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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江南博懟墨北奕

  江南博伶俐地拿嘴叼住,可勁兒咀嚼。


  那副嘚瑟的張致,把個墨北奕氣得憋青了麵皮,登時朝他揮起拳腳,雖不算狠戾,但也說得上往死裏過招了。


  離期看著文弱,實則是個練家子,隻是交情尚淺,不好摻和他二人的事故,更別提就此調停,唯沒事人般,品啜盞中清茶,似是旁觀戲班子的拳腳雜耍。


  此情此景,落在阿誠眼裏,好不諷刺!他有心想要製止也不能的,雖是他們幾家用慣的人,但做奴才的,斷然不可越過去攔阻,更不好央著離期搭把手,隻得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直冒汗,坐臥難為。


  好容易各自擊中不愛的一處,江墨二人堪堪停了下來,那架勢,貌似歇好了還欲杠上一輪。


  阿誠暫且安心,各自遞上擦汗的帕子,小心伺候著。


  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墨北奕無有心思理會,江南博則冷哼一聲,棄嫌道:“離大是自己人,你有話直管說,很不用鬼鬼祟祟的,倒教人覺著我們中原人小器。”複又添上一句:“從前看你小子甚是爽利,到底換了個主子,也學得個哼哼唧唧的酸餿做派,小器得狠呀。”


  墨北奕才要發作,離期緊著將盞飲子與他,笑道:“這是我們南奔的冰茶治法,才看見牛乳子糖和花生等小食,且冰塊是現成的,忍不住技癢,就做了幾盞,現在吃滋味極好不說,還可填補氣力。若能得些新鮮的椰子,取出椰漿,愈發鮮甜。”


  江南博沒等他說完就痛快吃下,喜歡道:“比胡辣湯還要香得緊,又透著股沁涼,給某人下火正好!”


  墨北奕倏地扔下茶盞,得虧阿誠機靈,趕忙接住,好說歹說:“郎君,這可是人離郎頭回敬您的冰茶,將將灑了一半兒,不好給人沒臉不是?您拿穩些,好生吃了再理論旁的。”他隻得咬咬牙,就著阿誠手裏的半盞,一飲而盡方罷。


  阿誠又緊著同離期分說:“今日的事故,教離郎見笑了,倆主子時常愛胡鬧,我們做奴才的都看慣了!”


  離期同他倆相處時日尚淺,尤其是墨北奕,還未謀麵就聞得其不足之處,再看他行事,也是個喜怒形於色的,倒也坦蕩蕩。隻吃虧一件,每每被江大扼住七寸,又有些文人的扭捏,遇事稍欠機辯。那副憋屈氣惱的張致,莫名地引人發笑。反觀江南博,其言談舉止甚是爽利,雖然偶有偏頗之處,卻拿得住道理,站得穩腳跟,回回硬氣得狠,頗合乎自個兒胃口,心底不由親近許多,故而同阿誠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墨北奕當著離期的麵,被江南博鬧的賠盡一身的風度,也沒好意思,直道:“本該與你設宴款待,可誰知竟竄出個大馬猴,委實沒了興致,改日必當與你描補。”他邊說邊剜了江南博一眼。


  離期跟著客套:“墨郎才是外道,我本就打算在此長久安置,破費的時日還多著哩,不急在當下。”


  江南博:“可不嘛,他跟上官姑娘的喜酒定是少不了你的。”


  墨北奕饒有涵養,亦無可忍耐,指著他鼻子說道:“你說夠了沒?當真以為我沒有氣性不成!”


  江南博就等他開門見山地帶出,自己方好作勢說他,故而正色道:“半點子擔當也無,還不如個姑娘家大器,充個什麽男子漢,成個什麽大丈夫!還好意思教書育人,沒得誤人子弟,玷辱錦煥書院的門楣!”


  阿誠見說得狠了,掙紮著道:“江大郎,您積點口德吧!”


  江南博越性敞開了分爭:“他一個大男人,自己做得不隱秘,被個姑娘家看遍了身子,人姑娘都沒理論,他倒炸毛了?覺著人家輕薄他了,反過來埋怨,我且問問,是個什麽道理。”


  幾句話,說得墨北奕無言以對。


  阿誠扶額,這江家郎君慣會說嘴,沒一次能從他這裏討到便宜,隻得央著說道:“江校尉誒,您行個好,就別埋汰我家郎君了,他好好的一個博學鴻儒,現因這個緣故,走在街上都叫人指指點點,主君主母也對他頗有微詞,他容易嗎?”


  江南博順著他道:“那正是你們主君主母明理的地方。上官姑娘的祖輩是做的斥候的營生,幾代人為了甘州城那點子軍機密要丟了性命不說,死了都沒人知道名諱,歌個功頌個德的。至上官姑娘這輩,因他阿兄也沒了影蹤,罕有活的指望,為香火計,她才獨獨撐起門戶,仗著點斥候的本事,做起消息買賣的活計,堪堪供養寡母弱弟,拚著讓九泉之下的父親、祖父、曾祖父乃至曾曾祖父含恨,也要請下斥候招牌,金盆洗手!她就容易嗎?”


  阿誠從前原是給上官陵燕讀信的,自然知道她難為,今又被江南博一通數落,好義之心足足添上十倍,故而點頭如搗蒜,沒敢再分爭。


  一旁的離期也忍不住發聲:“如此說來,上官姑娘真是不可多得的,宜室宜家。”言畢,又疑惑道:“昨日初會,就覺得你倆言談甚是親密,難不成兩家有舊?”


  江南博與他分說:“因她家祖祖輩輩在我江家的帳下聽用,故而比旁人更親近些,說是兄妹之交也不為過。”


  離期方道:“怪不得了,觀其言談也是對你處處維護,是個知情知性的。”


  江南博點頭,太息道:“她上官家落到如今的下場,家父和家母每每說起,都不禁潸然淚下,少不得可憐她些。回回年節一下來,給她送金送銀,裁緞子治首飾的,一概不受。隻一句:祖上原窮得沒飯吃了,虧得江家主君青眼,給他斥候的差事,才得以安身立命,養家糊口的。一切都是命數,作子孫的明白祖上的事故,也是與有榮焉。主君該當的撫恤早給了,盡夠了,不好在東東西西上多破費。若真疼我,趕明兒拉扯我弱弟,便是厚恩了!”


  聽到此處,離期惱不得誇口,大加讚許:“這上官姑娘天性直爽,眉目間明媚無暇,不曾想年紀輕輕,竟背負如此之多的重擔,又不貪圖銀錢,為家族計之深遠,比起一般女子多了不止幾倍的好處呀!”他邊說邊看向墨北奕,盯了良久,哪怕對方並不與之對視,心道:這般好女子,卻不懂求娶,還好意思出來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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