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該殺?不該殺?
“沈大人。”他們刻意壓低了聲兒,他們瞧見了沈餘年身上的這身衣裳便猜到了沈餘年的意圖,不曾高聲嚷嚷,甚至不曾一擁而去,不過是找了個人當作代表去跟沈餘年打了個招呼。
沈餘年微笑著點了點頭頭,指了指大門口便問:“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真捕快看了眼上頭,又看了眼沈餘年,不自覺嗤笑一聲,又發覺了自個兒的失態,隻好連連擺手朝著沈餘年一賠笑,答應起了他的話:“是這幫捕假捕快要出來安撫民心了。”
沈餘年點了點頭,大門口似是應和了這夥人的話一般,那些身著飛魚服的假捕快先是嚷嚷了數聲肅靜,把聲兒壓了下去,又講了無數的客串話。
大門口漸漸又從內走出一男子,這男子看來二十來歲,眉宇軒昂氣度不凡,穿著身縣令的衣裳走了出來,捕快紛紛對他一行禮,百姓也都嚷嚷著些什麽,男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正如他的容貌一般溫和。
“這就是順昌縣的縣令。”沈餘年邊上的那位真捕快跟沈餘年念叨了起來:“別看他一副溫溫和和的模樣,此處百姓都恨透了這人,此人為官三十餘年隻知斂財,全然不顧百姓生計。”
“那你們還替他賣命?”沈餘年斜了眼那人,問道。
那人聞聲一聳肩,歎了口氣:“要說我們這些捕快全清清白白的斷然是假的,可我們確實也有心反了他,隻是他畢竟是官,我們說穿了也隻是兵,真撕破了臉皮我們怕是連吃食都難。”
這夥捕快之中倒也確實有清清白白之人,可兵畢竟隻是兵,有一千一萬的念頭也不如一兩銀子好使,這夥人家中又有老有小,這差事是斷斷不得拋棄的。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便是生計。
沈餘年也歎了口氣,在貪官手底下過活,太過清白是必然活不下去的,沈餘年一麵望著台上,一麵隨口道:“要不要跟著本官試試?”
“沈大人?”那人上下打量沈餘年兩下,忽的露出了會心的笑:“沈大人為官清廉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隻是我等心中早有了歸屬,也就隻好拒絕沈大人了,還望沈大人勿怪。”
“無妨。”沈餘年倒也沒有尷尬的意思,隻是忽地想到了什麽,話鋒一轉:“本就是隨口一問,不過……”
那人聞聲一愣,看了沈餘年兩眼,麵露不解神色問道:“不過什麽?”
沈餘年指了指門口的縣令,皺了皺眉頭:“本官剛剛聽說……你說這人有了已經在任三十餘年了?”
那人點了點頭:“是,怎麽了?”
“本官觀他麵貌不過二十來歲,且他這般搜刮民脂民膏,三十餘年便不曾被拉下馬過?”
那人聞聲也一皺眉頭,露出不解神色:“這倒也確實奇怪,麵貌隻當作的生來如此,可後者……說來沈大人恐怕不信,每當臨近麵聖之時,便會風調雨順,家中頻增喜事,叫這場麵功夫霎時漂亮了起來。”
沈餘年似是發覺了什麽,呢喃一聲:“黃家……”
“什麽?”
“沒什麽……瞧,他要說話了。”
那人便不再追問,又看著門口去,如現在這般在外頭看他們也是第一次,也頗覺得新鮮,便見那縣令幹咳了兩聲便張開了自個兒的雙臂,開了口:“各位此來欲何本官早是已經知曉,不過便是城中忽出的妖怪一事,隻是本官卻有一事要告訴各位。”
人群又嚷嚷了起來,縣令止住了話頭,伸手壓了一壓,假捕快便紛紛拿殺威棒砸起了地上,掀起一陣灰塵,巨大的棍棒聲蓋住了百姓的聲音,叫他們總算安靜了下來,稍有的幾個刺頭更是被殺威棒打了一下,他們吃痛自然也就老實了。
縣令便接著開口了:“這妖怪不多,更不常見,本官隻希望各位莫要被閑言碎語所蒙騙。”
沈餘年皺起了眉頭,不知這縣令葫蘆裏賣著什麽藥。
有一百姓忽的嚷嚷了起來:“老爺!您可不能包庇那妖怪啊!那妖怪一日不死,我們就一日不交稅了!”
“對!不叫稅了!”
“好!”縣令不僅沒打壓這夥人,反倒是拍了拍手,鼓起了掌來:“既然各位這般堅決,我這位青天大老爺也不能不給你們麵子,這妖該斬!來人啊,去把徐十三給我帶上來!”
“是!”假捕快嚷嚷一聲,便轉身進去了,人群忽地詫異了起來,隻詫異這縣令如今怎麽開始做起了人事。
沈餘年站在下頭,手不自覺貼近了腰間的狹刀,他對徐十三是心中有愧的,若徐十三真非死不可了,沈餘年已是打定主意出手相救,至於其後的事情,也隻好其後再打算了。
人群裏嚷嚷的聲兒越來越大,惹得捕快又不得不砸起了殺威棒,一會兒功夫後兩個假捕快從門內出來了,隻是他們身後帶著的並非是徐十三,而是李玄魚。
李玄魚不曾帶著他的金絲劍,隻是穿著金絲衣便出來了,不僅驚到了百姓,更是把那縣令給驚著了。
他李玄魚畢竟是斬妖衛,就算是縣令也不能輕視,當即是走過去作了一揖,賠笑道:“哎呦,李大人,您怎麽出來了。”
李玄魚笑了笑,眼睛掃過百姓,他的眼睛銳利的好像是鷹一般,百姓無一人敢於他對視,他忽的便笑了起來。
“聽說你們想殺徐十三?”
百姓還沒說話,那縣令已是匆匆走了過去,笑道:“李大人,這徐十三乃是妖,全縣一致情願,殺無赦。”
李玄魚卻笑了:“殺無赦,好一個殺無赦。”
他再掃視眾人,最後雙眸看向了縣令,便是那縣令也不敢直視李玄魚,低下了腦袋。
李玄魚接著道:“他徐十三已是我的人了,我不準殺,誰也不能殺,明白了嗎?”
縣令仍是賠笑,露出苦惱神色:“隻是李大人,民意……”
李玄魚生硬的打斷了他的話:“明白了嗎?”
縣令隻好賠笑著點頭,不敢說半個不字,李玄魚看著他嗤笑了一聲,直轉身便欲離去,隻是人群中仍有刺頭,他忽地站出來嚷嚷了起來,縣令瞧著他的眼睛都是放著亮光的。
“李大人!就算您是斬妖衛也不能這麽做啊!在大楚哪兒有妖怪能活命!更何況咱們這可是民意所……”
李玄魚步子不停,隻輕描淡寫的留下了一句話。
“與我何幹?”
說罷揚長而去,入了衙門,身後百姓縣令各個敢怒不敢言,隻好瞧著李玄魚漸漸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