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後一程,他該多絕望
喬茵清楚,此刻看起來最平靜的是言慕,而心裏最悲痛的一定是她。
她現在的情況,才是最需要安危、最需要依靠的那個人。
喬茵顯然是剛哭過,聲線有些發啞,輕聲開口“別擔心,寶貝,他會化險為夷的。”
言慕輕輕地推開了她,呆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聲音裏都是空洞。
“喬茵,是我,是我害的他,是我聯手傅青山害了他,我想害他才去了傅青山那裏,他這樣都是我逼的……”
喬茵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聲音裏帶著擔憂“別說了,不要讓別人聽到這種胡話,我帶你換個地方休息。”
言慕由著喬茵把她扶起來,身體輕飄飄地跟著她往外走,再拐進了一間辦公室。
江文彥起身正要出去,本就已是極難看的麵色,在看到言慕的那一刻,更是沉冷到了極點。
他聲線冰涼“我這裏不歡迎這個女人,請你帶她出去。”
喬茵冷眸直視著他“借你地方用一下,你出去。”
江文彥麵色裏是極不情願,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恨不能直接一刀捅死這個女人。
但他到底是沒再阻攔,黑著一張臉離開了辦公室。
喬茵將人扶到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輕聲安慰著。
“你有孩子,不能傷心過度,喝點熱水,會舒服一點。”
言慕沒有伸手去接,抬頭仍是呆呆地看著喬茵。
“你不信我嗎,是真的。因為我恨他,我就聯手了傅青山,想讓他一無所有,想讓他聲名掃地。”
喬茵眸子裏都是心疼,將水杯放到她麵前的茶幾上,在她身邊坐下,摟住了她的肩膀。
“你別這樣說胡話,好好的,等他醒來。”
言慕由著她抱著,仍是不願作罷,繼續喃喃自語。
“因為他恨我背叛了他,就簽字讓我父親動了手術,那場手術害死了我父親,簽字書是我親眼看見的,也是他親口承認的。”
喬茵摟住她的手僵在了那裏,這些東西,她從未聽任何人提起過。
原來,她很久以前就看到言慕和傅宸的相處很怪異,並不是多疑。
原來,是因為這個。
言慕突然推開了她,看向她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一絲痛意和不甘。
“可是喬茵,我真的沒有想殺他,我從來沒想過讓他死,更沒想過讓他為我死。
是我親手殺了他,真的,是我親手害死了他。”
喬茵眉心蹙起,她知道言慕現在情緒是失控的,但這樣一次次地提死,就好像他真的已經死了一般,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但她到底是選擇了安撫她,握緊了她一直發抖的手,心疼開口。
“怎麽那樣傻?他愛慘了你,怎麽可能舍得動你父親,怎麽舍得傷你的心?”
言慕目光定定地盯著她,她不知道她此刻為何那樣迫切地想要證明這一點。
興許是覺得這樣會讓自己不那麽愧疚,興許,是自己終究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篤定。
“這是事實,我親眼看到了那份簽字書,是他親筆簽的,他還當著我的麵親口承認了。
除了道歉,他從未說過那個字不是他簽的。”
喬茵忍著耐性跟她解釋著,盡管現在她早已是心急如焚,根本不想再來爭論這個話題。
她握緊那隻抖得愈發厲害的手“就算是那樣,傅宸也一定是出於好心,他絕不是會動那種歹毒心思的人,無論什麽情況下。
言慕,難道這麽多年,你還不懂他嗎?”
言慕突然心生了焦灼,似是下定了決心,站起身來。
“不行,我得走了,傅宸如果活不過來了,爸不會放過我的,我不能等死。”
喬茵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眼前的人。
這樣絕情的話,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她絕不能相信是眼前人說出來的。
她的聲線驀然冰冷“你說什麽?”
言慕回身拉住了喬茵的手臂,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迫切的乞求。
“醫生都說了,搶救過來的希望不大,就當,就當是他還我父親一命,我得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啪!”
那一巴掌狠狠甩了下去,喬茵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麽。
言慕受了這一巴掌,臉偏向了一邊,目光卻仍是恍惚呆滯。
眼前的這個人,讓喬茵陌生到了極點。
喬茵眸間都是通紅的怒意,冷聲開口“都到這種時候了,你寧願為他的死做打算,也不願意留下來陪他。
他那樣愛你,這最後一程你卻棄他而去,他會有多絕望?”
言慕半點不計較這一巴掌的事,麵色裏隻有急切,再次伸手抓住了喬茵的手臂。
“不,不行,這樣太冒險了。他害死了我父親,我不欠他,你幫幫我,趁還來得及。”
喬茵良久而沉默地盯著眼前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剖開眼前人的心髒,看看那到底是一顆怎樣堅硬如頑鐵的心。
許久,她終於冷笑出聲來“言慕,承認吧,你根本不是不願意相信他沒動傷你父親的心。
你不過是接受不了你父親的突然離世,接受不了那場手術,所以寧願接受這所謂的真相,寧願讓他背著這個鍋,好讓你的傷痛不甘能夠有個地方發泄。”
言慕一直呆滯無神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聲音淒厲。
“你胡說,我父親是他害死的,他簽了字,害死了我父親。”
喬茵滿臉滿眼隻剩下失望憎惡,轉身不再看她,脫下自己身上的大衣丟在了地上。
她漠然開口“你走吧,我喬茵當從未認識過你,他死他活都跟你再無關係。
如果你還有一絲良知,就替他留下這個孩子,當然,跟你提良知,是癡心妄想吧。”
言慕沒再有一刻遲疑,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撿起地上的大衣穿上。
出了門,再經過那個通往搶救室的走廊。
她不確定那些人有沒有注意到她,但顯然並沒有人認出她。
哪怕是側頭再看一眼也不再敢,隻一步一步離開了醫院。
醫院外,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徑直停到了她的麵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