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祖師爺·甘苦談
好容易入了道德堂,見上首的三位盤腿而坐,元道師如是,且屈居下方,低眉順眼,不似白日那般得意。
王道爺打從五穀堂算起,就沒與他們一處,隻在道師祖那邊幫著布菜,勉強吃幾口。這會子,屈居元道師下方,且並排盤坐著兩位,與他一般衣冠的道爺。
沒等花粉開口,影蠻先道:“這是道師祖,玄之、玄又、玄生。連元道師都是他們調教出來的!”
花粉:“方道爺是誰調教的呢?”
影蠻:“元道師喚元正,底下有個師弟喚元義。方道爺是元義道師調教出來的,元義道師卒,他便歸元正道師教導。”
花粉:“跟方道爺坐一排的,是跟他同輩的?”
影蠻:“不錯,方道爺喚方與,他本是同方固一起拜在元義道師門下,可方固與元義道師同日卒,他也就落了單。他旁邊的道爺是方將、方奪,是元道師的得意弟子。”
花粉嘀咕:“同年同月同日死,拜把子都沒這麽趕巧!怎麽死的?”
影蠻恫嚇:“大王廟當差,不比當花子自在,管好自己這張嘴。”
花粉吐舌,又道:“他們都姓方,不怕叫錯了?”
影蠻:“方本是字輩,大王廟多的是無家可歸的,就以此為姓混著叫。方道爺是單在這兒的,比不得另兩位,整年都在外頭混跡,就連我見到他們的日子都是屈指可數。眾人便稱呼他們將道爺和奪道爺,他們也不大理論。”
花粉:“將、奪兩位道爺,在外頭都做什麽勾當呢?”
影蠻:“你可以當著麵問,我不攔著。”
花粉無語,花飛趁空問道:“道師輩就元道師為尊,道爺輩是方道爺他們獨大,是與不是?”
影蠻:“不錯,但還有一些字輩的輕易不好得罪,你倆需知曉。”
花飛:“您說,我記著呢。”
花粉搶白道:“道師祖喚玄之,玄又,玄生。取自《道德經》玄之又玄,有無相生。足可見名字的分量十足,又喻身份如此。”
影蠻:“料得不錯。除去元道師和方道爺那一撥,以及世清兆影這四輩。和光同塵、抱樸含真、上善若水,悉皆出自《道德經》的故典,依次編排出字輩。有本家的,就著字輩取名,無父無母,便指著它為姓。”
花飛:“原來如此!”
花粉:“道師祖他們是何來曆?”
影蠻:“道師祖,道師和道爺那一輩,都是貧苦來的。沒有自己的姓氏,名諱,不過是因緣際會,得了幾個效用的海上方子。正撞上世家求醫,兩下裏治了命,得了恩賞和倚仗。他們攜著銀錢和名頭買下這塊地麵兒,蓋起這不大不小的大王廟。”
花粉:“那世家是何人物?”
影蠻:“這可不能了,連我也不曉得。你若是有機遇,倒是可以問問元道師。”
花粉:“為什麽供奉王羲之呢?”
影蠻:“他的書法冠絕,且飄逸超然,放眼整個南詔,誰人不稱頌?”
花粉吐舌:字寫得好也能被供著?
花飛不由疑惑:“怎麽偏世清兆影不與人同?”
影蠻:“傳聞,那是玄之道師祖曾經愛慕的一個女子,所喜的幾個字。”
花飛:……
依著和、光、同、塵、抱、樸、含、真、上、善、若、水、世、清、兆、影的輩字,由右及左並排盤坐著,分別是:
和虛、光懷、同若、塵穀;
抱金、樸玉、含滿、真堂;
上如、上登、上春、上台;
善知、善足、善常、善樂;
若和,若靜,若清,若寂;
水焉,水知,水非,水福;
世仁、世渙、世然、世德;
清福、清壽、清康、清寧;
兆綠、兆野、兆平、兆疇(因傷缺席);
影蠻、影藏、影宗、影逸。
花飛擔著記事的活計,花粉應了獻茶的巧宗,故而能在影蠻旁邊掙得盤坐之地。
玄生發話:“星回節將至,擬定吃茶的日子,讓記事的明白開了單子,別把那幾家尊貴的請重複了,讓人覺得送虛情怕費事,沒得惹人不快。”
元道師:“已經預備下了,單等忙完了這些瑣碎就給您過目。”
玄生點頭不語。
玄又發話:“何人接替衡獲?”
元道師:“是廟外乞討的花子,也是識文斷字的,給誰活計都是給,不若給了他,權當行善!”
影蠻推了花飛幾下,花飛方老實巴交的起身,等待回話。
玄又見他癩了半頭,眉宇間揮灑正氣,不似偷奸耍滑之輩,點頭不語。
眾人見狀,知他使合了道師祖的意,不免多有逢迎,此係後話。
玄之徐徐開口:“香客禮茶預備得如何?”
元道師看了眼方道爺,他才開口:“影蠻調停。”
影蠻起身,笑道:“由花飛之妹花粉一齊經手。”
花粉被點到,急忙匍伏在地:“給道師祖納福。”
玄之不由笑開,直說:“抬起頭來。”
花粉依言,直直對上他的眼,不見半絲怯懦閃躲。
玄之一愣,複又道:“你是中原來的?”
花粉:“小時候摔過,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花飛:“阿妹是阿媽嫁到中原的阿妹所生,家裏人死絕了,才輾轉到我家的,可又逢了變故,才淪落到乞食。”
玄之發怔,不假辭色地說:“影蠻同花粉留下,有事吩咐。”
元道師和方道爺彼此互看了一眼,深覺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