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女將班溪
燕玖來的時候是一個人騎馬,二十裏路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可是回城她帶了一個老頭,當然這個老頭倒不至於自己走路,可是也差不多了。
他騎著一頭毛驢,據說是醉翁的寶貝,存在意義跟大花差不多,大花有自己的個性,它拒絕馱人。
醉翁的毛驢也是一頭有個性的毛驢。
首先,它有一個仙氣飄飄的名字,叫鸞鳴。
燕玖笑了很久,為什麽一頭毛驢要起一隻鳥的名字,醉翁白了她一眼,在鸞鳴的背上晃悠晃悠的,說:
“那你家大花一隻鳥還取了一個植物的名字呢!”
大花感受到暴擊傷害 10000。
而且,說鸞鳴有個性那不是鬧著玩的,燕玖就笑了一下它的名字,然後它就不走了,蹲在樹樁旁邊死活不肯挪動半步,不管是用青菜蘿卜引誘還是強製拉走,最後,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還走不出半裏路,她隻好妥協,對鸞鳴彎起一個直九十度角的腰,深深道了一個歉,這事才算了了。
但,所有的毛驢隻要它叫毛驢,腳程都不會很快,最後他們不得不在路上休息一天,好在來的時候發現途中有一個可以落腳的人家,雖然不大不過夠用了。
已經八月了,月亮的輪廓也漸漸出來了,從前每到中秋節,孤兒院會有很多人送來月餅和各種各樣的水果,那時候大家一起過節,她覺得很暖心。
燕玖也知道,要沉得住氣,可她已經出來了好幾天了,再不快點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有時候,人是可以努力的,隻要快一點,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燕玖扭頭問醉翁:“你們這兒中秋怎麽過?”
醉翁的酒壺似乎已經空了,不滿地眯著一隻眼往裏看,最後再將酒壺倒立,最後一滴酒滴在了大腿上,他覺得很可惜,也沒有心情回答燕玖的問題了,道:
“中秋是什麽?一個人?既然是過的話,是一條橋?還是一條河?”
燕玖決定閉嘴。
屋外有些吵鬧,他們寄居的這戶人家出去看了一下,院子外麵有幾個人,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和老漢說了什麽,老漢回頭看了屋子裏一眼,有些難為情地搖了搖頭。
燕玖湊過去聽,原來是外麵那幾個人中有人受傷了,想問他們這裏有沒有人會醫術,老漢並不會,隻說家中有兩個暫住的客人一身藥味可能會是醫生,但是對方沒有同意不知道願不願意去。
再接著,那幾個人已經進了門,燕玖這才看到,那是幾個軍人的打扮,但是卻狼狽得不像軍人,倒像是從泥濘裏麵撈上來的,借著火把還能看到臉上不知道是燒焦還是弄髒的地方。
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等到他們站在麵前的時候,燕玖能看到他們的衣服上都是血跡,為首的一個壯漢胳膊很粗,不知道被什麽利器劃傷了,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上的布條還在滲血。
這樣的傷勢還能這樣行走自如,果然是條漢子,燕玖眼裏滿是敬佩。
燕玖依稀能從這個泥濘裏認出,他的軍服是南尞的邊防特種部隊,老漢在深山裏許久,他是沒見過的。
那個壯漢拱手對燕玖和她身邊的醉翁道:“請問兩位是大夫嗎?我家有個病人很重要,急需救治,如果是的話,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好嗎?”
燕玖說:“是,不過……”
“不是……”醉翁忽然說了這麽一句,燕玖詫然,所有的人也很詫異,燕玖剛說完“是”,經過幾天的相處,燕玖知道他平時雖然瘋瘋癲癲的,可從不打謊言,他這麽說,肯定有他們自己的道理。
旁邊一個小跟班低聲道:“頭兒,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壯漢估計是沒有耐心了,不再糾結下去,沒等燕玖反應過來,已經過來將她手一拽,扛到了肩上,說:“全都帶走再說。”
“啊……”樹林裏被燕玖的尖叫聲驚起一叢飛鳥,她被倒立扛著,雙腿被壯漢粗壯的雙手纏住,她根本掙脫不開,勉強吃力抬頭看到有兩個人上去要扛醉翁了,她趕緊道:“老人家骨頭不好,你們給我輕點啊輕點……”
架著醉翁的那兩人適當放輕了手腳。
燕玖興許是掙紮累了,便不再掙紮,拍拍壯漢的背,道:“你受傷了,要不要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走。”
壯漢沒理他。
燕玖說:“放心,我不會跑的,我還有人質在你們手裏……而且會醫術的是他,你們抓我也沒用你說是吧?”
壯漢還是不說話,走在顛簸的山路,他也能夠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一雙鋒利的眼睛在窺探著,隨時準備衝出來咬破他的喉嚨,他停住了腳步,小心翼翼看著四周,護著身後的人。
黑暗深處,果然有一雙眼睛在窺探,再不多時,一股氣流迎麵而來,伴隨而來的,是狂風和一群不知道名字的小黑鳥,經過的時候,用尖銳的喙將眾人啄傷,燕玖趕緊道:
“你快把我放下,不然這個事沒完,我能解決,快點!”
壯漢隻好把她放了下來,但是僅限在她不會逃跑的安全距離。
隻見燕玖向樹林深處喊了一聲:“大花出來。”
黑漆漆的樹林深處,還以為會出現什麽猛獸,當所有的人都虎軀一震的時候,大花的輪廓也出現在眾人麵前,它成形的尖喙如同利刃一般,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警惕看著四方,緩緩走出來,眾人還是不肯放鬆警惕。
壯漢問了燕玖:“你認識這隻鳥?”
燕玖說:“對。”
壯漢說:“這是鶤鳥,百鳥都稱臣,連海東青都不是它的對手。”
燕玖說:“胡說,大花很溫順的!”她的手撫上的大花的脖子,直到大花親昵地在她麵前蹭了蹭,眾人才放下心來。
大花的確很溫順,在燕玖麵前的時候。不過連燕玖都不知道,它不在她身邊的時候都是一個什麽姿態,就如同剛才那一出,那一群掠奪而過的烏鴉便是聽著它的號令而來。不過很慶幸,燕玖並沒有多問,因為大花根本說不出理由,一切都隻是瞎猜。
壯漢在燕玖耳邊問:“你這隻鳥,是怎麽養的?”
“怎麽養的?”燕玖想了想,說:“喂大白菜,一周一頓五花肉,它最喜歡五花肉了!”
大花聽到“五花肉”,翅膀撲了幾下,又嚇到了眾人。
匆匆穿過一片樹林,他們來到了河穀邊一處隱蔽的地方,燕玖看到了一個女人,該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帥的一個女人,就連她見過的官姝和蕭鸞歌都是很厲害的人,都是她都覺得沒有她這麽帥。
她身穿銀色盔甲,半身俯下,懷裏有一個男人,她的手緊緊摁在了那個男人的胸膛上,燕玖也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胸上,被一把利器刺中,是救不過來的,即便是二十一世紀的科技也不大可能。
可那個女人抬頭看了燕玖一眼,燕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可以肯定,那雙眼睛她無法拒絕,用一種懇求的期盼的正義的眼神向她傾訴,沙啞地同她說了一句:
“救他。”
就是這一句,燕玖連拒絕都沒說,直接上前蹲下窺探傷勢。
如她見到的那般,他的胸口被一柄長槍刺過,有些偏離心髒,但是不知道有沒有刺中心髒,可是流了那麽多血,衣服已經被染紅,躺下的男人就隻剩下最後一絲氣息。
她救得活嗎?燕玖的雙手僵住。
醉翁也知道她想救,隻是坐在旁邊微微說了一句:“天太黑,就算要動刀,也要打火。”
壯漢道:“林子裏有另一批敵人,打火就暴露了我們的地點,對方人數太多,我們剩下的人也會全死掉……包括你們。”
“你見過瞎大夫做手術嗎?”燕玖說:“火把點著,不過越多越好。我們這裏有沒有騎兵?”
壯漢可能思考到這已經涉及到什麽意思,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女人,道:“班將軍……”
班溪說:“騎兵三百人,先鋒部隊不在這裏,衝出重圍的時候,我們護著主人離開,這裏隻是斷後的軍隊,剩下的也不多了。”
燕玖想了想,說:“夠了,各一百人,往兩個方向散開,要舉著火把。剩下的一百人沿著河岸走。”
班溪說:“你是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打亂他們的判斷?這個辦法我們不是沒想過,隻是分散了兵力,我們已經沒有戰鬥力,分散的騎兵也會更危險。”
燕玖說:“有時候需要取舍,隻要有一個主要的注意力被吸引,我能保證騎兵不會有危險。”
“你的注意力是……”
“大花!”燕玖喚了它過來,大花曉得自己要派任務,很自豪也很英勇。
燕玖問:“班將軍,你知道敵人大概的方位嗎?”
班溪說:“隻知道大概。”
她分析了一路來的形式,將幾個敵軍差不多會存在的地方說給了燕玖聽,燕玖會意,附耳到大花身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大花扇動翅膀,扶搖直上九萬裏,掀起一陣狂風,呼嘯聲驚天破地。
不多久,天上黑壓壓一片,百鳥聚集。
在場所有的人都訝異了。
燕玖走到班溪麵前,她的手一直摁在傷者的胸膛上,長槍上的槍頭還在上麵。
最後還是點起了火把,周圍照亮。
班溪她很美,這麽美的人,竟然流落在沙場,燕玖覺得很神奇。
她懷中的人也很美,不過是個男人,可這個男人,也能用美來形容,她是說,睡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