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傾樽酒 人難留（3）
\t“算了，我們別提她了，提起來我的心情就不好，”贇兒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半是撒嬌地衝他擠了擠眼，“現在你知道我瞞了你什麽了，不生氣了吧？”
\t“恩，知道了，不生氣了，”秦子赫噙著一抹淡笑，搖了搖頭，摟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點，剛毅的下巴摩擦著她的發心，“那你現在想聊些什麽呢？”
\t其實他心裏還是有些膈應，贇兒是個如此聰慧的女子，精靈一般得七竅玲瓏，怎麽可能為了瞞住自己這樣一點過去的事——甚至這件事與他們兩人毫無關係——而冒著和自己鬧僵的危險，堅持隱瞞呢？
\t秦子赫回憶著當時贇兒臉上那份震驚中帶著深深痛苦的表情，心中不由地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敢保證，這之中一定隱藏著更令他驚愕的秘密。
\t可是贇兒，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在你的心裏，我還是個不能完全坦誠的人嗎？
\t一個個疑惑冒了出來，悶悶地撞擊著秦子赫的心，讓他的胸腔裏，好似憋著一股氣，壓抑著他的呼吸，攥住了他的聲音。
\t“那就聊聊……過去吧，”贇兒眼骨碌一轉，突然撐起身子趴在他古銅色的胸膛上，甜甜地淡笑著，“你跟我說說你的故事，我想聽。”
\t“你想知道我的故事？”秦子赫對她這份撒嬌和乖順滿意得很，但心中還是有些介意她隱瞞著自己的真相，於是忍著笑意，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繞著她的發絲，“當初……你父皇沒有告訴你？”
\t“說是說過，不過不是很多，而且……”
\t“而且什麽？”秦子赫抬眼問道，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波瀾。
\t贇兒咬著唇，眉頭也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心裏的話卻如魚梗在喉，有些說不出口——那些都是有關你的生活習性，方便我實施行刺的訊息，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對你坦白呢。
\t“我的父親——過去的秦將軍，是褚國的開國大將，不過可惜的是，他過世得很早，馬革裹屍，倒也不算遺憾，”秦子赫此時此刻倒沒有過多地過於糾結贇兒的欲言又止，淡淡地掀著唇，吐納出深埋在心底的往昔，“因此我的爵位，也是十二年前，世襲於他。”
\t“這我知道。”贇兒輕輕地點了點頭，看著他的眼眸中款款柔情。
\t“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娘，在我爹的死訊傳回來的當晚，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生命吧。”秦子赫睇了她一眼，眼神中落寞的滋味仿佛一道幽幽的光，攝住了贇兒的心——他今日真是有些反常，從不曾有過這樣的目光，好似在等待自己說些什麽，甚至有些責怪的味道。
\t“……恩，我知道。”不知該如何安慰，也不知該不該安慰，贇兒猶豫了一下，躲開了他的目光，點了下頭，輕輕地回應了聲。
\t“後來，我便被交給了世伯撫養，與秦穆一起生活在世伯府上，直到十六歲，新皇繼位了，他就將軍隊交給了我，”秦子赫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沉浸到回憶中的朦朧和懷念，“因為一直有世伯的幫助，加上那些將士，都是我父親的舊部，對我也是極其的包容和理解，我才走過了最為辛苦的最初三年。”
\t“三年？”贇兒詫異這時光的短暫，不經意間，心頭也泛起了一絲心疼，瞧他此刻說得風輕雲淡，那段時光一定艱辛得很吧，這份剛毅和成熟、責任和擔當，不是輕易便可以擁有的，殘酷的歲月無情的打磨，才造就了他的今朝。
\t“恩，三年，”秦子赫感覺自己的鼻腔裏溢滿了她馨香的味道，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親吻著她的額頭，湊到她披散開的青絲中，模糊地言道，“你好香啊……”
\t“別鬧啦，我們在聊你的事，”贇兒有些嬌嗔，他熾熱的肌膚就這樣貼著自己，滾燙的血液象征的年輕和力量，而這份柔柔的愛意，又幾乎要將她的心融化，那份對於隱瞞的愧疚，亦是愈發濃烈了，“喂……”
\t秦子赫的賊手有些不正經地竄到了裹著她的被單裏頭，在她光滑纖細的脊背上撫著，臉埋在她的肩窩裏頭，仿佛帶著火苗的呼吸如同羽毛般拂過她的脖頸，讓她感覺一陣陣的癢意，最後這份癢意居然隨著他的親吻，落在了鎖骨和裸肩上。
\t“子赫……你別這樣……”贇兒感覺他此刻的親昵中帶著薄薄的慍氣，不如平日裏那番隻盈滿了寵溺的憐惜，讓她不由地心慌起來——莫非他知道了什麽嗎？
\t“贇兒，我愛你，不要離開我……”秦子赫的語氣中居然帶著些許請求，摟住她將她壓倒在身下，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鼻尖和臉頰上，最後輕輕啄了啄她的唇，“請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t“子赫你怎麽了……”贇兒有些驚訝，費力地撐開他的身子，然後輕輕捧起他的俊臉，對著他的眼眸，“好端端的，為什麽這麽說？”
\t“你……”秦子赫撞進這清亮的水眸裏，心沒來由地就那麽一震，他發現自己的聲音一下子被抽了幹淨，不由地有些動搖——自己是不是應該相信她？
\t“子赫，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離開你的，”贇兒努力忽視心頭的那份濃濃的負罪感，麵帶微笑地凝視著他的眼睛，“既然我當初決定跟你回來了，就不會輕易放棄，不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t“我明白。”秦子赫閉上眼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衝她綻開一抹粲然的笑容，但他心裏的話還是沒有全數說出——贇兒，其實我又何嚐不知，你回來，不完全是為了我。
\t“那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贇兒柔聲問道，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著他指腹的薄繭輕輕蹭著自己柔嫩的肌膚，她好眷戀這份滋味，這份溫暖，“感覺到了嗎？我現在就在你的身邊，隻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你的身邊的。”
\t“恩，我知道，我都知道，”秦子赫反手握住她的柔夷，然後輕輕撩開了她額前的碎發，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了一個深深的吻，“你知道嗎贇兒，能夠這樣抱著你，我有多麽感激上蒼……感謝他把你送回到我的身邊，感謝你願意原諒我、願意這樣委屈地待在我身邊……”
\t“不用說這些的子赫，我也愛你，你明白嗎？我也愛你，所以我可以不在乎這些……而且過去的事，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的錯，我也有責任……”贇兒被他語氣中那份感激之情弄得鼻腔酸澀，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已經對他動了心，但是一直懦弱地尋找著借口，以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這卻讓她淪為了最自私最無情的那個人。
\t“贇兒，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到時候我會帶著你離開這兒，我會向皇上辭爵，我們離開這裏，”秦子赫急切地許下承諾，仿佛下一瞬間贇兒便會消失一般，“我們去山中、河邊，任何一個小鎮上，過自己的日子，好嗎？”
\t“子赫……”贇兒心頭翻滾起陣陣難以克製的愧疚，為什麽這個男人要對自己這麽好呢，其實他已經察覺到自己對他的隱瞞了吧，那為何不直接挑明了質問自己呢？這樣她或許還能好過一些。
\t“贇兒，我不想失去你……我可以放棄一切，隻要能跟你在一起……”秦子赫再次把臉埋在她的發絲中，羽毛般的呼吸輕撫在她的肌膚上，有些輕柔卻透著堅定的嗓音卻分毫不差地鑽入了她的耳朵，“贇兒……我們要一個孩子，好嗎？”
\t“……孩子？”贇兒愣住了，呆呆地望向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t秦子赫感覺自己身下的這具嬌軀變得有些僵硬起來，於是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她的姣臉，那臉上驚愕的表情刺痛了他的心，讓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你不願意嗎？你不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嗎？”
\t——用孩子來捆住她的行為，自己過去甚至不屑於去想，此刻，卻成了事實，多麽諷刺。
\t“不是，不是這樣……”贇兒被他那份自嘲弄得心慌神亂起來，秦子赫今日真是反常得很，她都不確定自己待會的計劃能不能順利實行了，她必須讓他理智一點，她必須說服他，“我隻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不合適……你想啊，肖蓮和裘裕以為我已經死了，肯定要采取下一步行動，如果這個時候……”
\t“你心裏就隻有這件事嗎？”秦子赫突然冷冷地打斷她，目光也變得冷冽起來。
\t“子赫……”贇兒微微蹙著柳眉，雜著苦澀和無奈的神情望著他。
\t“那我呢，你想過嗎贇兒，你想過我每天都是怎樣在為你擔心嗎？你的心裏隻有那本醫書和那個詛咒，為了它你甚至可以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去嚐試去流血，你割傷自己的時候，有想過我嗎……”秦子赫目光如炬地釘在了她的臉上，那份隱隱的幽怨好似變成了一支支抹了毒的利劍，深深地紮進了贇兒的心裏，“贇兒，我想跟你白頭到老，不論遇到什麽我都不想跟你分開，可是你卻沒有給我選擇的權利。”
\t“子赫，不是的，我……”贇兒被他這一番責問，攪得更是心慌，外加那層濃濃的愧疚此刻也出來作祟，五味陳雜的滋味化作了強烈的淚意湧上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竟然無意中給他帶來了這麽大的傷害。
\t“贇兒，從一開始，你就對我那麽抗拒，不論我怎麽像你坦誠，你都不願意去相信，相信我是真心愛你，你總是千方百計地想要逃開……”秦子赫繼續說著，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唇上，他湊得好近，琥珀色的眸子裏被悲傷塗滿，“贇兒，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應該怎麽做，你才願意為我們彼此的未來，去努力去相信。”
\t“我，我跟你回來，就是因為我……”想試著去相信啊。
\t“贇兒，你這次回來，”秦子赫頓了頓，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真的是為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