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人遇 楚漢明（2）
\t“你說她是誰？”秦子赫在聽到話的瞬間驚愕住了。
\t“我待會兒再同你細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贇兒衝他擺了擺手，讓他先冷靜下來聽自己說，然後扭頭看著秦穆，“這件事先不要聲張，我不能確定肖蓮怎麽會知道她，但我很確定這個人就是我大皇兄的側妃，也名玨兒，而且，她應該是被人下了蠱易了容。”
\t“下蠱？易容？”秦子赫更是詫異了，與秦穆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t“把我的藥箱拿過來，”贇兒指了指桌上擱著的藥箱，秦子赫替她拿過來之後，她便打開蓋子取出了一個藥瓶，遞給他，“這個，你們拿去，把她送回她住的地方，掐她的人中，然後讓她服下，三個時辰之後帶她來見我，我才有可能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t“你去吧，千萬記住別被人發現了。”秦子赫轉手將藥瓶遞給了秦穆，囑咐道。
\t“好，那我先走了，”秦穆輕鬆地攙起了玨兒瘦弱的身軀，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最後不忘回頭關切一句，“大嫂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
\t“我知道。”贇兒衝他點了點頭。
\t秦穆走出門，警惕地四下裏張望著，趁這周圍沒什麽人的時候，飛快地沿著小道，往東苑外溜了出去。
\t“好了，現在可以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了吧？”秦子赫看到贇兒安下心來，低沉的聲音才終於響起，帶著淡淡的不悅。
\t“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人從背後勒住了我的脖子，然後……”贇兒以為他問的是自己被偷襲的事，可是話剛說到一半便被秦子赫嚴肅的聲音打斷了。
\t“不，我不是問這個，這個小琴已經都跟我解釋過了！”秦子赫說著伸手將她左臂的袖子一點一點撩了上去，露出那道包紮過卻依舊讓他無比心疼的傷口，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擱在桌子上的瓦罐和刀子，“我問的是這個，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t“我……”
\t“贇兒，你沒有必要這麽拚命，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責任並不在你，”秦子赫說著拿起了那把刀子，狠狠地丟開到一片，隻聽見“噗”一聲，那刀刃已經死死地紮進了一旁的牆壁上，“你沒必要那你自己的性命去冒險，明白嗎？”
\t“我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而且……”贇兒辯駁著抬眼，卻撞進了一汪款款的深情裏，一時之間忘了自己想說的話。
\t“其實我知道你特意支開我是想做些什麽需要瞞著我的事，我也不想太限製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今天如果不是小琴，我就永遠失去你了？”
\t贇兒被他這樣的質問，帶著濃濃心疼和不舍的質問，問得心陣陣抽疼起來，這個男人真是愛怕了自己，明知是特意讓他離開他還是沒有多言什麽照做了，自己有了危險，如今能為自己如此擔心的人，真的不多了。
\t“我相信你的身手，也相信你的機敏，這些曾經幾乎讓你可以要了我的命，”秦子赫繼續說道，“可是贇兒，如果你在做這樣的傻事，不論你有多麽小心多少身手，都會被乘人之危的，明白嗎？”
\t贇兒就這樣沉默地看著他，漸漸地，她發現自己陷入了這一份情誼中難以自拔，她知道，若是今天自己不是因為失了那麽多的血，要對付這沒有半點功夫的覺兒，肯定不在話下，可是失血過多卻讓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t“我不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最後的贏家究竟是誰，其實說得絕一點，我甚至不在乎我們究竟能不能成功阻止肖蓮太後又或者是裘裕的陰謀，贇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隻想，”秦子赫執起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傳達著這份暖人的熱度，“隻想永遠跟你在一起，任何會讓我失去你的事，我都不願意去做，你明白了嗎？”
\t——我明白，我都明白，子赫，你的意思，我再清楚明白不過了。
\t——可是我突然之間好恨自己這麽清楚明白啊，清楚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不得不為自己沒辦法完成你的期望，而感到失落和傷心。
\t——對不起子赫，若是這一切不能結束，恐怕我們的生活亦不會幸福。
\t——所以，原諒我此刻的固執吧。
\t“恩，我明白。”
\t**********************************************************************\t三個時辰之後，贇兒喝完了小琴端來的銀耳蓮子湯，也對著小琴，講述完了自己的故事，當然她也沒有閑置下自己的雙手——既然流了那麽多血遭了那麽多罪，就不能浪費。
\t秦子赫一直待在外廳中，等著，看著贇兒用她自己的血浸滿著那片薄薄的琉璃片，然後端上火爐，用小火煮著。
\t他的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有自責，也又心疼，當初明明答應過她，要好好保護她的，現在，自己卻無能得要讓她來麵對承受這一切。
\t而另一邊的小琴卻是另一番心情——她聽完後，久久難以從震驚和錯愕中走出來，不，不能用震驚或者錯愕如此淺顯的詞語來形容吧，或許，根本找不到詞語來形容。
\t就像你突然被告知一直生你養你的父母不是你的生身爹娘一般，噢不，比這個更令人難以置信——你的爹娘並不是你的爹娘反是你的滅門仇人！
\t“這麽說，你……你才是真正的越國和親公主，伊賀公主？”小琴緩了好半天，才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t贇兒點點頭，往火爐的下麵添了一鏟子木屑，然後直起身子走到小琴旁邊，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執起了她的雙手。
\t“小琴，我很抱歉欺騙了你，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因為我並不希望你牽扯進這場鬧劇裏，”贇兒歎了口氣，眼角露出無奈的笑容，“但好像是天意似的，居然就這樣讓你撞破了這一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也不是故意讓你知道這一切的。對不起小琴，太多太多的事，包括你的爹娘……對不起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t“小……贇兒，你別這樣，你我是好姐妹記得嗎？姐妹情誼，不會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改變，姐妹之間，更不用說對不起，你明白嗎？”
\t“小琴……”贇兒一時間不知該回答什麽，好像此刻自己說什麽，都不能表達她的意思，畢竟語言如此匱乏蒼白，如何表達內心豐沛如注的情感？
\t“我真的不怪你了，我想通了，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吧，”小琴笑了笑，有些慘淡卻也有釋然的味道，“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一邊，你明白了嗎？”
\t“恩。我明白。”
\t姐妹情深的一番寒暄後，贇兒一邊煮著那枚本不該放在藥罐中的琉璃片，一邊告訴了小琴一些細節，小琴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細細地聽著，那雙大大的眼睛就如同一頭小鹿的眸子，那麽透亮，那麽真誠。
\t贇兒感覺自己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這樣的光芒了，這樣代表著信任、堅定、理解、體諒、接受等等溫暖美好詞匯的光芒——在過去，這份光芒她經常在玨兒的眼中看到。
\t玨兒，玨兒。如今想到這個名字，她便心頭陣陣發著痛。
\t她從不曾想過，有一天，這個從小玩到大最後成了自己嫂嫂的溫暖女子，會用一根手指粗的麻繩，緊緊地勒著自己的脖子，置自己於死地。
\t噢不，她應該淡然處之才對，經曆了這麽多，還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呢？
\t“三個時辰到了吧，”贇兒回過頭問坐在一旁的秦子赫，“子赫？”
\t“恩，到了。”秦子赫笑著看向她，對於贇兒的冷靜他頗為欣賞，剛才對小琴那一番於情於理都條分縷析的敘述，實在讓他感歎。
\t“那你去看看秦穆吧，如果玨兒醒了，就讓她過來見我。”贇兒也回他一個淡淡的笑容，手中抓起一塊抹布，按在藥罐的蓋子上。
\t“好。”秦子赫沒有多問，點點頭走了出去。
\t看著他走了出去，贇兒眼色微微一變，用力將那滾燙的藥罐蓋子掀了開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一旁站得有些距離的小琴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t“怎、怎麽樣了？”
\t贇兒沉默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一臉嚴肅地盯著瓦罐中的那片琉璃。
\t那片琉璃，已經化成了火紅的顏色，好像那日她坐在秦子赫的馬上狂奔時，看到的滿目的綻放的木棉花。
\t妖豔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