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臨走告別
薑玉琴明顯得感覺到,一直在自己麵前落落大方的丘好問居然變得畏畏縮縮。上課時,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十分怪異。有時候點名讓他回答問題,以前非常流利的朗讀居然變得有點結巴,明顯心不在焉的表現。
這裏麵有問題!薑玉琴憑借著女人的直覺意識到了。
當然有問題了,而且有大問題。現在丘好問一看到在講台上的薑老師,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晚他看到的情景,然後那個白花花的身影替換了講台的這個身影。多年練就出來的心中無碼這一終極奧義,居然提前用上了,卻是坑苦了丘好問。
薑老師這剛剛成熟卻非常可口的人參果,殺傷力有多大,丘好問是非常清楚的。現在他一上英語課就心猿意馬。而薑老師似乎也察覺到什麽,沒事就到他跟前晃悠,叫他朗讀課文,要他回答問題。
那熟悉的香味,還有“熟悉”的身體一靠近,丘好問的大腦就會瞬間超頻,身體某部分像被喚醒的遠古凶獸,四台一匹馬力的空調對著吹都很難降溫下來。嗯,隻是這隻凶獸才幼體期,不僅不凶,還有點萌哦。可該經曆的生理過程還是會演化一遍。
結果每次英語課下課後必須要去廁所小便,而每次小便都像是前列腺炎患者,搞得丘好問苦不堪言。陪著他一起去小便的鄧淩飛,都已經有了去街邊電杆線上,幫他去抄老軍醫聯係方式的想法了。
還有就是連跟岑樂瑤、明朝霞一起玩的次數也少了,因為丘好問覺得自己有些不純潔了,怕玷汙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事情總是這樣的,等你經曆得多了,成了習慣後,閥值就會越來越高,你也就越來越安全。通俗一點的話,就是身體被喊了十幾次狼來了,每次都嚴陣以待,可最後都是一場空,再青春蓬勃的身體也會說,不玩了,老子罷工了,等玩真的再來叫我。
丘好問慢慢地調整心態,恢複到平常一樣,也繼續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中。縣一中已經接到從首都轉發過來的通知。五一節過後,丘好問就要去首都的全國數學學會報到,參加今年的集訓隊。
這份通知從縣領導手裏傳到縣教育局領導手裏,再在學校領導們的手裏傳閱了一圈後到了丘好問手裏。
縣教育局在老賈飯店裏擺了一桌,為丘好問壯行。李副縣長也到場,代表縣裏領導好生勉勵了一番。
再過兩天就要出發了,丘好問買了一束菊花,一個人來到了老師陳相軍的墓前。
“老頭,後天我要出發去首都了,參加集訓隊,你放心了,我肯定是參加國際比賽的六人之一。”
丘好問把花放在墓碑前,輕輕地搽拭著墓碑上的名字,喃喃地說道。
“記得七歲時,我捧著本初中數學書看,你嚇了一跳,然後測試我是不是數學天才。告訴你吧,那是我故意的。為什麽要等到七歲呢?因為那年丘屁股才上初中,我才能名正言順地拿到那本初中數學書。”
“老頭,還記得我五歲那年嗎?郎山中學周老師得肝癌死了,我陪著他六七歲的兒子一起哭,哭得天昏地暗。然後你們都上山去幫忙,就留我一個人在家。當時我想起生死無常,想起要是再過幾十年後,你們都老了,要死了怎麽辦?老頭,你不知道啊,當時我邊哭邊暗暗發誓,我長大了一定要研製出可以讓人長生不老的藥。給你們一人一顆,大家都不用死了,我們也不用那麽悲傷了。”
“當時我還在想,要是那神藥隻有五顆,隻有十顆,隻有二十顆該怎麽分配?現在想想,真是好笑啊。這世上就沒有永遠的事。”
丘好問坐在墓前,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從墓地那邊走過來一人,走近了一看,卻是薑玉琴。
“薑老師,你怎麽來了?”
薑玉琴看了看丘好問,暫時沒有理他,隻是把自己的花擺在陳相軍的墓前,然後恭恭敬敬地了鞠了三鞠躬。
“我來看看陳老師不行啊。”
“當然可以。”丘好問陪著笑臉答道。心裏卻在嘀咕,從來沒聽說過薑老師跟陳老師有關係。
“其實我能進一中,是陳老師幫的忙。”
“啊,不是那個奔波霸的舅舅嗎?”
“奔波霸?誰?”
“譚三思啊,我覺得他長得很像《西遊記》的奔波霸。”
“你啊,就喜歡給別人取外號。”薑玉琴氣惱地用指頭狠狠地戳了戳他的額頭,“我看你忠厚純真的外表,全是裝的。”
丘好問不好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討論,而是揪住另外一個話題不放,“不說是奔波,哦,譚三思的舅舅是林業局的副局長嗎?是他幫你分配進一中的嗎?”
“切,譚三思有四個舅舅三個姨,他那個副局長舅舅有十幾個外甥侄兒,那顧得上他。再說了,那家夥聽說是出了名的認錢不認人。錢不到位,不要說外甥,親兒子也不行。”
薑玉琴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能來一中,是我畢業那年,我們師範學校搞畢業大比武。剛好陳老師在地區醫院養病。我們師範的校長是他的朋友,請他過去幫忙做顧問。他聽我的英語朗誦得好,然後問起我的情況。一問起來,正好他跟我父親熟悉。當年朗山鄉中學初建,我爸還去義務幫忙。陳老師見到我爸一手的好畫筆,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他當時就說了,青溪縣一中非常缺英語老師,正經的省師大英語畢業生不願意去,地區師專的英語畢業生,青溪縣的那幾個都還不如我。”說到這裏,薑玉琴的臉上浮出幾分自豪,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丘好問眼角也跟著跳了跳。
“我記得當時陳老師拉著我們師範校長和我,去找了地區教委的蘇副主任,硬纏著他打了電話,這才把我分到了青溪縣一中。”
說到這裏,薑玉琴冷冷一笑:“譚三思那個人,除了長得醜,臉皮最厚。他為了追我,當時故意誇下海口說要幫我分在青溪縣城裏。我也懶得理他,就是分到鄉下也無所謂,隻要不跟這家夥沾邊就好。結果我分到了一中,他就到處吹噓是他舅舅幫的我。陳老師交待過我,不要把內情說出去,否則會有很多人求他去辦事,他最煩這個。所以我一直沒有做聲。”
“那譚三思後來又說跟你分手了?”
“他到處說跟我在談戀愛,我分辨了好幾次,也罵過他幾回。他這人臉皮厚,當耳邊風,繼續這樣招搖。時間久了,隻要他不騷擾我,我也懶得理他。他說跟我分手,無非是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他老是在外麵這樣說,可我根本沒搭理過他。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也裝不下去了,幹脆借著那個由頭宣布跟我分手了。”
“薑老師,你還真的是好欺負。”
“我在一中誰也不認識,就我一個人。唯一認識的陳老師,一直在養病,後來才來上班。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薑玉琴低著頭說道,眼睛有些紅潤。想必那段時間她的確是受了不少委屈。尤其是譚三思,就像一隻癩皮狗,你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看著她低垂著的頭,丘好問很想再追問幾句,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兩年前的今天是我在師範第一次遇到陳老師,就那麽半天的時間,我的命運被陳老師改變了。當時隻有十七歲的我,不知所措。但我非常清楚,是陳老師幫我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我真的謝謝他。可是.……”
站在那裏,薑玉琴捂著臉,輕聲地哭了起來。
丘好問仰起頭,盡量不讓眼淚水流下來。天空一片湛藍,天邊飄過來一朵雲,慢慢地變成了一副眼鏡的樣子。丘好問忍不住想起陳相軍戴著眼鏡瞪自己的樣子,不由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