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瘋子
血是什麽顏色的？
沈妄不知道，因為在沒有葉奈何的世界裏，一切都是黑白的，在他的世界裏，隻有葉奈何帶著色彩。
血浸透了黃沙，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血腥的氣息撲麵而來，映紅了整個天空，幾乎讓人崩潰。
“怪……怪物！那就是個怪物！”有人咆哮道。
“答錯了。”沈妄麵無表情，手中是滅世的魔雷“我隻是她的侍衛。”
怪物，是沒有資格做神明的侍衛的。
這些人，還不需要他用武器。
營帳裏，葉奈何笑得甚是無害的在那裏喝著一杯不知道哪裏掏出來的雨前毛尖，翹著蘭花指，一副矜貴的模樣。
葉墨疑惑的看著葉奈何，奇怪這貨怎麽那麽淡定。
“奈何一點都不擔心嗎？”
“不擔心。”葉奈何笑得愈發無害“這個世界上能對妄哥哥造成影響的不多，而且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就算來了……”笑得春意盎然，掏出一打符紙“我的符紙可不是吃素的。”
大不了，就是燒錢嗎，有什麽是一打符紙辦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打。
我拿錢活活砸死他。
“……”妹妹你開心就好。
葉奈何摸出自己的青桐琴，奏一曲《廣陵散》，白袍青褂，縹緲似仙。
葉墨聽得癡了。
“哥哥平常是怎麽解決的帶兵的問題啊？”歪頭看他。
葉墨還沒說話，一旁的人便開了口。
“葉大人體諒諸人，讓可行者行之。”這是一個武將開的口，葉奈何看了一眼，發現還挺帥，劍眉星目的，很有男人味，很……攻。
“是這樣。”葉墨笑道“為兄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為兄是文官，理應如此。”
“如此啊……”葉奈何沉吟片刻，微笑“反正都快結束了，班師回朝後，哥哥就可以繼續做文官了呢。”很是開心。
“結束，可能嗎？”
“可能。”葉奈何看著他，依舊是在微笑“陛下答應我了，在他在位期間，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不會有一絲天災人禍。”閉目，掩去眸中情緒“同時，葉家不會有任何反叛之心，所以皇族不會再發難於葉家。”
我到底是成了他的棋子，失去了這個朋友。
一旁的茶杯裏香氣繚繞，葉奈何端了起來，垂了眸子，輕輕的撥開茶沫，抿了一口“看時間，妄哥哥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葉墨表示你真看得起沈妄的辦事效率，這才過了多久？
“就怕他心理上出問題啊。”她打個哈欠，笑眯眯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奈何想做什麽？”葉墨覺得自己有點方。
“不做什麽。”微微的笑“去把妄哥哥帶回來而已，不然，他就殺紅眼了。”
其實現在，估計已經殺紅眼了吧。
“如果不趕快把他帶回來的話，他會一直殺下去的。”她苦笑到“這樣的結果，怕不是陛下想要的。”她起身“我可能過一段時間再回來了，大哥一定要保重自己，還有二哥三哥，都要照顧好自己，至於我，哥哥們就不要擔心了……”頓了頓“因為，我是不會死的，隻要我對天道還有用，我就不會死，不會有事，因為，我是天道使者啊。”溫柔的微笑，疼了誰的心。
“去吧。”葉墨開口，葉奈何突然注意到，他……開始老了。
是啊，也該老了，這都……多少年了。
“再見了。”她笑，連人帶琴一同消散不見。
葉墨沉默了很久，才開了口“再見了。”
風沙愈發大了，葉奈何緊了緊披風，戴上了兜帽，沈妄的防護罩還在，倒也不會多打臉。
她抬步前行，血氣彌漫而來，她皺了眉，果然還是不習慣這股氣息啊。
不過，早晚會習慣的，就像早晚會習慣麵對死亡一樣。
“妄哥哥！”大風之中，被血染紅的沙，遍地的屍體，飛翔的食腐的飛鳥，幾乎映紅了天。
這讓她想起了那諸神時代覆滅的那年，也是這樣猩紅的世界，也是這樣猩紅的天，也是這樣的……味道。
聽到聲音，沈妄回了頭。
黑白的世界一瞬間有了色彩。
“奈何。”他笑了，溫柔似水，眼神還有些迷茫，明顯是還沒有回過勁來。
沒注意臉上濺上的血跡斑斑，也沒注意遍地的屍骸。
葉奈何笑得溫柔，拉了他的手，血染上了她白色的大袖，開出比本來就有的繡樣還豔麗的梅花。
沈妄一下子清醒了。
“奈何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微笑“我們走吧。”
“你……”
“回去洗洗啦，髒死了。”狀似嫌棄的抽了帕子出來給他搽臉“花貓。”眨眨眼。
“你呀。”沈妄歎了氣“你不該過來，萬一我對你做出什麽怎麽辦，你明明知道我這個時候是不會清醒的，很危險。”
“不危險。”微笑“你在的地方，怎麽會危險呢？”溫柔“我知道，你不會傷我。”
哪怕你毀天滅地，也不會傷我半分。
“你呀。”很是無奈“我們去哪裏？”
“魔宮啊。”笑著給他了一張清潔符“我們一起回家。”
沈妄被這句回家驚住了，整個人都是僵住的，一張臉一瞬間紅透，頭頂冒煙。
奈何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完全無法控製自己怎麽辦？
“好，我們一起回家。”
沈妄的功法是什麽樣的呢？
說白了，就是一個“殺”字，不停的殺人，靠血氣修煉。
初期掏內丹，中期花式掏內丹，後期……連渣都不剩。
無比的凶殘。
葉奈何是唯一能夠約束他的人。
如今，葉奈何也黑化了。
作為青梅竹馬三人組中唯一的三觀正常的存在，沈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定是沈妄那個混蛋把奈何帶壞了！
沈焱簡單粗暴的下了定論，而且清楚沈妄不會反駁這個定論的。
這個鍋他一定會搶著背過去。
奈何才不會自己變壞呢！一定是他沈妄帶的，這是很明確的沈妄思維。
其實他還是低估沈妄了，這貨壓根不會覺得葉奈何變壞了，她是白蓮花，永遠的白蓮花，黑心？不存在的。
沈焱表示“嗬嗬。”這貨簡直沒救了好嗎！不過奈何確實可愛沒錯了，但是……好吧她就是可愛，沒毛病，白蓮花，沒毛病。
至於前兩天那什麽叛亂的胡人一天被滅族什麽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哈哈哈。
“焱哥哥在想什麽？”葉奈何笑得一臉無害的看著麵前的沈焱。
“你在約束沈妄，對吧。”
“對，也不對。”她輕輕的笑了“和妄哥哥在一起，我感覺很舒服，如果不開心，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我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我明白，可是沈妄現在已經是難以控製了吧。”
“不，他不會傷我。”認真“所以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你會不會太心大！”
“就是心大，你奈我何？”挑眉。
“……”我還能拿你怎麽辦？當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真的就準備這麽下去？”無奈的看著她。
“不會這麽一直下去的。”她看著他，目光帶了絕望“即便這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這麽下去？”
“這麽下去對我們都好，不是嗎？大家相安無事，不會有人死去，也不會有人哭泣，這不是很好嗎？”
“如果不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麽？”
“你不會想知道的。”她看著他，突然笑了“焱哥哥，沒了我，沒了妄哥哥，你會不會孤獨？”
“奈何何出此言？”沈焱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心頭，直起身子，嚴肅起來。
“焱哥哥，你相信命運嗎？”她抬眸看他，茶香繚繞，迷了人的眼。
“我不想信。”
“是不想，而不是不信，對吧。”她抿了口茶水，眼神晦暗不明。
“奈何何必分的那麽清楚。”沈焱無奈，把葉奈何想吃卻夠不到的點心推給她“沈妄知道你出來嗎？”
“知道，這幾天他的情緒不是太穩定，我可不敢弄出來什麽幺蛾子。”
“情緒不穩定的原因是因為那件事吧。”篤定。
“焱哥哥，你這樣會被我滅口的哦。”笑意盈盈，心髒的不得了。
“自從明月死後，你的情緒才是真正的不穩定吧。”沈焱歎著氣，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開始疼了。
“是啊，心魔作祟，我也很沒辦法啊。”之前都是強行壓製，可是正因為如此，發作的時候，才會如此嚴重。
一發不可收拾的嚴重。
有人說可怕的不是精神失常的瘋子，而是精神正常的瘋子，那麽，葉奈何這種可以用理智來形容的瘋子呢？怕是天字一號危險的存在。
可是沈焱卻偏偏不覺得她有危險，反而怕她自己對自己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
“奈何，你確定你沒問題嗎？”沈焱表示自己真的很不放心。
“我一個小瘋子和妄哥哥一個大瘋子在一起，很般配不是嗎？”笑眯著眼睛，波光瀲灩。
沈焱徹底無語，好吧好吧，你說的完全沒毛病，我還能說什麽？
“你無事就好，別的，也就無所謂了……隨你開心就好。”
葉奈何被這毫無三觀的話驚呆了，我去沈焱你是沈妄假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