氣,便明白,這表姐許又是喝酒了,表姐天性直爽,本是軍營裏的小將,奈何自己的姑母也是愛極心切,不承認表姐偷偷跑去從軍的結果,表姐倒也明白姑母是心疼她,怕她死在戰場上,但是並不明白表姐便是喜歡那樣的生活,若是沒有那樣的生活,與死無異,這種話,表姐不隻一次和他說過,曾經也因為這件事情徹夜醉酒,不歸府,是以經常在自己家住下。
他那時候也是不希望表姐去軍營的,如果去了的話,自己就會看不到她,隻是如今,卻也沒了那心思,表姐這人平靜的很,如今喝成這樣,自然是有什麽傷心悲苦的事情,看到這樣的表姐,蘇千淩還是有些心酸,心疼,不由的生前扶住表姐,往放在圓桌旁的凳子走著“表姐,你這是怎麽了?”
南宮正德卻是輕笑一聲,順著蘇千淩的力道坐在了凳子上,歪著頭看著蘇千淩“不躲著我了?”醉眼迷蒙,不似平日裏的正經,這蒙著水光眸子柔化了南宮正德棱角,幾分邪魅,幾分溫柔,是蘇千淩所沒有見過的。
蘇千淩眼睛有些灼熱,緩緩的起身坐在了南宮正德的對麵,挺直的背脊顯示了他的無措。
“千淩……”南宮正德似乎歎了一口氣,“無論怎麽樣,你都是我最疼愛的千淩”。
蘇千淩看向南宮正德,他明白表姐沒有喝醉,或者說是隻是動作話語不太靈活,但腦子是清醒地,若是放在以前,蘇千淩聽到這話,自然是會想歪的,但是如今,明白了表姐的心意,這話到了耳朵裏,還是會讓他心頭一陣顫動,不是驚喜,而是輕鬆,他一直以為表姐是躲著他的,如今看來,表姐還是那般對待自己,莫名的讓他輕鬆了一些,心結打開,蘇千淩也便自在了許多,“表姐,今兒怎麽喝這麽多酒?”而且這麽晚來找自己,這是不合規矩的,但是想來表姐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母親已經被陛下罷了官,便管不著我了,前些日子我便已經上本子說想要重新回到軍營,今兒陛下準了,高興和你大姐喝喝酒,明兒就要走馬上任了,我來,是想和你說一聲的,但是你一直躲著我,這會子我便過來和你說一聲”。
蘇千淩看著南宮正德的淺笑,怎麽都有一種苦澀的意味,相伴這麽多年,蘇千淩還是了解自己表姐的,起身拿起了茶壺,卻覺著裏麵的水有些少,便隻給南宮正德倒了一杯,“表姐,你喝成這個樣子,一定還有事情”。
水伴著燭光傾瀉在了茶杯中,泛著盈盈的光暈,倒完,蘇千淩皺了皺眉,怎麽還沒有人送茶來,主子房間裏的茶是不停的,不由得看了看房門,試著喚了喚“墨詩?墨畫?”
門口的墨詩一怔,拿著藥瓶的手抖了抖,不由的應了一聲“哎”。
“墨詩啊,沏茶”。
“是”墨詩看了看手中的茶壺,這才緩緩的推開門“咦,表小姐也在啊,奴剛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