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年輕人要沉住氣
因為燕玖已經離開了琉都,所以當天晚上李霏也並沒見到燕玖,忐忑了許久的心反而有些沉靜,大晚上的還坐在隔離區裏,興許還是想等等,也許再等等她就會來了。
薛明靖將事情忙完,也忍不住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這麽想見她,就去她住的地方吧。”
李霏搖頭,就是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可笑起來也是苦澀的,他看過的女人這麽多,唯獨對一個人念念不忘,他這麽執著是為了什麽?
他說:“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管著她,我怕我太急反而會嚇著她,若是她回來了,你就進宮告訴我,這是令牌。”
薛明靖接過令牌,道:“以前能自由出入皇宮,現在也行啊?我真是兩朝人的好運氣啊!”他領了人家的東西,自然不能不做事了,坐著湊過去了一點,四處看了一眼確認燕玖真的不會過來了,說:“那個,聞人家有個小孩叫辜逢頤,是燕玖的小師叔,燕玖現在收留他,你要是能把他騙回府,燕玖也差不多會跟你走的!”
“多謝。”李霏一笑。
綏城。
燕宏虞上了早朝之後才通過太子呈回來的加急信件知道了琉都發生瘟疫的事,在和眾臣商議調撥救助物資前往的同事,燕宏虞也請奏,自己要去琉都處理災情。
瘟疫這事雖然大,但還皇帝心中有更適合的人選,說:“現今兩個皇子都不在綏城,宰相還是先等上一等,不日禹王就要回關,到時候再做商議。”
燕宏虞道:“可百姓之事不能耽擱啊,西沅才剛剛歸入我朝國土,就發生大事,正是安撫人心的時候,太子雖然位高權重,畢竟是太年輕了,老臣最適合代表我尞國前往啊請陛下恩準。”
李嬰說什麽也不肯,說:“那種地方情況那麽亂,瘟疫不是別的什麽,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朕怎麽辦?朕的萬裏河山還得靠你這個左右手……”說完好像又忽略了其他大臣,這樣會顯得很偏心,他雖然偏心,但不能讓大家心寒啊,又做了個補充:“帶領群臣管理啊!”
燕宏虞一拱手,道:“陛下忘了,太子還在前線呢。”
李嬰說:“前線有太子一個人就夠了,這件事不用再說了,朕不準!”
“是……”燕宏虞轉身,已經到了退朝時間,他一個人走出大殿,心中滿是憂慮。大家都隻曉得他是憂國憂民,都笑道:“宰相大人,坐擁朝堂做好事情,往往比直接去前線更有用!你啊,就別操太多心了!”
燕宏虞拱手道謝問候。
回到家,他悶悶不樂,院子今天出奇安靜,他進院子的時候問了一下福嫂:“今天官雎怎麽不鬧了?”
福嫂說:“她回家探親了,管家放了她半個月的假呢。”
來了這麽久,都沒聽她說起過家人,要請半個月的假,也是挺遠的。這麽一想,這個本來沒有燕玖的院子,現在更安靜了。他穿過長廊,看了燕玖的院子一眼,自言自語:
“玖兒要答應我,不要有事,要健健康康的。”
此時的官雎,已經在趕往琉都的路上,聽說琉都瘟疫擴散嚴重,她現在又有重要的線索,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她還要去確認燕玖的安全,要是患上瘟疫了,也要把屍體帶給燕宏虞。
跟來的自然還有江衣墨,是他第一個得到了那個畫中人的消息,他還特意賣了一半的關子,迫使官雎不得不帶上他。
聽說孤男寡女的時候,小樹林裏最容易發生曖昧的事情。
當然,江衣墨雖然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他的外表是幹淨的,他絕不會表現出來,盡管他有被人原諒的資本,官雎大欺人來才不管你是誰,當然,除了聞人瀲這種打不過的。
晚上,他們倆在小樹林裏生了一堆小火,烤肉,閑聊。
官雎伺機挑起了話題,說:“我說,燕玖會來琉都,會不會也因為知道了她娘親的事情?”
江衣墨搖頭,手裏小木棍在火心內部打了個洞,進去攪和了一會兒,等到出來的時候,小木棍已經著火了,他甩了甩,一把將火吹滅,煙直熏向了官雎,她打了個噴嚏,逗笑了江衣墨,他看著她的臉邊笑邊說:
“不大可能,你偷走的那幅畫燕玖沒見過,她壓根不知道她娘什麽樣子,我估計連燕宏虞都沒跟她提起過,可見,是個不能提起的人。”
“可是,你為什麽知道她還活著?這麽多年了,也許已經嫁人了呢?”官雎自然希望她已經嫁人了,最好不要回來糾纏燕宏虞,宮鬥宅鬥這個事她真的不在行,反正誰跟她搞這種,她直接打一頓再扔出去。
可如果是燕玖的娘,她這麽做適合不適合呢?她腦中甚至已經開始腦補燕玖她娘親怎麽刁難她的情景了。
宅鬥真可怕!
八字還沒一瞥呢,官雎搖了搖頭。
那天和燕宏虞一起上山祈福閑聊的時候,燕宏虞就隨便說了一些事,說起他怎麽和當今皇上認識並且知己十幾年,可今生唯一一件事讓燕宏虞看不起他,就是娶了周儀的事。
他說:“雖然其中的緣由隻有他自己知道,可是他畢竟就是做錯了。”
官雎自然不大同意他的說法,爭辯道:“萬一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呢?愛情是不分年齡的!隻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明皇妃也許是他的真愛呢?真愛哪有什麽對錯?明皇妃若是真的也愛他,就不會在乎這相遇是多麽短暫。”
燕宏虞說:“自然,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陛下百年之後呢?明皇妃要怎麽辦呢?陪葬?孤獨終老?還是改嫁?無論哪一方麵都不是好事!”
官雎說:“可你不也是為了一個女人孤獨了這麽多年?”
“孤獨?”燕宏虞笑道:“我不孤獨,我有玖兒,從未孤獨過。”
“哦。”官雎有些悶悶不樂,話題就這樣轉開了,可她也算是知道,燕宏虞根本就不會接受他們這個年紀跟她這樣的小姑娘相愛,她還沒表白呢,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她不是那種怯懦的人,可是她卻知道,這個白表不得。
那又如何?至少還能待在他身邊,這個白不表也罷。想了之後,她嚇了一跳,都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為燕宏虞想了這麽多,讓自己也退了這麽多步。
換一個人結婚生子嗎?她不肯。
想了想,她歎了口氣,不再理江衣墨,隨便挑了個樹杈跳上去要睡覺了。
夜幕深垂,深林裏悄悄踱過一支軍隊,已經在琉都外麵潛伏著。兩天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燕玖還在深山裏跟醉翁燕玖藥理,她將瘟疫患者所有的症狀的記在了小本本上,拿給了醉翁看。
醉翁看了一眼,胡子一捋,說:“這種疾病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過能傳染的都是通過呼吸道,隻要將隔離工作做好和衛生達標就沒有感染的危險,隻是要治好的希望不大,屬於疑難雜症,我老頭子最喜歡的就是疑難雜症。”
然後,他轉身道屋裏開始發翻,本來已經夠亂的屋子裏,現在更亂了,跟洛傅葉簡直是兩種風格,燕玖想幫他一把的,結果他吼道:
“你別整,你一整我就不知道我的東西放在哪裏了。”
燕玖隻好放下,坐在一個切草藥的機器麵前磨了磨,撐著下巴表示無聊,回頭看他,一個佝僂的身影還在一邊碎碎念一邊找:
“放哪了呢?額……應該是這裏……額不是……我想想啊……”
燕玖想,要是有高科技就好了,她可以用高端儀器測出這種病毒的主要成分,然後利用另一種分子結構組成破壞或者幹擾病毒傳播,反正總比這裏靠把脈強。
把脈簡直就是檢驗健康與否的唯一標準。
她打了個哈欠,醉翁已經撿了一大堆草藥過來,說:“這幾個草藥要分開碾成粉末,我要開始配藥了。”
她看了一下這些草藥,不是什麽珍貴品種,她一路走來倒是見地上長了很多,聞起來也不像草藥,不過李時珍又沒出生,她也沒見過《本草綱目》,判斷草藥的藥性是洛傅葉告訴她的,她還沒把本事學到家呢。
光是磨藥粉就磨了一個下午,她覺得自己的手臂都粗了,這時候醉翁已經從外麵回來,手裏還拿著一個酒葫蘆,告訴她已經可以去琉都了。
燕玖“啊”了一聲,道:“你還沒開始配藥呢?”
醉翁為了安全起見,退後了兩步,說:“不用配藥啊,我跟你去琉都,有我糟老頭子,什麽病治不好?琉都什麽藥沒有?還用得著我這種藥?”
燕玖咬咬牙,好像已經發現了什麽,確認了一下,說:“那你剛才是去……”
醉翁倒是好不躲避,舉著酒葫蘆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去打酒啊!”
燕玖食指一指,還是默默將手指放下了,她不能對一個糟老頭子發火,特別是一個瘋老頭子。
醉翁往嘴裏灌了一口酒,滿是享受,心平氣和道:“小丫頭,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你這一路來,比所有時候都沉不住氣,沉不住氣的人最容易被人利用。一旦踏入了圈套,得花好久才把自己撈出來,所以我就是讓你碾碾藥,安靜安靜。”
被他這麽一提醒,燕玖恍然。
她這幾天,確實很躁動,特別是見到了聞人瀲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