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人遇 楚漢明（3）
\t秦穆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捂著清醒過來的玨兒的嘴，半是挾持半是警惕地出現在了贇兒的麵前。
\t“你這是做什麽？”剛把那琉璃片小心翼翼地撈出來擱在一旁的毛氈上的贇兒詫異地問道，一張望，“你大哥呢？”
\t“剛才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秦穆解釋道，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t贇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鬆開呀，我有話要問她。”
\t“這……”秦穆顧忌地往四周看了幾眼，撞上小琴和贇兒狐疑的眼神，被自己捂住了嘴的玨兒卻是老實得一動不動，他咬了咬牙，看向贇兒，“她實在是……”
\t“不管她怎樣，你這麽捂住她的嘴，算是怎麽回事？”贇兒說著用帕子將那琉璃片上的血小心翼翼地擦拭幹淨，“你鬆開她，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再說你和小琴都在，她奈何不了我的。”
\t“……好吧。”說著秦穆鬆了手，玨兒有些無力地癱軟到一旁，眼神空洞呆滯，卻死死地盯著贇兒。
\t“子赫呢？你剛才說的不速之客，是……肖蓮？”贇兒奇怪地問道。
\t贇兒的餘光瞥見玨兒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t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t“恩，我知道了，你去幫我看看子赫，我怕‘肖蓮’有什麽別的動作——這邊有小琴陪著我就好了。”贇兒特意加重了肖蓮兩個字，餘光再次注意了一下癱坐在椅子上的玨兒，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淡笑。
\t“這……好吧。”秦穆稍稍猶豫，但是看到贇兒那堅定自信的眼神，還是點頭同意了。轉身往門外走去。
\t一聲開合，屋子裏隻剩下了三個女人。
\t“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贇兒悠哉地轉身從桌上拿起了那片琉璃，捏著一個角，反複地看著把玩著，最後挑起眉頭睇著玨兒，“你說，我們接下來……該唱一出什麽戲呢？”
\t***************************************************************\t再看被迫來到正廳應付這位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肖蓮的秦子赫，此時此刻，或許他心中的情緒，要比贇兒難壓製千百倍吧。
\t“將軍，肖蓮今天來，是想問問你……”肖蓮笑著接過侍女端上來的茶碗，頗有深意地擱到一邊沒有再碰，好似那上頭塗了劇毒，“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接蓉蓉回來？”
\t秦子赫故意裝作沒有看到她的動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後用杯蓋輕輕地捋開上頭漂著的綠茶葉，“你確定你不喝嗎？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噢？”
\t“不用了謝謝，”肖蓮還是笑，但她的笑卻也是最讓人難以捉摸的東西，此刻卻稍容易看透些——暗諷，“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你什麽時候……”
\t“難道你不覺得你的妹妹還是待在皇宮裏最安全嗎？”秦子赫突然眼神一暗，凜凜地來了這麽一句。
\t“你什麽意思？”肖蓮也收斂起了笑容，卻仍舊在裝作聽不懂。
\t“大哥。”秦穆突然出現了，打斷了他們明槍暗箭的對話。
\t“你來了？怎麽樣？”秦子赫眼神掃過秦穆，無聲地詢問著。
\t秦穆沒有說話，隻是點了下頭，然後走到秦子赫的身旁輕聲說道，“我先回軍營了。”
\t“去吧。”秦子赫點了點頭，看著秦穆離去了，轉過身衝著抿著唇的肖蓮說道。
\t“肖蓮郡主，我什麽意思你應該很清楚吧，”這回輪到秦子赫笑了，性感的薄唇勾出一個小小的弧度，目光中有些挑釁，卻叫肖蓮有些看癡，“況且，太後也不會同意讓她回來吧？”
\t“你錯了將軍，這正是太後的意思。”肖蓮又笑了，雙手交疊地放在膝上，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優雅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大家閨秀。
\t“太後的意思？”秦子赫一挑眉，看向她的眼中滿是質疑。
\t“當然，你知道我和太後的關係不是嗎？”肖蓮淡淡地說了句，其實彼此早該心照不宣了，此刻這樣刺探，不過是妄圖在不經意間套出對方更多的心思罷了。
\t“當然，”秦子赫點了下頭，再度淡淡地開口道，“那，玨兒，也是太後的意思咯？”
\t“你什麽意思？”肖蓮一下子沒有了笑容，神情瞬間嚴肅起來，連語氣也變得冰冷帶刺。
\t“……”秦子赫鷹眼一眯，睿智的光芒一閃而過，“沒什麽，隻是覺得她伺候得不是很好，小棋不怎麽喜歡她呢。”
\t“是嗎？哪裏伺候得不好，麻煩將軍和夏大人多多管教才是，”肖蓮聞言神情有了稍稍的緩釋，那份警惕也淡了不少，“畢竟隻是個奴才嘛，打罵當然是可以的啊。”
\t“是麽，郡主不心疼？”秦子赫像是貓捉老鼠般跟她玩起了遊戲。
\t“一個奴才而已，心疼什麽？”肖蓮笑得有些勉強，但還是故作優雅，交疊的雙手換了個方向，“夏大人高興，才是最要緊的嘛！”
\t“好，那我知道了，我替小棋多謝郡主了。”秦子赫假意客套，言罷便端起了一旁的茶，小口小口地品了起來，不再說話。
\t肖蓮用餘光靜靜地看著他，感受這難得的劍拔弩張後的平靜，她甚至私心地祈禱時光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啊，她心中的滋味真是難以言說。
\t——秦子赫，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樣的你，此刻的你，讓我多麽心動。
\t——當我八歲時第一次被姑媽帶到宮中，看到那時站在你父親秦將軍後麵的你，少年英氣，大將之質，眉宇間又透著淡漠和傲氣，對誰都是冷心冷麵。
\t——那個時候起，我對你的這份心意，就悄然地在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t——之後的這些年歲裏，它慢慢生長，漸漸地變成了樹苗，有了枝葉，事到如今，已經長成了一棵茂密的大樹。
\t——可是，它注定不能結果，注定不能。
\t——而我也注定，必須親手將它砍去，削掉枝葉，挖掉根須，燒成灰燼。
\t可是老天爺似乎永遠喜歡在關鍵時刻同世人開玩笑，他是調皮而無聊的老頭兒，總是喜歡讓人難遂心願——你越是祈禱，他越是不願給你。
\t“將軍！將軍！”一聲驚叫自老遠便清晰地傳了過來，秦子赫站起身，肖蓮的視線也轉了過去，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小琴。
\t秦子赫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恐怕是贇兒。
\t“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不是在東苑照顧小棋嗎？”秦子赫看著飛奔到自己麵前，甚至連行禮都顧不上喘著大氣的小琴，出言問道，語氣中滿是焦急。
\t聽到小棋這個名字，小琴一愣神，但瞥見一旁的肖蓮她很快明白了過來。
\t“是，是夏大人她……她……”
\t“怎麽了？你慢慢說！”秦子赫心頭一驚，自己才剛離開一會兒，就果真出事了嗎？他身後的肖蓮也跟著站了起來，一雙明眸也直直地盯著小琴。
\t“剛才夏大人……讓我去替她煮一碗蓮子羹，我便去了，可是後來，”小琴仍舊大喘著氣，但說話順多了，“當我端著蓮子羹回去的時候……發現夏大人就這樣倒在了地上……”
\t“你說什麽？！快帶我過去！”秦子赫瞬間驚呆了，怎麽會這樣？幾乎也沒有仔細思考小琴這話中最明顯的兩大破綻，拔腿就往外衝。
\t這時自然沒有人會顧忌此刻的肖蓮是什麽表情，大廳裏的那些奴才們也紛紛跟著秦子赫的步子奔了過去，所以當這群人匆忙的背影消失在了大廳之中後，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的出現也沒有人注意到。
\t那個人影，便是一臉呆滯的玨兒。
\t肖蓮看到她，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得意的笑容，然後伸出纖細的手，接過玨兒恭敬遞上來的一個鼓鼓囊囊鹿皮袋子。
\t“主子，這是您要的。”
\t肖蓮拍了拍她的手，然後纖指一緊，擰開了那個袋子的橡膠塞口，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席卷了某人的鼻腔。
\t掂了掂它的分量，肖蓮滿意地將塞子重新摁了回去，然後扭過臉，滿意地對著玨兒笑著，那麵容，燦若桃花，“幹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