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以色侍他人
江南博愈發得意,一鼓作氣道:“離大好眼力,這麽個品性高潔的賢惠女子,若不能配戶好人家,豈不可惜!本想著來年開春與她議親,誰曾想那日我家母壽辰,請上官姑娘過府吃酒。
咱們甘州城的大儒——墨北奕,自己喝迷了,還吐了一身,誤入了女賓的臥房漿洗。好死不死,被打算入內小憩的燕兒看了個遍。更造孽的是,她身後跟著三五及笄的姑娘,虧得當日穿的是作舞的綠綾廣繡雲肩裙,她伶俐地揮擺才擋住了那幕。旁的姑娘並不曾瞧見,於閨譽無有妨害,但她自己個兒卻成了甘州城的笑柄,往後怎麽議親,誰敢議親,同誰議親!”
墨北奕到底是理虧得狠,不由歇了氣性,苦笑道:“是我的不是,可自那以後,你給過我臉嗎?”
江南博見他有所動搖,乘勝追擊:“你要臉嗎?”
墨北奕咆哮:“誰不要臉了?”
江南博見他這樣,故意朝離期和阿誠表白,比劃道:“看看,就這副模樣,你們評評,像個樣子嗎?敢情我作為她半個兄長,替自己妹妹討個說法不成,還不許我發幾聲牢騷嗎?還好意思跟我對嘴,是個要臉的人該行的事嗎?”
墨北奕氣了個死,竟無語凝噎!
一通要不要臉的言語,惹得離期和阿誠待要笑又不敢笑,生怕墨北奕沒臉,隻得低下頭,死死壓住向上翹的嘴角,權作頷首,默許他的說辭。
江南博話鋒一轉,直言:“得了,再說下去,也是你個大儒沒臉。且顧著眼下,這八卦屋的事由,阿誠一個人哪裏掌得住?”
阿誠見說到自己,貼心貼肺道:“小的有勞江郎寬宥,正是這話。墨郎這邊的活兒還沒料理幹淨,哪兒禁得住再擱上些,況且八卦屋的大小事還是人使了銀錢囑咐的,所托者非富即貴,輕易慢怠不得,真有個紕漏,雖有姑娘擔著,你們江家撐著,外人誰好意思動她,但保不齊不拿小的開刀,家中好幾張嘴,獨獨指望小的養活,小的真有個好歹可怎麽了局!”
江南博聳聳肩,大器道:“不就些個消息買賣嗎,值得你這般難以施為,我權且應下,接手料理便是!”
阿誠差點兒沒給他跪下了,感恩戴德地叩拜。
江南博虛扶了他一把,故意道:“單單可憐了燕兒,也沒個人陪她去南奔。”
阿誠真心道:“郎君看我可還行?”
江南博冷笑:“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況乎才剛不是說了,墨大鴻儒的差事還未了,怎好撇下?再者,此行偏遠些,你又不通南奔文字,話更是不會說,燕兒本就沒讀過書,帶上你,愈發眼瞎了!”
離期為難道:“江郎可是故意說開去?”
江南博矢口否認:“離大說得甚話,我很是那種話裏有話的人嗎?我可不像有些人,通曉二十有餘的蠻邦文字,還在這裏裝沒事人似的,不幹己事不開口。”
離期顧不得交情深淺,惱不得正色道:“墨郎,你我雖交情淺薄,但也看得出你是個明白事理的,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若不肯娶她,可到底也該護著她才是,怎好站幹岸兒,推倒油瓶都不扶!”
墨北奕看向離期,又看向阿誠,他們一個個的眾望所歸的神情,由不得他推辭,隻好悶悶地應下,淡淡地說:“如此,我便陪她去上一遭兒!”
離期由衷說道:“我們南奔有一風俗,若定下婚約的男女沒有相互戀慕之心,彼此的長輩會安排妥帖的族人,由他們前往一處料理同一庶務。沒個十天半月的回不來!借著這難得的獨處機緣,凡是能彼此寬和相待,忍讓處事,柔順體貼,必定成就美滿良緣。此番經曆,沒準能令墨兄曉得彼此心意,也未可知。”
墨北奕苦笑:“多謝離郎開導,鄙人隨遇而安便是!”
江南博猶自打趣:“要臉的,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釜內雪水已悉皆化開,如湧泉連珠,像極了重新過招的江墨二廝,端的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徒留誠離二人心無旁騖,自在吃茶。
未時,八卦屋內,江南博尚未及言畢,上官陵燕已然飄飄然忘乎所以,自顧自掰扯:“我要將最美的襦裙,最華麗的釵環耳鐺,最精致的金釧玉釧都帶上,我就不信不能以色侍他人……”
等不得她說完,江南博就著茶盞笑噴,指著她隻是說不出話來,連跟著坐在一旁的離期都濺上幾滴水花。
上官陵燕:“我要以色侍他,可是有不通之處?”
離期覺著她雖然胸無點墨,可卻懷有赤心,言談稚嫩且頻頻引人發笑。雖是中人之姿,可配上這麽一身的浩然正氣,教人愈瞧愈喜,隻順著她心意說道:“沒有,你用的真切,不以詞害意。”
上官陵燕不懂他最後這句,隻含糊道:“離大謬讚了,就不懂我同墨北奕能得幾時好!”
離期委實掌不住了,轉過頭去發笑。
到底是江南博仗義,掙紮著說:“你隻記住,同他出走的這陣子,以色侍他還不很夠。萬萬要矜持些,柔順些,才能得時時好。”
上官陵燕見他事事想得仔細,為自己得嫁墨北奕,下了十足十的功夫,不由動容:“江大,虧了有你籌謀,不然哪還有燕兒的今日。”
江南博擺手:“打出去,誰要你表白了,你就是我妹子,護著你是該的,幫襯你更是當的!少在我這兒拿喬作妖的,好多著呢!”
離期聞得籌謀二字,心下盤算:墨大是在江大家鬧的沒臉,上官姑娘反應得當,及時回護住許多當地貴女的閨譽,獨獨把自己個兒賠進去,真有這般可巧?
江、燕倆人本就沒指望瞞他,江南博更是直直說開:“離大,我們本就是故意設的局,教墨北奕不得不把她給娶了!”
離期鬱卒:“江大,你可想過,若是不成,你教上官姑娘如何自處?”
江南博更是心殤:“想過呀,先自斷了墨北奕旁的姻緣,至少在甘州地麵上,沒人願與他家說親,燕兒也省得懸心,落得個惶惶不可終日!”
上官陵燕吐舌:“離大別惱,是我尋死覓活央求江大給我辦的,很不與他相幹,你單單小看我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