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龍寒草

  說起來,聞人瀲很久沒有指導過燕玖的武功了,這次過來,他先是讓燕玖舞劍舞了一把,然後點出其中精髓。


  燕玖亦是沒想到,她平日裏舞得跟鏟屎一樣的武功,在聞人瀲的演示下,憑虛禦風,如一隻仙鶴飛舞於青山上,隻不過幾招,她已經敗下陣來,也不知道是被他的招數所敗還是被他的美色所折服。


  聞人瀲一把將她晃回神,說:“你練功再這麽三心二意的,我還怎麽指望你在一招之內救人?”


  “救人?救什麽人?”


  聞人瀲說:“莫心柳。昨日我見到一個人,長得十分凶悍,說是要找一個脖子上有一個奇怪烙印的人,我想著你曾經跟我說過莫心柳脖子上好像有這麽一個烙印,我仔細估量了一下那個人的身手,莫心柳估計難逃一死,你這招學下來,或許能救她一命。”


  燕玖被說得很茫然,為什麽會忽然有一個人想要莫心柳的性命?


  聞人瀲說:“我已經找到了疾王的下落,莫心柳說一定要將疾王手刃,我隻好安排了一個局,將他引到了天擎峽,可是昨日我見到的那個人不知道在哪裏聽說莫心柳會在天擎峽跟疾王決鬥,反正是一定會去的,這個時候,你可以埋伏在那裏,將莫心柳救下來。”


  燕玖搖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說:“莫心柳都打不過的,我肯定打不過,我不去!”


  聞人瀲又一副事不關己你愛去不去的通知狀態,說:“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感興趣。”


  燕玖回過頭,問:“師父,為什麽要選那天抓住疾王?改天不行嗎?或者……莫心柳非得去嗎?”


  這個問題問得毫無技術含量,聞人瀲幾乎不用經過腦子就說出了這些話:“不管是選在哪天,莫心柳是非去不可的,可莫心柳一出現,那個人肯定也出現,所以不存在時間上的問題,也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你不一樣,你是局外人,可以選擇改變這個結局。”


  燕玖很想哭,道:“可是我從來沒有打過人,你忽然讓我麵對一個這麽可怕的對手,我怕啊!”


  官姝一旁站著也看不過去啊,別說燕玖了,她一個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未必是大祭司的對手,可聞人瀲必有自己的考量,她是弄不明白,隻好默默的繼續站在旁邊,看著燕玖哭喪著臉。


  聞人瀲說:“可你麵對了一次之後,後麵的都不用怕了。你的江湖路才剛剛開始呢!”


  那她也得有命活著才行啊,但是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莫心柳送死啊,事情一大堆,她想理都理不清。


  回到家門口時,福嫂迎了上來,說洛傅葉已經來了,在後院等候多時,她趕緊跑了過去。


  走進院子時,他一個人在樹下,一手撫摸大花的羽毛。大花看起來很享受這隻大手的撫摸,閉著眼睛站在他麵前,昏昏欲睡,又時不時用腦袋蹭他的手。即使有一天,他老了,或是不是原來的樣子,燕玖也不會忘記這雙手,真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手。


  “小洛。”她走過去,站在他麵前,風如水一樣從身邊流過,掀起衣袂飄飄,他如墨般的長發也亂了幾縷。洛傅葉眼底有一絲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柔情,道:

  “這是你師公送你的鶤鳥?沒想到長得這樣快。”


  燕玖看了大花一眼,一副嫌棄狀:“整天就隻知道吃,再不長就白吃了,你說都這麽大了,怎麽還不會飛?這隻笨鳥。”


  大花委屈的撲了兩下翅膀。


  “今天來找你主要還是龍寒草的事。”洛傅葉說。


  燕玖拉著他就進屋:“屋裏說。”又回頭跟大花吼了一句:“不準跟過來。”


  大花叫了兩聲表示抗議,不過好像知道自己在不能飛之前沒有人權,隻好悻悻地回頭走了,背影很是落寞,洛傅葉不由得笑了出來,道:

  “何必跟一隻鳥過不去?你看它委屈的!”


  燕玖說:“這鳥脾氣可大,今天你在了它不好意思發飆才這麽乖,平時不是打翻福嫂的東西就是把後院翻了天,你可得多來走動走動。”


  進了屋子後,洛傅葉將那枚龍寒草原封不動的用布包裹著放在她麵前,又拿了一個羊皮帛書遞給她,說:


  “龍寒草的記載不多,這是從書院借來的《毒經》,是一個在苗疆多年的漢人寫的,上麵記錄了很多關於苗疆蠱毒,其中有一味蠱,需要龍寒草做引,然後利用蠱蟲對龍寒草的作用施術,輕者,能使人耳目失明七竅流血。重者……”


  燕玖說:“重者,能使人全部化成血水。”


  事實就是這樣,那麽,黑羽衛之死的謎團已解開。


  燕玖隻是思考,她問洛傅葉:“你說,這個世上,要什麽樣的仇恨才能讓他不記後果殺那麽多人?用這種惡毒的方式?”


  她說的是疾王呢,這幾天,疾王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即便是不大聞世事的洛傅葉也或多或少聽了些。他伸出雙手落在她肩膀上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說:

  “仇恨沒有這麽大的本事,可是愛卻能讓人變得很大膽,不管你看見了什麽,聽說了什麽,都不要對這個世界喪屍信心,我們又不了解疾王,哪裏會懂他是苦是樂呢?”


  “謝謝你,小洛。”謝謝你安慰我……


  洛傅葉不經意一瞥,瞥到了她手上的傷痕,眉頭微皺,將她的手拿過來,道:“你的手怎麽了?”


  燕玖說:“今天練劍的時候,師父隨手繳了我的械,劍背拍到了手上,我就疼得扔了劍。奇怪,剛剛沒這麽紅的,現在怎麽腫得這麽厲害!”


  “過來,我幫你上藥。”他將醫藥箱拿過來,然後把燕玖的手放在了他大腿上,沾了一點藥泥,用棉簽輕輕沾在她手背上,樣子很仔細,怕弄疼了她,輕手輕腳的。因為太過於細心,並沒有注意到燕玖在偷看他,隻是能聞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很甜,常聽人說庸脂俗粉,可脂粉用在她身上並不討厭。


  他偷偷笑了一笑,給她的手纏上了繃帶,說:“這隻手盡量不要碰水。”


  “我知道了。”燕玖說:“既然都來了,吃了晚飯再回去,爹應該快回來了。”


  “也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蹭飯已經不再覺得尷尬,反而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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