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離嫁還遠著呢
何仙姑拍手:“大娘子神算。老嫗婆不僅死活不讓送走,還指著鮑小娘的鼻子,話裏話外都是攛掇主君,容不下孤女之類。可巧,都叫詹瓊聽了進去。更巧的是,當天,鮑小娘裝賢良,燉了雪蛤與老嫗婆吃了。至晚間,那老嫗婆就半死不活的。”
穆大娘子搖頭:“要我說,也是鮑小娘作死,何苦裝腔作勢,叫人鑽了空子!”
何仙姑點頭,繼續回話:“府醫把了脈,查問了吃食。原來是老嫗婆本就有表邪的症候,晚間又食了發物,把個邪祟勾出幾倍不止。因著詹瓊的指證,府醫不得不找來吃剩的雪蛤,打裏頭查出麻黃根!”
穆大娘子:“麻黃根,聽我那苦命的阿妹提過,是舉陽固本的玩意兒!”
何仙姑:“正是,老嫗婆被兩股子脾性相激,這才害了症候!”
穆大娘子:“倒可憐那鮑小娘了!”
何仙姑:“也合該她命大!”
穆大娘子:“怎麽說?”
何仙姑:“她天生對麻黃根過敏,輕易把自己摘了個幹淨!”
穆大娘子認真道:“雖如此說,詹瓊那丫頭也是厲害的主,竟能不顧阿婆的安危,想出這麽周全的法子!”
何仙姑點頭:“因著麻黃根常有,且廚房那種地方,隨進隨出的,沒有十足的把握,詹中正也沒法發落。再者,家醜不可外揚,隻得防著她,禁了她的足,不好鬧得人盡皆知!”
穆大娘子:“所以為了泄憤,鮑小娘就給她指了門親事,又哄得詹中正一口應承,這才有了詹耿結親?”
何仙姑:“正是!耿副正家的二郎,奴家也見過,是個實心孩子,知書識禮的,隻可惜被批出命硬,逮誰克誰,才被卓冬正退了親。”
穆大娘子:“那天作之合的說法,又是怎麽回事?”
何仙姑:“詹中正不就愛立牌坊嘛!想著嫁了這個禍害,又要嫁出些名堂。鮑小娘知他所想,便給他支招,叫他透露口風。對外宣稱:嫁詹瓊,為的是加推命格,好叫她旺夫益子,一世順遂!耿大娘子一早煩了紅人館的許巧嘴,定要給她家二郎尋個好的,拿著詹府的庚帖與耿副正相看。這耿副正正愁沒麵子,若是能攀得上司的孫女,不僅能鞏固住官位,還希圖日後的上位,一並連陪嫁微薄之事也不在意。許巧嘴見兩家悉皆情願,且又定得急迫,便不負眾望,對外放風:“耿家二郎同詹府的二姑娘,八字相看,天作之合,大吉大利!”
穆大娘子笑得連食箸都沒拿穩,連連搖頭。
……
詹府。
詹蕙一早便跪在書房,詹瓊也跟著抹淚。
詹光不悅:“你娘倆作出這些張致,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親生的?”
詹蕙哭道:“阿爺如此不為瓊兒打算,怕別人會以為她是抱養的!”
詹光氣笑道:“為父哪些兒虧了瓊兒,你倒說說看!”
蕙:“耿副正家的二郎可是被退了親的,卓冬正家不要的人,讓瓊兒嫁了,不是明擺著低了臉麵嗎?”
光:“卓冬正退了親,咱詹家許了親,隻會叫耿家領我們的情,日後必加倍對瓊兒好!”
蕙:“耿家二郎被批了命硬,逮誰克誰!”
光:“瓊兒是老二的閨女,繈褓裏就沒了父母,是個六絕之女,命也硬得很,不怕人克!”
蕙:“她哪裏是.……”
光:“不然呢?遂了你的意?讓她認祖歸宗?”
蕙:“不是還有穆府的少將軍.……”
光:“且住!莫要再肖想穆鳳煙!人家是鑫王相中的妹婿,是要求聖上賜婚的。有個小娘子與你一般肖想,轉眼就被指了個校尉,為人妾室!”
蕙:“那到底是指腹為婚,怎好出爾反爾,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
光:“你當穆府大娘子是好糊弄的,她嫡親妹妹的女兒,她的嫡親外甥女,她能認不出來?你是沒瞧見那日的光景,她們兩下裏相看,穆大娘子就不以為意,且眸光閃爍,之後再沒有過府敘談。你那背晦的阿娘幾次遣人送禮,她也沒個回音!這明擺著不待見咱家,你還做夢呢!惹惱了她,同鑫王表白表白。鑫王可是刑部出身,想要查清瓊兒的底細,再容易不過!你要是想瓊兒被問罪,咱詹家被責難,就去穆府,現在就去,為父派人套車送你去!”
蕙:“耿家的官位還不如阿爺呢!不能另尋法子高嫁嗎?”
光:“瓊兒姿色平平,對外皆知是莊子上將養的孩子。人家高門顯貴的娘子,個個是教養嬤嬤,一二三等婢子簇擁著養成。那才是知書達理,眾人可著求親的主兒!”
蕙:“那陪嫁呢?怎麽還不如我呢!”
光:“你知道就好!”
蕙:“阿爺說得什麽話!”
光:“當初把你許給齊家,人是商戶,實打實地把你給低嫁了,本就無需多備嫁妝!你阿娘癡心,架不住你村她,隻得把老二媳婦的陪嫁都折遍了,與你傍身!誰曾想,你還不足興,三日兩頭地往娘家奔走,便是你娘自己的內囊都叫你給掏空了!如今瓊兒沒有多少陪嫁,你還好意思抱怨為父?是你的阿娘,她的阿婆,把錢都貼補給你了!”
蕙:“阿爺,您的親孫女出嫁,您多破費點不成嗎?”
光:“實與你說吧!老大是個隻出不進的,為父也不指望他能浪子回頭!可我那兩個親孫子卻是展樣的,我這點子家私能不為著府裏的將來計?你若明理,就該好好與瓊兒說教,好好嫁入耿家,得了郎君的喜歡,舅姑的首肯,還怕不能管家理事,把持中饋?”
蕙:“談何容易,女兒把持著齊家的中饋,別說油水,每月的開支都是拿嫁妝填補,才把賬目做平的!”
光:“那是你不中用!人家勞副正的三兒媳婦,就是靠把持中饋,放印子錢,倒騰不花本錢的買賣,掙得盆滿缽滿,連帶娘家都跟著富貴!你怎麽不學學人家,隻會開口抱怨!為父自小疼你,琴棋書畫,詩書禮樂的教導;你阿娘打小寵你,三奴六婢,金茶銀飯的將養。花出去的錢可以打出你這麽個人了!自己沒個成算,把手好牌打爛,怨誰?”
蕙:“.……”
詹瓊跪坐一旁,牙齦咬得酸疼,暗自發狠:離嫁還遠著呢,有的是法子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