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酒樓掌櫃
莫說是沈餘年了，便是徐十三自個兒此時都有些信不過自個兒了。
徐十三不過一介閑雲野鶴，若突兀的闖入大楚王朝衙門裏大罵門中有妖，那縣令必不買賬，介是自個兒是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雙拳難敵四手，徐十三是斷斷敵不過整個大楚王朝的。
所以即便明知黃家人就在衙門裏，徐十三都不免懷疑起了自個兒。
“此時還得從長計議。”沈餘年皺著眉頭，徐十三是管不了，可按理說他沈餘年確實能管的，隻是沈餘年畢竟是官，想的要比徐十三更遠一些，若此時進去了大喊有妖可又沒找到，那必然是要打草驚蛇的。
不論如何，順昌縣縣令與黃家人有染，沈餘年心中已是有了些許懷疑。
二人站在門口片刻，沈餘年隻覺得一直站在門口也不像樣子，便扭頭對徐十三道：“不如咱們先回去從長計議如何？”
徐十三是心有不甘的，可這會兒也沒更好的法子了，無奈歎了口氣，徐十三也隻好讚成沈餘年的話，隻是他一拱手道：“在下已是坐了閣下的順風車，從此便不打擾公子了，黃家人一事此時看來牽扯甚多……兄台還是莫要追查了。”
沈餘年一挑眉頭，隻覺得這人有些意思，便笑問道：“怎的？是想包庇黃家人了？”
徐十三便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兄台倒是有趣，不錯，在下便是想包庇黃家人了，隻希望兄台莫要追查，別牽扯進此事了。”
話說到後頭，徐十三的眸子全是凝重的抬頭，盯著衙門的牌匾瞧著看，一動不動的看了好一會兒叫沈餘年都歎了口氣，正欲作罷，卻在這時從徐十三的肚子裏傳來了“咕咕”的聲響。
沈餘年看著他又一挑眉頭，徐十三終於低下了腦袋，臉上全是尷尬的神色。
“不如讓本官請你吃上一頓再說？”
徐十三剛想擺手，卻忽的想起了什麽，摸遍了身上也沒摸到半枚銅錢，便忽地臉色一變似是想起了什麽，於是隻是更尷尬的放下了手，對沈餘年一拱手，強顏歡笑：“這……多謝公子了。”
沈餘年笑而不語，二人便轉身離去，隨意尋了家酒樓走了進去。
徐十三衣裳一身血漬，本身是連酒樓都進不去的，還好沈餘年打點了一兩銀子，也就把徐十三放進去了，他是客，畢竟是不肯點菜的，沈餘年便隻好隨便點了幾盤小菜，又要來了一壺清茶，沈餘年替自個兒倒了一杯清茶，又要為徐十三倒，後者便自覺伸出了自個兒的杯子，兩杯清茶斟滿，二人便坐著等菜了。
光等著也覺得無聊，沈餘年手指輕叩桌麵，笑問道：“你是為何要去追查黃家人？”
徐十三一手持著一根筷子，似頑童一般，這會兒聽見了沈餘年的話，忽的正色道：“黃家弟子四處攔路討口封，若非是遇上了修行者，那便是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此等害人的東西，不除留著作甚？”
沈餘年點點頭，應和道：“此話在理。”
徐十三縮了縮鼻子，好像聞到了什麽氣味，兩手持著筷子似敲打樂器般瞧著桌麵，動作與麵色全然不符，隻是他自個兒無甚自覺，還反問沈餘年：“你又是為何要追查黃家人？”
沈餘年抿了一口清茶正要作答，小二恰巧端著菜上來了，他把菜肴一一放在桌上，之後一指後頭，對著沈餘年道：“我家掌櫃有事尋你。”
“尋我？”沈餘年一愣，便放下了筷子對徐十三一拱手，後者擺擺手示意無事，沈餘年便起了身，道：“小二哥，麻煩帶路。”
小二點了點頭：“這位爺跟我來吧。”
沈餘年跟著小二去了後台，小二推開了一扇門，自個兒並未進去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沈餘年點點頭，便獨自走了進去。
這兒跟外頭模樣完全不同，與其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個洞穴。
坐在中間的那人應當便是掌櫃了，他盤膝而坐，胡子花白，身上穿著件黃皮子，雙眸緊閉。
沈餘年踱步而去剛要拱手，卻忽的瞧見掌櫃忽地睜眼，眼中綠光一閃而過，他麵色不變，隻是右手稍稍貼在了腰間的狹刀之上。
那掌櫃終是開口了，語氣倒是頗慈祥：“閣下便是沈餘年沈大人了吧？”
沈餘年神色不變，身子也不動，那掌櫃便笑出了聲：“大人不必緊張，老朽不僅知道大人名字，更知道大人是大楚王朝蕩魔司麾下的蕩魔衛，老朽說的可對？”
“這你是從何處知道的？”
掌櫃仍是笑：“從何處得知的，這不是沈大人親口告訴我們的麽？”
他笑著笑著，容貌忽然的便猙獰了起來：“是你宰殺我家中那五隻崽子時候說的話，沈大人不記得了？”
唰的一聲，沈餘年腰間的狹刀出了鞘，霎時腳下風雲大作，把黑發紅氅皆是吹起，嘩嘩作響，掌櫃服軟了，麵色漸漸緩和了下去，他擺了擺手仍是笑道：“不過老朽也並非是來尋大人興師問罪的，如大人所見，老朽不過五境，若真是打起來了興許連大人一刀也接不下，老朽隻是來尋大人商討件事的。”
掌櫃眉目和善，隻是他是黃家人，他嘴中說出的話，沈餘年隻敢相信三成，剩餘七分就叫他爛在肚子裏變成了。
一抖狹刀，銀光一閃，沈餘年不複溫和模樣，冷笑道：“本官與妖怪沒什麽好商討的。”
掌櫃便笑的更高興了起來：“哼哼哼……老朽是知道的，沈大人兩袖清風，不論是為官還是為蕩魔衛皆是如此，隻不過大人可並非是斬妖衛，那‘斬妖域’想來大人是開不了的，老朽雖隻是一介五境，可我黃家家大業大，祖上莫說六境，便是七境也未必沒有，大人當真不考慮考慮？”
六境相爭，順昌不保。
沈餘年眯起眼睛，捏著狹刀的手愈發用力：“你這是在威脅本官？”
“不不不，怎麽可能。”掌櫃仍是笑：“與沈大人一同來的那小子，他對我黃家知根知底，老朽對他同樣也是知根知底，那小子知道太多我黃家的事情，鼻子也是靈敏的可怕，叫我不得不在這兒布下了結界。”
掌櫃說著，伸手抬起些許腿下的茅草，陣法閃爍著綠光：“他也是六境，老朽自然不會與他硬碰硬，隻不過還是要略施小計，叫他身敗名裂自個兒滾出順昌縣，若是能被官府宰了又或是自裁，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而大人也不必做些什麽，袖手旁觀即可。”
沈餘年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一言不發，渾身六境氣息狂湧，叫四周牆壁不斷顫抖，似是快要破碎一般，可掌櫃卻絲毫不懼，仍是笑吟吟的：“若沈大人應允了，那我黃家那五隻小輩的事兒老朽也就不追究了，順昌縣除了那小子外也絕不會有一人牽扯其中，沈大人手底下那夥人，我黃家也必然好吃好喝伺候著。”
掌櫃說著，自個兒起了身，與沈餘年擦肩走過，那激蕩的真元霎時震的掌櫃體內妖氣一顫，他胸口一悶，卻仍隻是扭過頭去對沈餘年一笑，之後打開了房門：“還請沈大人回去考慮考慮吧。”
掌櫃這麽說著，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沈餘年轉身看了那掌櫃一眼，捏著狹刀的手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