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魚沒了
穿過這片鬱鬱蔥蔥的冬青竹，一片寒氣便迎麵而來，這裏夏天涼快，冬天還是不是適宜的。入目便是一座漢白玉質的涼亭，在淺淺的水池之上，連接亭子與岸邊的是在水中佇立的漢白玉柱子，恰巧高出水池裏的水十厘米，六邊形，上麵雕刻著龍鳳呈祥，錯落有致的排滿了水池子，若昕記得小時候無賴的時候就喜歡在這上麵來回走著。
見此，若昕嘴角有了一絲溫和的笑意，卻不明顯。
“主子，您身體剛好，這裏寒氣慎重，不宜久居，咱們回去吧”。
“……嗯……”若昕應了一聲，看了看池麵，突然皺眉，又上前了幾步“嗯？”
清霜和如意看著若昕像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事情的樣子，也不由的趕忙上前幾步，看著池麵。
池水波光粼粼，倒映著藍天，陽光，竹林，亭子，依舊清澈，清霜和如意看不出什麽麵麵相覷，若昕卻似乎還在找著什麽東西定定的看著這池子，怕打擾了若昕，二人也都不敢問。況且他們也都知道自家主子有主意，想要告訴人的，自然會說，不想告訴人的，怎麽也不會說。
許久，若昕仍舊看著池子，悠悠道“如意，清霜，我池子裏的魚沒了”。
那語氣就仿若再說今天的天氣很不錯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著急，但是都知道這是若昕慣用的語調。
如意這才注意到，池子裏確實安安靜靜的，沒了那原本是金色卻泛著藍光的從越藩小國進貢的鳳鱗魚了。
那小魚有金魚般大小，是兩年前，若昕閑來無事坐在亭子裏定定的看著池子好半晌，回寢殿用午膳的時候看著桌子上的糖醋脆皮魚突然道‘如意，我覺得咱們那竹林裏的池子應該有些魚’。
如意如今都能想起那時候若昕麵容精致像個俏皮娃娃，卻偏偏冷著一張臉，像是朝堂上那些大人似的，還特別嚴肅端著一碗米飯，說著這句話，那樣子，現在想起來如意都想笑，當然不能對著自家主子笑。現在想想，主子當初怎麽會想到這個問題？
後來不知陛下如何得知這件事情，也或者說是偶然，差人送來了那進貢的鳳鱗魚，陽光下那魚閃著奇異的光澤，當時好多宮人都趕來看這鳳鱗魚，但是全部被若昕一道命令拒絕在了宮外頭，若昕喜靜，而且看樣子若昕也挺喜歡那魚，讓下人好生照料來著。
之後主子便下了命令要宮人照料這幾條鳳鱗魚，說來也奇怪，這池子的水雖然是活水，但是這池子裏的魚的數量卻從來沒有變過，而且也沒有外麵的魚混進來，一直都是那幾條鳳鱗魚，若昕當初還在想是不是這池子太小，已經到了環境的容限，根據生物進化生存法則，再多一條魚都因為環境的限度而會死亡。而且若昕也想過難道是這池子的水有問題，恰巧除了鳳鱗魚什麽魚都活不了，而且也導致鳳鱗魚不孕不育？不過這都是若昕當初的猜想，偶爾來到這裏的時候若昕也會看看這幾條魚，似乎活的還不錯，也因此還賞了下人，對此下人更是不敢怠慢。
上一次看到那魚還是半個月前，如今沒了？連個屍體都沒有，如意皺了皺眉“主子，難道是被人偷了？”可是也不會呀，這魚是珍惜，但是也沒有宮中任意一處的擺設值錢呀，誰好端端的偷魚？
“老死了吧”清霜更實際一點，並且他也不明白這有什麽可以獲得，在宮中揮金如土，還會在乎這幾條魚？
若昕也皺起了眉頭，看了眼池水收回了目光，“把養魚的人給本宮叫來！”低沉的聲音昭示著若昕此刻惡劣的心情。
“是”不一會兒那女人便被如意帶了過來，許是如意交代了些什麽，那人一上來便匍匐在若昕腳下“殿下，殿下，不是小的，小的是冤枉的啊”。
“怎麽冤枉？讓你照看魚，魚哪裏去了？長翅膀飛了不成？”若昕一腳踢上那女人，女人也不叫出來，硬扛著但還是被若昕踹倒在地，“殿下，那魚，那魚是……蘇公子他……”。
“蘇千淩？”若昕眉頭皺的更深，又是蘇千淩。
“蘇公子，蘇公子他昨兒見著魚好看便要了鳳鱗魚食喂了，奴才昨兒那時候正巧被司農寺的大人叫去領鳳尾魚食，回來鳳尾魚已經，已經……給撐死了……”說著那女人眼眶一紅，竟然不顧禮儀就那麽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奴才照顧了兩年，這魚說死就死了，奴才也……也傷心呀……奴才把魚葬在了主子的小花園裏了，還給……立了碑”。
見著女人這麽豪邁的哭起來，一嗓子嚎起來若昕不由的後退了一步，看著這女人越說越離譜，煩躁的揮了揮手“魚死了也是你看護不利，下去領十板子”。
見若昕臉色不好，如意怕這人惹惱了若昕，說起來這人還是聽盡忠盡職的，被若昕派去養魚，也可以說是幹一行愛一行，這魚被她養的挺好，思及此，便趕忙上去趕走趕走那女人。
那女人心中也是明白的，這事情被自家殿下打了板子就打了，因為是陛下和皇貴君賜的的東西，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就是死罪，如此一來，打板子是輕了。
“主子，蘇公子也並不知道這鳳鱗魚難喂養”見著若昕陰沉的麵色，如意還是小聲說道“蘇公子不是故意的”。
“他要是故意的，本宮現在就要他給這魚陪葬”若昕冷哼一聲，就這麽悶悶的回了，她雖然生氣，但還是理性的，至少知道往事不可追，先不說她不能拿這件事情懲治蘇千淩，更何況懲治了這魚也回不來了，便是如此，若昕肚子裏更是窩著火，又是這個蘇千淩。
結果若昕回到自己的寢殿還沒有一會兒，蘇千淩竟然找上了門，若昕有些詫異的看著蘇千淩，也不知道這蘇千淩此番前來又是有什麽事。
“上官若昕，不就是一些魚嘛，死了就死了，你竟然讓人打板子，那人養了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麽能把魚看的比人重？”
若昕聞言皺眉，這倒好，自己還沒有找他麻煩，他倒是替別人打抱不平了。
“不就是一些魚？”若昕冷笑一聲，眼中卻是冰封千裏，要比大發雷霆更加可怕，像是暴風雨前的安靜，蘇千淩不由的後退一步？但是聽聞若昕的話，仍舊挺起小胸脯說道“對，不就是一些魚，哪裏沒有，你竟然打別人板子”。
“哪裏都有？”
蘇千淩覺得今天的若昕很奇怪，總是在重複他的話“我家池子裏就有”。
“好哇，你今兒就領了牌子出宮回家吧，三日後讓你母親把本宮八條鳳鱗魚給還回來”若昕不怒反而嘴角一勾。
蘇千淩一聽可以回家了，心中雀躍無比，當即道“還回來就還回來，小氣”一拂袖子轉身走了出去，歡快的收拾行李去了。
“蘇千淩，若是能還回這八條鳳鱗魚，本宮就和你解除婚約，若是還不回來，本宮也不會再理會你蘇府的事情千萬別來求本宮，你不是最驕傲嗎，不是最高尚嗎，不是誰都是壞人嗎，你可千萬別來求本宮這個壞人！”。
“哼，你等著”。
蘇千淩剛出了門，身後便傳來了瓷器破碎的聲音。
‘嘭’若昕手中的茶盞被若昕狠命的摔在地上，如意清霜沒有防備被嚇了一跳，忙上去收拾，若昕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內室。
若昕耳邊又浮出那日從校場回來後母皇跟她說的話，自己果真是連一個男人都管不了，既然不適合便不要強求在一塊，縱使自己當初對於蘇千淩心中有歉意，但是幾經波折，屢次救他，也算是還清了，蘇千淩三番兩次闖禍若是沒有自己也早該降罪了，這樣的人不適合做自己的王夫，若是早些時候降了蘇府的罪，或許蘇千淩和自己也要比現在過得更好，蘇千淩可以選擇喜歡的人在一塊，而自己，隻需要一個聽話的夫君罷了。
可是不知怎地，思及此，若昕心中更是憋悶。
坐在馬車上的蘇千淩想起自己在出門時若昕低沉句子，心中不知怎地高興不起來，索性不理會這些，身邊的墨畫一直在說著府裏外麵的事情，歡呼雀躍的也早已經一顆心飛回了蘇府，蘇千淩不知道怎的覺得此時的墨畫聒噪的很。
百無聊賴的掀起馬車簾子，寬闊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已經到了初冬，許多人都已經置辦了過冬的物品，還有一些人往來於成人布店，虹橋上有些擠，前麵的挑夫挑著柴火便已經擋住了路，平日裏覺得紛亂的一切，突然變得可愛了起來，每個人都在過著他們的生活，不管是貧賤還是富貴，進了宮，好像這一切都離自己遠得很。
宮裏看上去人聲鼎沸，人和人之間卻沒有任何關係，若昕，還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便可以和自己解除婚約。少年眼神暗了暗，突然沒有了看下去的意思，放下了簾子。
“少爺，少爺，那不是您最愛吃的水晶餃子那一家嗎，已經好久沒有嚐到了”墨畫還在一旁說著，蘇千淩卻完全聽不下去，直到看到蘇府門口的石獅子，心情才好些，久違的家的感覺讓蘇千淩眼眶有些酸澀，在宮中就算是見著了自己的母親都不能輕易的上去打招呼什麽事情都有規矩，不講情理。
今日的府上和往日有些許的不同，蘇千淩也說不上來，進了蘇府，下人便已經通風報信兒去了，穿過回廊去了花廳，才知道今日府裏熱鬧了，是自己的二姐姐回來了，“二姐”。
“千淩”。
蘇千淩看著自己的二姐姐，蘇千珞，二姐姐從翰林院出來以後便被安排在了陝甘道上任職，便是長年不得相見，如今看來姐姐似乎還壯士了些，看樣子沒有受苦。
“千淩長高了，嗯？”蘇千珞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蘇千淩的頭。
“二姐你怎麽回來了？”
“正好這幾日要進京述職，過幾日便是你大婚，陛下準許我多留幾日”。
“啊？不能在家過年嗎？”蘇千淩不滿的皺了皺眉。
“準許這幾日已是皇恩浩蕩，在朝為官哪裏還有自由身，別亂說話”蘇千珞點了點蘇千淩的小鼻子。
“還要說你呢，怎麽宮裏突然來了消息說你可以回來了？”大姐蘇千玨說道。
提及此蘇千淩撇了撇嘴，見自己娘親都看了過來低聲道“我不小把二公主池子裏的魚給喂死了，二公主便讓我回來賠，小氣死了，不就是幾條魚嗎”。
“嗯？”久經官場的蘇蘭皺了皺眉，覺得這裏麵沒有這麽簡單，忙問道“是什麽魚？”
“好像是……鳳鱗魚”蘇千淩想了想若昕的話，說到。
話一出口，蘇千珞蘇千茗蘇蘭卻是麵麵相視，麵上神情嚴肅，蘇千淩見狀也不由的皺了皺眉“娘？”
“這魚一共有八條？”蘇千珞不放心的問道。
“咦，姐姐你怎麽知道？”
“完了”蘇千茗皺著眉說到。
“到底怎麽了嘛，姐姐你告訴我”見著蘇千茗一臉大敵當前的樣子，蘇千淩也不由的緊張起來，不由的上前拉著蘇千茗的袖子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