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禍國妖姬
夜裏,稀稀疏疏的聲音將燕玖吵醒了,她躲在大樹的另一邊,有動靜的是環妃睡的床榻上,因為夜裏太靜,她能清楚聽到了那邊傳來的聲音,是一個男人。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有這個膽兒的人,隻有一個人了。
燕玖挨在樹幹上,靜靜聽著所謂的甜言蜜語。
卻聽到的是,環妃好像一腳將西宮簡踹下了床,本以為是龍顏大怒,沒想到他卻笑了出來,重新爬了起來,坐在了環妃榻前,說:
“愛妃今天為何如此氣惱?”
環妃說:“靜貴人懷上了龍嗣呢,陛下。”
西宮簡將她的手心放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她的味道,並未將談論及之人放在心上,道:“愛妃是醋了嗎?”
“但是是死胎呢,陛下。”環妃說。
西宮簡忽然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不再繼續侵犯她,說:“是誰診出來的?”
“是誰診出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不想要這個孩子,陛下不想要,那孩子便生不下來,是嗎?”她語帶譏諷,眉目柔情似水,每一個眼神都猶如毒藥一樣致命。
西宮簡深吸了一口氣,將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說:“除了你,沒有人有資格生下龍嗣。”
燕玖渾身發抖,她今天為靜貴人診脈的時候,發現導致她胎死的手法並不高明,明明是明目張膽所為,原來是他不想要,流失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好殘忍的人。
環妃說:“可臣妾並不想為你生孩子。”
西宮簡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她悶了一聲,咬咬牙,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那便不生。”
環妃輕扶他的頭,鎖骨在月光下性感而魅惑,宛如一隻妖,她對著月光長歎:“陛下,陛下不理朝政,不傳子嗣,外麵全在罵臣妾是禍國妖姬,這可如何是好?”
“那你便當了這禍國妖姬又如何?朕有了你,失了這國又如何?”他沉浸在她的懷裏。
環妃笑道:“唉,明明是陛下不檢點,擔下這千古罵名的人是臣妾……一個昏君,一個妖姬,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呢!”
“你是第一個敢當麵這麽罵朕的人!”罵名……罵名又如何,百年之後入土,眼睛一閉,不諳世故。她已經這般蠻橫,還是沒人敢對她怎樣,真是一個好笑的世道。
夜又深又涼,燕玖無法入眠,床榻那邊已經沒有聲音,西宮簡睡得很熟。
第二天一大早,泠清宮裏忙碌了起來。
十幾個宮娥急衝衝地上上下下,燕玖聞著滿屋子的脂粉味醒來,看著她們忙碌,在院子裏隨意行走,走到她們忙碌的盡頭,滿是紗簾掩蓋的背後,是一個浴池,浴池餘煙嫋嫋,水麵上灑滿了沐浴用的花瓣,可香體去汙,整個宮殿都是這樣的味道。
她瞥見了半躺在池子裏的環妃,玉臂張開在池子邊緣,享受著早晨的安寧,燕玖欲轉身離開,她忽然喊住:
“燕旨,你過來。”
燕玖慢吞吞地走了過去,按照她的吩咐湊過去,以為她要同她說什麽,可是她伸手一拉,將燕玖整個人都扯到了池子裏麵去,“嘩啦”一聲水聲,隻聽到了環妃張揚的笑聲。
燕玖一身狼狽從水底鑽出來,頭上還頂著幾個花瓣,將喉嚨裏的水咳了出來。
環妃說:“你也洗一洗,打扮打扮,待會兒還有好戲看呢。”
燕玖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這個池子的水很暖,還很香,這麽大一個洗澡盆,好奢侈啊!她回頭看環妃,已經站了起來,趕緊捂著雙眼轉過身去,不過……身材好極了,她摸了摸肚子上長出來的那瓢肉,覺得自己該減肥了。
幾個宮娥已經在池子邊準備好東西,幫她擦拭好身子,穿好衣服,然後小心用扇子吹幹頭發,一個流程下來,十幾個丫鬟分工有序,一直到梳妝台前,一個宮娥端著一排妝粉,跪在她身邊,開始幫她化妝。
膚若凝脂,眉如柳,點絳唇,桃花眼無雙。不禁讓她想起以前讀過的一首詩: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白居易《長恨歌》)”
等到她整個妝容整理完畢,回頭看了燕玖一眼,道:“穿著衣服洗了這麽久?姑娘們,幫幫她!”
再然後,幾個姑娘跳進了澡池,在幾番驚天地的澡池翻滾以後,燕玖被扒了個精光再洗了一次才被抬了上來,像伺候環妃一樣梳妝打扮,隻不過燕玖隻是讓她們隨便弄了個發髻,簡單卻很好看。
她也許久沒女兒裝了,當男人快當出境界來了。
也原來,環妃一眼就知道她是個嬌娥,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姿色上等,滿意地點點頭。
“算著人也差不多該來了。”
燕玖:“……??”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
一個小宮娥回來稟報:“娘娘,國舅爺求見。”
燕玖大悟,她才記得薛明靖跟她提過,環妃是他的妹妹,所以她有希望出去了,按照薛明靖的性子,肯定一把將她扯過去。嗯……就他們兩個人的戰鬥力能不能出去呢?
正當她思考的時候,又有一個小宮娥小跑進來稟報:“娘娘,尞國使者禹王求見。”
燕玖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然今天跟禹王的恩怨尚且扯不清楚,但是他也定是來救她出去的,尚且算在戰鬥力內,勝算又大了一點,她心裏盤算著,點點頭。
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小宮娥跑了進來,燕玖趕緊問:“還有誰來了?”
宮娥沒理她,依舊稟報:“娘娘,容公子來了。”
同前麵兩位不一樣,這位容公子……是來了,不是求見,可見,他是想來就來,並不用征求環妃的意見,這個容公子好大的麵子!
正當燕玖還在煩惱這個容公子是什麽來頭時,他們三個人一起進來了,也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容公子,並不是別的容公子,就是容說。
燕玖心裏暗暗地罵了一聲:瑪德製杖。
在她認為,這三個人和她之間,最後一定會上演一場一女N男的傳奇戲碼,三個人為了她大打出手,首先,禹王會和薛明靖打起來,容說等到他們體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忽然來了一掌,兩人噴血而死,然後容說就會過來拉著她就離開了皇宮,她寧死不從,然後從此在霸道總裁的脅迫下,過著悲情的生活。
本劇end。
環妃將她拉了回神,對著殿內三個姿色不同的男人,說:“看來大家都聽說我昨天牽了個小太監回來,今天都是趕來要人的嗎?這個小太監麵子真是大,一個是西沅的國舅爺,一個是南尞的皇子,一個是大新王朝前任君王,可都是不凡之人呐!”
燕玖也忽然正視了他們的身份,果真是不凡,掐指一算,自己命裏有高富帥?還是三個?
環妃翹嘴一笑:“既然都來了,我也不便不給,可是小太監隻有一個,你們有三個人,可不夠分呀,自古以來,遇上這種矛盾,最簡便的方法自然是搶了,誰搶得過就是誰的了!”
燕玖有些難為情。
還有更難為情的,眼前的三個人,並沒人打算出手。
做人做到這個份上,燕玖覺得自己很失敗,最後還是又來了一個人,宛如命中救星。
聞人老頭是聖賢山莊的賢者,五國之人皆敬他,連環妃見了她,也是三分客氣,曉得他也是來帶走燕玖的,便放人了。
錯過了一場好戲,環妃也覺得十分可惜。
離開之前,燕玖對著禹王容說和薛明靖三個人來了一句:“你們以後誰要是敢來找我,我打斷他的腿!”
禹王和薛明靖先後離開,唯獨容說留下,喝了一盞茶,客套了一下:“多日不見,娘娘別來無恙否?”
環妃說:“別來無恙這個詞對本宮來說無任何意義。”
容說道:“娘娘可知,那個姑娘是什麽來頭?”
環妃說:“不知,隻曉得她十分有趣,難道不是青嬰公主的朋友?連聞人老先生都出麵接她了,料想身份不會太低,可又如何?”
容說說:“她可是聞人瀲的親傳弟子呢。”
“聞人瀲……嗬嗬……”環妃的記憶裏開始浮現這個人,三年前的脈絡漸漸在腦中成形,匯聚成一個完美無比的人像,她笑道:“那她可比她師父差遠了。”
容說說:“那可不一定,這個世上就算所有的事都是錯的,可聞人瀲的眼光,絕對錯不了,比如說……你!”
聞人瀲的眼光,葬送了一個薛環啊!
很快,葬送的就不隻是一個薛環了。
回想起這些往事,環妃一笑而過,有時候,時間不是讓人忘記了痛,而是習慣了痛,即便是恨之入骨,總有一天,談到他的時候,終究當時茶飯閑話,沒什麽大不了的。
容說說:“你與聞人瀲籌備多年,不就是為了等一個機會?他說會給你製造這個機會,而我,是來加速這個機會的到來。”
環妃說:“你摻和進這件事,有什麽好處?”
容說笑站起來,轉身離開,慢悠悠道:“時局越亂,我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