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繁華止 孤影濕（1）
\t“我不想你委屈地躺在我的懷裏，如果你心裏並沒有我，我不會強迫你，你沒必要這樣虧待自己、甘為側室，”秦子赫幹澀嘶啞的嗓音裏，有那麽濃的苦澀和無奈，“我是可以讓你離開的……”
\t他實在是太愛她了，愛到讓他覺得她的幸福太重要了，重要到讓他甘願承受失去她的那份深切悲痛。
\t“……”贇兒聞言，鎖緊了眉頭，抿住了唇——她感覺這番話之後，自己的心頭就仿佛被人用利刃狠狠地剜去了一塊，鮮血淋淋，慘不忍睹——這份錐心之痛，他卻絲毫了解不到。
\t——子赫，你不知道，其實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t——我不敢要孩子，在這件事情完全結束、在我擺脫這個詛咒之前，我不敢輕易地創造一個新生命，讓她來麵對這個表麵看著美滿和樂、腰間卻插著一把沾血屠刀的世界。
\t——而且她隻要一想到自己是個不受歡迎備受詛咒的生命，外加上次的那場意外流產，就對孩子充滿了莫名的愧疚和恐懼。
\t——可是這一切，子赫，你都不會知道，為什麽你不知道，為什麽……我不能讓你知道？我多恨你不了解，可是我更恨自己無法讓你了解啊……
\t“怎麽，沒有話說了？”秦子赫無奈而自嘲地笑著，直視贇兒那雙眸子裏閃爍的淚光，他將這份眼淚視為對自己的愧疚之情，於是掀起薄唇，吐出的言辭，傷己亦傷人，“如果你覺得愛我是件這麽困難的事，那麽，我願意放……”
\t秦子赫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沒了聲音，因為贇兒已經伸手牢牢勾住了他的後頸，主動送上了一記深吻，她臉頰燒紅，將羞澀拋在腦後，無比真誠而笨拙地親吻著他。
\t唇瓣相觸的刹那，彼此之間都感覺一股奇妙的激流傳達到四肢百骸，秦子赫一瞬間愣住，大腦一下子停住了思考，但很快這份柔情將他堅硬酸痛的內心融化為水，他也掌握了主動權，攬住她的纖腰，貼近自己滾燙的身體，一連串淺吻落在贇兒的臉頰上，他讓她往後仰，然後恣意地輕啃細咬她雪白的頸項，最後又回來吞沒她的紅唇。
\t“子赫，我們要個孩子。”贇兒淡淡笑著，埋在他的耳際，柔情款款地說著。
\t“你說……你說什麽？”秦子赫突然怔住了，渾身一顫，然後緩緩抬起了眼，難以置信地望進了那一汪柔意裏。
\t“我說，我們要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贇兒還是淺笑著，看著他的眸子裏，滿是乖順和溫柔，就好像一個聽話體貼的賢妻，順從他的一切意願，隻因為愛他。
\t“你是說，真的嗎？”秦子赫含欲的眸中有著最灼熱的火花，裏頭還有驚喜和詫異，氣息也瞬間紊亂了起來，“贇兒，我沒有聽錯嗎？你說要個我們的孩子？你剛才不是……怎麽這麽快就想通了呢？”
\t“沒有，你沒有聽錯，”贇兒的小手悄然地撫上了他健壯的胸膛，啞然失笑，這個男人在自己麵前偶爾慌張，就像個稚氣的孩童一般，“既然你喜歡孩子，那我們就要一個孩子。”
\t“贇兒，贇兒……謝謝，我好愛你……我好愛你……”秦子赫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驚得不輕，但是那份喜悅彌漫住整個心頭的滋味又太過好受，讓他耽溺其中，隻有感激和顫栗，甚至放縱自己，沒有對她的突然轉變心存狐疑。
\t“恩，我也愛你。”
\t——對不起，子赫，我總是在欺騙你，但這句話，我是出於真心。
\t——欺騙、恨，總好過你知道所有的真相吧，過去的我一直追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現在我懂了，我不了。
\t——或許，得不到真愛，才是我的宿命之中吧。
\t“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秦子赫露出狡黠的笑容，埋下頭深深地感受著這份馨香與甜美，“那我們就努力……要個孩子吧！”
\t“恩……”贇兒含糊地回應著，再度伸手緊緊地摟住他的後頸，將他拉向自己，掩藏臉上心痛的表情。
\t這份愛，這份如此深、如此切、如此重的愛，她究竟要如何強迫自己去割舍呢？
\t贇兒真切地感受著他的動情，附和著他的深意，她閉上眼，傾盡所有來回應他的深情……
\t這東苑贇兒的閨房中，此刻緩緩騰升起了一片暖和春色。
\t*******************************************************************\t而皇宮的一端，卻有人，獨自承受著這寂靜得近乎蕭條的夜。
\t那人便是蓉蓉。她真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被最最信任最最親近的表姐——肖蓮，擊昏、囚禁。
\t這件狹小的黑暗密室裏，點著一盞燃到一半的紅燭燈，琉璃的燈罩上布滿了灰黃的斑點汙漬，看上去寒酸而陳舊。半張石桌上擱著一個鼓鼓的鹿皮囊子，旁邊還有把沾著黑血的尖刀。夜晚的濕氣滲著寒意，從頭頂上方那扇長方形的氣窗裏透進來，整間屋子陰森恐怖。
\t“來人！來人呐！”蓉蓉扯著嗓子拚命嘶吼著，無奈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綁縛在一張石椅上，讓她無論如何用力掙脫不掉，隻有拚命大吼。
\t“咳咳……咳咳咳……”突然身旁角落裏，傳來一陣沙啞的咳嗽聲，蓉蓉定睛看過去，一個黑影蜷縮在那兒，劇烈地咳嗽著，不住抖動。
\t“你是誰？誰在那裏？！”蓉蓉如今已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裏，對於一點點的動靜都會草木皆兵，劇烈顫抖的語調中透出濃濃的害怕。
\t“咳咳，咳咳……”那人隻是一刻不停地猛力咳嗽著，沒有抬頭，更沒有看她，自然也就沒有理會蓉蓉的厲聲發問。
\t“你到底是誰？你……”
\t“砰噔——”突然，角落裏傳來一個聲音，蓉蓉轉眸看過去，借著昏黃的光，她看清了厚重石門後頭出現的那抹看不清表情的身影——肖蓮。正是她本人沒錯。
\t“讓我來告訴你吧蓉蓉，其實姐姐，還是想勸你一句，”肖蓮信步走進來，按了牆上的一個小小的隱秘按鈕，身後的石門便被重重地關上了，發出一聲悶響，“有些時候，還是不要那麽追根究底的好，好奇心可以害死一個人噢。”
\t說著肖蓮已經走到了石桌邊，纖細的手指看似漫不經心地劃過了那桌子棱角分明的邊緣，最後在桌麵上轉了幾個優雅的小弧，一點一點握住了那把帶著黑血的尖刀的刀柄。
\t“你，你想幹什麽？你不會要……我，我可是……”死死盯著她的動作，蓉蓉的心不由自主地被提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衝著她沒有底氣地喊著——難道她真的要對自己下手——天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還絲毫不清楚，難道要在這鬼地方做個冤死鬼嗎？不！
\t“別緊張蓉蓉，姐姐怎麽忍心傷害你呢？”“你這樣把我捉來，不怕母後和皇兄查問嗎？如果我不見了，你怎麽交代？”蓉蓉搬出皇上和太後，卻說得毫無底氣。
\t“蓉蓉，你擔心得太多了，”肖蓮笑得不懷好意，將那把看起來就鋒利無比的刀玩弄在手掌之中，“要瞞過姑媽，一點都不成問題，至於皇上，最近朝堂之上對他的質疑聲，足夠他好好花上一番心思，怎麽有時間來管你這等……‘閑事’？”
\t“那你，你究竟要做什麽？還有……這裏是哪裏？你……你到底是誰？”蓉蓉可沒覺得她這話是什麽好話，雖然內心被濃濃的震驚幾乎擊潰了，但不得不說急中生智這個詞還是很對的，她不知該怎麽辦，但是她有預感自己不會就這樣死掉，所以，她決定理智冷靜。
\t“哈哈哈……”肖蓮突然大笑了起來，像是看到了天大的笑話，眼角都滲出了些許歡笑的淚水，過了好半晌她的笑聲才在這間不大的密室中回蕩幹淨，“蓉蓉啊，我當然是你的姐姐，你的表姐肖蓮郡主啊！”
\t“不！你不是！你不是——”蓉蓉瘋狂地大喊著，想要蓋過她的聲音，卻發現自己這一刻的掙紮，壓根就如同一個滑稽的笑話，事實擺在眼前，是她不願意承認，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t不願意承認自己一直以來相信的人，居然是個惡人。
\t不願意承認自己秉承了這麽多年的善惡觀，在一夜之間，被全數擊潰。
\t“蓉蓉，我不會傷害你，因為你是我的妹妹，”肖蓮將刀尖紮在那張石桌上，發出刺耳的滋滋響聲，手掌撐著刀柄的頂端，臉上露出陰險凶狠的笑容，“但是，我也不會放了你，不僅僅因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t蓉蓉縮著脖子，努力往後仰，盯著她一步一步往自己靠近過來，手掌裏迅速冒出的冷汗打濕了一片，“你……你要說什麽？”
\t“還因為，你搶走了我，唯一愛過的男人。”肖蓮還是那樣溫暖地笑著，卻拿起了那把尖刀，用鋒利的刀麵，緊貼著蓉蓉嬌嫩潔白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