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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圖個堂堂正正

  聽到討賞一說,雅拉急急搖頭:“阿英真是外道,且別露出我來,暗自留一手總是好的!”


  妍兒點頭:“依你。”她邊說邊端著一碟子【裏帶桃漿】與她,交心道:“吃點甜的,開開心,說到底又與你何幹,籌謀得眉間都擰巴成啥樣了?”


  雅拉雖然貪嘴,但眼下委實提不起胃口,斟酌道:“阿英暫把這些中原點心收著,晚點過去紫微宮自然派得上用場。”


  言畢,徑自出了宮門。


  紫薇宮這邊,斐柏·芫維提正給銀薇花潤土呢。


  她祖上是西川一帶的商賈,在南詔進犯時因精通冶糖等手藝被擄,欲押解至詔內充到官中擔當此任奴職。其祖心有不甘,中途引著家人複又逃竄,幾經顛沛方輾轉至南奔。本打算折返中原,但所攜老小不堪長途奔波,因先前之故而臥病的,殘喘的,瘦弱的,悉皆不堪托付,遂無法隻身離去,權且在此落地生根。他本就是習茶的博士,勉強續充此營生支持。


  奈何到斐柏這輩,阿爺驟然離世,惱不得將祖父的手藝給斷了,成了她老娘的一樁心事。因姨丈行的方便,托人將她送進宮裏,萬幸被挑進紫薇宮當差,不僅省了家裏好些嚼用,每年都能得些進益。現下雖不愁溫飽,奈何對習茶一事尤為上心,隻盼著哪日來個門精的人,好教她續上。


  你道為何?


  她的祖父本姓提,名維芫。提姓少有,追溯起來,可是漢朝的匈奴族中頂尊貴的一支部族,喚作攣提氏。自武帝滅族之後,族人中有在中原一帶過活的遂以部族之名為姓。且提維芫的先祖本是石蜜商人,在眉、陵二州皆有族人,且當時雖被擄者大半,但尚有部分家人得以保全,兼有買賣和房田等過活,定是有子息承繼香火的。若能趁著王上欲要遣儀仗隊入唐聯姻的機緣,沒準能求個恩典,脫了奴籍。趁勢同族人聚首,回歸本家,豈不快哉!


  揣著這一念想,風聞王上新晉的使女,喚顧妍的,說是中原來的茶博士,早早就有結交的心願。隻是白眉赤眼的,單愁沒處套個近乎!

  可巧今日輪值,兀自澆花培土,瞥得守宮口的女巾幗在同雅拉交涉。這雅拉可是顧妍的隨侍,從前交接過幾回大宴的差事,沒大同她過話。若能作勢親近,還怕攀不上顧妍?計議已定,她不自主將腳步踩重了,上前搭訕。


  斐柏一家子中原來的,在南奔地界上討生活,自小便看慣了爺娘做小伏低,忍氣吞聲。耳濡目染下,最會來事,殷勤道:“這不是醒思殿的雅拉嗎?”


  雅拉跟著熱絡道:“斐柏姐姐,可巧你來了,就不用我磨嘴皮子了!”


  斐柏見梅如太主的巾幗在側,不好言語太過輕佻,隻得矜持道:“這會子你不在醒思殿預備明日的茶水點心,跑這兒來作甚?莫不是王上不放心太主,遣你來瞧瞧?”


  雅拉搖頭:“有梅如太主和苦渡陀照看,王上自是放心的。眼下為的是摘些紫薇花,妍兒姐要拿它入茶做糕的!”


  斐柏登時起了興致,才要說嘴,兩旁立著的巾幗們,為首的汀蒲鷺·哢卅佈嵐徑自狐疑道:“藥房沒有現成的紫薇花煎,女使費力氣走到這兒來取,用中原的話說,不是舍近求遠了些嗎?”


  她話音剛落,斐柏不覺好笑起來。


  雅拉知道這個人物尖刺,故意冷笑道:“這位巾幗才剛不言不語,沒得交接一番,可聽你這麽一說,定是宮外撥來的!”


  汀蒲鷺依舊淡淡的麵龐,沒有血色的嘴唇隨著她的言語蠕動著,輕視著周遭的人物,吐出幾個字:“小使女好眼力!”


  對著這麽個平平無奇,清湯寡水般的人物,雅拉眉眼皆是笑意:“巾幗謬讚,不是我眼力好,隻是滿宮裏誰不曉得,這紫薇宮的紫薇花係開國女王占瑪呼親手摘植,並由隨同的上部座高僧躬身灌水,許是經由最尊貴和最智慧之手栽培,開出的紫薇堪稱整個南奔地界上少有的嬌豔,哪裏是藥房那些個花兒粉兒可比的?才剛的言語若是叫頭人鳶尾聽了去,鐵定要好生派出個積年的老嬤仔細教導一番。”


  汀蒲鷺麵色不虞,其前後左右的巾幗亦是頗有微詞:這小使女明擺著在笑話她們是宮外的野人,連朵花兒都不認得?


  斐柏趕忙打圓場,笑道:“既是王上要入茶水飯食的,進來取些才開的花苞兒也就是了!”


  汀蒲鷺身後的倫秂袂粗著嗓門說道:“這位女使才剛議論地很是,可是我們雖是外頭撥來的,但也聽聞王上的近身使女是位大美人,看你的姿容,定不是人們議論的那位吧?”


  汀蒲鷺並旁的巾幗亦紛紛點頭稱快:“不錯,看著是不像。”


  雅拉玩味道:“巾幗們說的很是,妍兒姐的姿容上乘,滿宮的女使和巾幗都不及她生得好。她是王上的近身使女,奴不過她的隨侍。”


  言外話:你們也生得不咋地!

  汀蒲鷺等巾幗才剛升騰出的幾分消遣趣味,盡數消散,麵上愈發難看。


  斐柏打量著兩邊的神色,心下忖度:

  薑嫿同梅如太主麵上相合,此番遭難也承她請了苦渡陀大師襄助,還將自己宮外的巾幗調來護衛,少不得尊重些,給她們爭爭麵子。


  先拂一拂雅拉的顏麵,指明要顧妍親自來摘花,趁此同她沾帶些交情,也不算把雅拉得罪狠了,氣不到我頭上。


  計議已定,斐柏故而同雅拉款款地說:“雅拉,我細想了一番,闔宮上下,悉皆王上所有,遑論幾朵花了。隻是眼下正逢太主昏迷,依著苦渡陀大師的意思,定是不能出一星半點的疏忽。不若委屈你白跑這一趟,煩勞顧妍親來摘取,到底是親與王上作貼身使女的,更尊重些。不比你,不過區區隨侍。你看可行嗎?”


  雅拉見汀蒲鷺等巾幗的臉上稍稍複了些光輝,知曉斐柏的用意,合了自己的盤算,佯裝尖刺道:“如此,我回去告與妍兒姐知曉。”語畢,徑自揚長而去。


  汀蒲鷺等人自是趁願,看向斐柏的神色不似先前那般冷冽。


  斐柏又同她們安撫道:“雅拉是王上的近身使女顧妍的隨侍,言行稍稍硬氣了些,待顧妍前來摘花,我自會說與她好生訓斥,汀蒲鷺巾幗寬心。”


  汀蒲鷺等人心底略略解氣,但麵上仍舊淡淡地說:“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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