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悄無聲 燭淚冷（1）
\t大軍再次凱旋，褚國京城的百姓紛紛歡呼著來到城門口迎接，夾道歡迎的陣勢不亞於皇帝的尋訪，秦子赫身著黑色戰袍、騎著汗血寶馬出現在隊伍的前端，帶著嚴謹的淡笑對著這些百姓示意。
\t秦穆跟在他身後，略遜一籌，但眉宇間還是可以看出未來的大將之風。
\t贇兒照例被安在後頭的馬車內，她還是那個不會武功卻精通醫術的醫官——夏大人。
\t坐在馬車裏，贇兒微微掀起了簾子，視線走馬觀花般一路掃視在那些喜悅的麵孔上，耳畔的歡呼雀躍聲，卻好似在千山萬水之外。
\t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將自己當成了這個國度的一份子。她差點就忘記了，自己是大越的公主，不該為這場可以增強褚國實力的勝仗，感到開心。
\t可是，她發現，自己無法克製心頭的這份驕傲，這份喜悅，好似這個國度是自己的故鄉，那個偉岸的背影，也是屬於她的男人。
\t她該怎麽辦？
\t很快，大軍到了皇城外，在宮外駐紮了下來，皇榜已出，所有將士都獲得了重賞。秦子赫則帶著一小隊人馬進了皇宮，秦穆和贇兒亦在同行之列。
\t皇宮裏，還有更大的慶功宴在等著他們，或者說，鴻門宴。
\t*************************************************************\t這場鴻門宴，倒算得上是滿漢全席了，另一個原因便是太後的壽辰即將到來，這也算是個壽宴前的預備。到場的也都是這個皇宮內地位最高的人，太後、皇上、皇後、皇貴妃、肖蓮郡主，當然還有秦子赫，以及所謂的將軍夫人——蓉蓉公主。
\t說一句，雖然贇兒最為醫官在此次的戰役中，發揮了無比巨大而又關鍵的作用，但她終歸隻是一個小小的夏大人，沒有資格出現在這場盛大的皇室家宴上。秦穆也是。
\t不過，對於這樣的安排，秦子赫也不是沒有想到，或者說他也期待是這樣的安排，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可以毫無顧忌地露出他強硬的一麵。
\t另外，更值得一提的是，那位皇貴妃，就是小棋，贇兒的貼身侍女，卻陰差陽錯地狸貓換了太子，做了這一人之下的皇貴妃。
\t隻見她，一身淡紫色華服美衣，肩裹紫色輕紗，坐在一身火紅的皇後身旁，對著走進來的人，嫵媚一笑。看來，她已經褪去了那份青澀無知的舊皮，蛻變成一位卓絕後宮的冷豔佳人了。
\t太後威嚴而莊重地坐在那裏，端著架子，不苟言笑，似乎這場勝仗與她無關，她不過是個置身事外的看客，那份隱約的不悅讓看到的人莫名，隻是皇上選擇視而不見。
\t他的眉眼間飛揚著得勝後該有的興奮，反複道著對秦子赫的封賞。
\t皇後夾在太後和皇上之間左右為難——此刻還沒有肖蓮和蓉蓉說話的份，再加上她本就不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主兒，一時間也就隻好茫然無措地握著手中的金筷，懸在空中半晌，卻不知該往哪裏落。
\t小棋，皇貴妃，深知自己此刻最好的選擇便是閉嘴，便隻是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露齒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時不時地打量一下八仙桌邊坐著的這些各懷鬼胎的人。
\t蓉蓉一心掛在秦子赫的身上，連表姐多次的眼色都沒有察覺，她是個癡情女子，為了愛的男人不顧一切，仿佛那便是她的天地，其他一切人，都不重要。而秦子赫的凱旋，更是讓她沉浸在這份難掩的激動和驕傲之情中，久久不能平靜。
\t肖蓮淪落成了一個戲耍班子裏的醜角兒，在一旁附和著太後帶刺兒的言辭，卻也躲不過為皇上賠著笑臉的命運，雖然一如既往地帶著自信的笑容，卻看起來勉強至極，帶著慌亂。
\t秦子赫對於皇上還算恭敬有加，作為臣子有其必須敬的禮，因此，他隻有不動聲色地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t“來，母後，”一直默然不語的小棋在皇上的一個眼色下端起了麵前的酒杯，衝著太後的方向恭敬地舉到齊眉，“伊賀敬您，此次的大捷，是對您最好的賀壽。”
\t“貴妃現在有身孕，還是不要飲酒的好，”太後沒有動，示意了一下身側的肖蓮，肖蓮便開口回敬她，同時端起了酒杯，“這杯酒，肖蓮替您敬便是了。”
\t“那怎麽行，這可是伊賀的孝敬，自然要親自來才成啊，”小棋優雅地提起了裙擺，站起身，再次謙遜地向太後低頭，“母後，您還是不能原諒伊賀嗎？”
\t“伊賀！你在胡說什麽？”太後和皇上尚未表態，一旁的皇後到動了氣。
\t眾人紛紛向她的方向投去狐疑的神色，皇上更是狠狠地瞪著她。
\t“皇後息怒，敢問……伊賀哪裏做錯了嗎？”小棋茫然的小臉上露出無辜的神情，大大的眸子甚是惹人生憐。
\t“你，你怎可以這樣夾槍帶棒地指責母後？”皇後隻是一時心氣上來，或許是憋屈太久需要發泄，脫口而出的那一刻壓根沒有考慮到後果，現在也就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你是不是仗著自己有了身子，目中無人了啊？”
\t“我……”小棋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委屈地轉著淚光，轉而將視線投向皇上和太後的方向，“母後，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t“夠了！皇後！”太後這時終於怒了，卻隻是隱忍著紅了臉，沒有拍筷子亦沒有砸碗勺，隻是低著嗓子吼了句，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悶氣。
\t“母後……”皇後一心以為自己是在維護，她相信母後也對這個一路青雲直上的小公主恨得牙癢，沒想到卻換來了如此難堪的一幕。
\t“好了，皇上，哀家乏了，就不陪你們繼續鬧了，先回宮裏休息了，”說著太後站起身，一抬手便有一位太監弓著背上前扶住，然後她轉身往外頭走去，路過蓉蓉和秦子赫身側的時候，頓了頓，“秦將軍，虧得我們大褚有你這麽一位得力的將軍啊。”
\t“多謝母後誇獎。”秦子赫何嚐聽不出此話的意思，但蓉蓉這個天真的公主已經帶著甜甜的笑容，連聲道謝。
\t太後一笑，不言地往外走去，眾人這時對著太後的背影，起身作揖，“恭送太後、母後。”
\t太後的背影剛一離開這殿堂之上，皇上便怒目斥了不識大體的皇後，二話不說地將她送回了自己的寢宮。
\t接著，肖蓮和小棋，也先後告退，皇上自然知道她們是為何——肖蓮與太後如此親密，怎可能這在種時候不去好好寬慰一下他那一肚子悶火的母後呢？而小棋，他也明白，不過是勝利之後的瀟灑離去，雖然本就是自己的意思，但他終究覺得心頭膈應。
\t秦子赫的眼神隨著那兩人的離去，最後落在了麵無表情的皇上身上，暗自思量著。
\t“子赫，我們也回去吧？”正當秦子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時，身旁的蓉蓉貼上來挽著他的手臂，親昵地問道。
\t“這，恐怕不好吧……”秦子赫心頭一驚，大呼不妙，這樣一來自己要怎麽向皇上提出關於贇兒的事？
\t“皇兄，可以嗎？反正今日大家都有些乏了，就讓我和子赫回去吧，好嗎？”蓉蓉是個嬌寵的公主，又怎麽會懂得收禮是什麽呢。撒嬌的對象又不止秦子赫一個，立馬轉了臉，換了救星。
\t“蓉蓉，”皇上對這個妹妹也頗為無奈，若是往日，他定會順了她的心意，但今天不行，“別這樣，朕和子赫還有事要說。”
\t“還能有什麽事啊，不是都已經大捷了嗎？”蓉蓉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t這樣無邪的眼神凝望著自己，他心中有些許酸澀，明明這個皇妹，是這個皇宮、自己身邊最為單純的一個人，自己每每委屈的人，卻都是她，不得不都是她。就像這次。
\t“聽話，蓉蓉，今晚子赫不能回去陪你了，”皇上好聲好氣地對蓉蓉講道理，臉上露出和煦而溫柔的笑意，“皇兄正的有正事要和他商議，聽話好嗎？”
\t“不，不要，”蓉蓉嘟著小嘴，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又偷偷地瞧著秦子赫，“子赫，你跟我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好不好？”
\t“聽話蓉蓉，”秦子赫隱隱感覺皇上這回要跟自己說的，恐怕不僅僅與他所料想的一樣，還有別的，於是他難得好脾氣地對著蓉蓉溫柔地說話，“你先回去，我明天去看你。”
\t“……那好吧，”蓉蓉在這份溫柔裏妥協了，對於這個自己愛了整個人生的男人，她從來都是奢望得特別容易滿足，“那我先走了，你別太累噢！”
\t“恩。”秦子赫目送著她離去，帶著笑，點了點頭。
\t屋子裏隻剩下皇上和他兩個人了，詭異，隻能這樣形容此刻的氣氛。
\t“蓉蓉很愛你。”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皇上。
\t“我知道。”但他注定是要辜負的。
\t“可是你還是固執地隻愛大越公主一個，對嗎？”
\t秦子赫詫異地回過頭，看著他的眼睛裏，滿是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