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搬離藥房 哪知意外連連（1）
\t“吱——”再次推開那間老屋的木門，它發出輕微的抗議，贇兒跨過門檻，走進了這間屬於她的小藥房，麵色凝重，步履緩慢。
\t她這次回來，是來取走屬於她的東西，然後做最後的告別的。
\t剛剛在小棋的寢宮裏，她答應了肖蓮的那個挑釁她自尊的苛刻請求——她即將搬去一間華清閣邊的屋子，等著做新將軍夫人的貼身侍女。
\t雖然小棋說的很對，她是大越的公主，盡管是庶出，但因為深得父皇的重用所以從未受過太大的冷落，有自己的寢宮自己的宮女，過的也一直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如今做了這將軍府裏的女婢已經算是對她自尊和驕傲極大的煎熬和挑釁了，她又怎麽還能夠心甘情願卑躬屈膝地去服侍這樣一個可以預見的刁蠻公主？
\t但是，這也是老天爺給她的一個機會，不是嗎？
\t她來到這裏的初衷便是刺探褚國是否還有對越國的報複之心，可是現在她被困在了這麽一間又破又舊又偏僻的西苑小藥房裏，別說太後皇上的心思無法揣摩，就連秦子赫這樣一位將軍都難以接近，終日對著這些苦澀的蟲草出神，哪來刺探一說呢？
\t可是如果能夠成為那位新夫人的貼身侍女，或許就不一樣了吧……至少憑著秦子赫對她的“寵愛”，自己應該能夠有更多接近他的機會了……
\t——為什麽，為什麽僅僅是這樣去想，就讓她覺得心這麽痛這麽痛呢？
\t——秦子赫啊，我戚贇兒對你，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t——過去如何？現在如何？將來又會如何呢？
\t贇兒邊收拾著邊這麽想著，不自覺地牽強地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掛在嘴角，將自己帶來的幾件衣物拿出來放在了疊得整齊的床頭，剛想再俯身將包裹打結，卻聽到身後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咚咚咚。”
\t“是誰呀？”這個時候怎麽還會有人來找自己？莫非是那笑裏藏刀的肖蓮又有什麽吩咐？雖然這麽想著，贇兒還是狐疑著走了過去，一拉開門，見到來人不禁嚇了一大跳，“怎麽——是你？”
\t“看到我有這麽驚訝嗎？恩？小棋姑娘。”是秦穆，他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好笑地看著贇兒，“放心，這回我可不是來捉賊的。”
\t“將軍到此，有何貴幹？”贇兒的語氣裏透著濃濃的不友好，她現在對於姓秦的沒有任何好感，但礙於身份懸殊又不能將他轟出去，隻好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屋。
\t秦穆甚是隨意，拿起了桌上倒放著的茶杯，不客氣地注上了濃濃一杯喝了起來，眼神掃視著整間屋子，“我隻是聽說你家公主救駕有功受了封賞，又賜了你些珍寶，想來看看罷了。”
\t——這難道是好事傳千裏壞事不出門嗎？為什麽大家都隻知道小棋受了太後的封賞，卻沒有人提及她挨杖責的事？是這裏的人都妒忌成性，還是落井下石故意嘲笑？
\t贇兒剛想脫口而出，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他堂堂一軍之帥，什麽樣的珍寶沒有見過？怎可能來自己這裏看所謂的賞賜，而且小棋受責這件事也並不光彩，自己還是緘默為好。
\t“怎麽，那些東西呢？難道都被你藏好了？還是說偷偷送給了如意郎君？”秦穆調侃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一挑濃眉，稍稍頓了頓，居然放下茶杯起身往屏風後麵走去，“我倒要看看你屋子裏藏沒藏人！”
\t“將軍！你做什麽！別進去！你不能進去！”他這個男人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開始對自己死纏爛打起來？還這麽明目張膽地闖進了自己的臥房？贇兒瞬間不顧任何禮數，上去拉住他，大吼大叫起來。
\t可是她想阻攔也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走進屋子，看到了她收拾到一半的包袱。
\t“你……”秦穆回眸盯著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凜冽，那雙眼睛也蒙上了一層審問的意味，“你想逃走？”
\t“不，不是的，”慌什麽戚贇兒，她隻是按照吩咐辦事又沒犯錯氣短什麽？“怎麽可能？”
\t“那你收拾包裹幹什麽？”
\t“你不知道？”這難道不是秦子赫的主意，她也想問個清楚呢！“肖蓮郡主說讓我收拾包裹搬先去東苑住，習慣起來。”
\t“肖蓮說的……”秦穆的眼中倒沒有透出什麽不滿或者厭惡的情緒，隻是有些疑惑，跟提到蓉蓉時那份無奈和鄙夷完全不同，“習慣什麽？你幹嘛要聽她的話？”
\t“秦將軍你不要裝傻了行不行，你想要怎麽樣？侮辱我這麽有趣嗎？”贇兒真的被他氣瘋了，一定要她親口說得這麽清楚嗎，瞬間理智消失為零，她無法忍受這樣對她驕傲的挑釁，“是，是肖蓮郡主讓我去做未來將軍夫人的貼身丫鬟，這難道不是你那位大哥的主意？我上次救了那隻貓得罪了他，所以他就這麽報複我，難道你完全不知情？”
\t“什麽？貼身丫鬟？，”秦穆擰起了劍眉，想了半刻，卻突然換了個話題拖長語氣問道，“可是……你……這麽生氣是怎麽了？”
\t被他這麽一句話驚到贇兒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萬一他告訴了秦子赫自己的不願意會不會暴露？靈機一動，贇兒馬上改口吼道，“我難道不能生氣嗎？我是公主的伴嫁丫鬟，莫名其妙地淪落到這將軍府裏做了醫女，現在突然被你大哥要求去服侍他的夫人，你知不知道我服侍了我家公主十一年，現在突然換了主子，難道我不應該生氣嗎？我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嗎？”
\t“……你說，大哥他，讓你去做蓉蓉的貼身丫鬟？”秦穆被她再次瞬間爆發的氣勢嚇得愣了半刻，才吐出了一句疑惑，他真的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t“對，是的。你滿意了吧？”秦穆你難道不是幫凶嗎？虧我還以為你能夠陪我去葬貓，你和秦子赫那樣的鐵石心腸是不一樣的呢！其實兄弟倆的心都是一樣硬若磐石！
\t“你是不是誤會我了？我真的不知情，真的，我發誓，”秦穆舉起了三根手指，垂眼看著她，“你相信我。”
\t“我為什麽要相信你？”贇兒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床邊，開始拿起那些衣服重新收拾，冷靜下來，語氣也變得緩慢而冷淡，“而且你堂堂一位將軍，我這樣微不足道的一個下人相不相信你有什麽關係？”
\t“我說過，你不要把我當成將軍。”而且在我心裏你也不是微不足道的下人。秦穆在心裏暗暗加了一句。
\t“那麽我將你當做什麽？”
\t“我希望你能像剛才那樣對我生氣衝我發火，我不會介意，自然也不會跟大哥說，”秦穆走近她，看著她收拾，“我們可以做好朋友的。”
\t“好朋友？將軍你別開玩笑了。”贇兒將那些衣服一件一件擺到一張方形的花布裏，剛想捏著布角對角打結，不料卻被他有力的大掌一把握住，再看他，卻發現他的那雙眼睛裏布滿了莫名的光芒，牢牢盯著她剛剛整理好的那幾件衣裳。
\t“你，你幹什麽？”贇兒真是被他嚇到了，想掙開卻怎麽也擺脫不了他的鉗製，隻好縮著眼色看著他，心想，他不會又想說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了吧。
\t秦穆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抽出她壓在包裹最底下的一件白色的外衣，用力一甩，那件剛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瞬間展開，是一件裙擺上有些許淡淡粉色碎花的長裙，款式簡單無比普通，可是他卻盯著看了好一會，眉頭越擰越緊，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仿佛在考慮什麽驚天大陰謀一般。
\t贇兒心中騰然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卻沒有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因為那件衣服，她真的不願意提起不想再這麽*裸地去看到，它的存在昭示著她那夜最痛苦的經曆。
\t至於——為什麽要帶著它，贇兒自己也說不清楚。
\t“這件衣服，是不是，還有一條粉色的腰帶？”秦穆突然開口問道。
\t“你，你問這個做什麽？”贇兒趁他分神，用力掙脫了他鉗製，一把奪過，努力掩飾著被他猜中的尷尬和惱怒，“關你什麽事？”
\t“是不是？你回答我！是不是？”秦穆突然變得很激動，像一隻要吃人的野獸般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他的腦海裏想到了那日軍營……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可能性，他瞬間爆發的怒不可遏幾乎就要將她捏碎了，眼中跳動著的怒火也幾乎要將她燒盡。
\t“啊……好痛，”贇兒被他用力掐在骨肉裏的大掌弄得雙肩生疼，“你放手，放開我！”
\t“是不是？戚贇兒！你回答我！”
\t——他叫自己什麽？他……他叫自己什麽？
\t贇兒被他這一句“戚贇兒”嚇得愣在了原地，雙眼失焦地看著他的暴怒，怔怔了半天，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是。”
\t“該死的你！該死！”下一瞬間，秦穆一下子用力推開她，沒有防備的贇兒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吃痛地皺起眉，再一抬頭，秦穆已經風卷殘雲般地奪門而出了。
\t門“砰——”的一聲被重重地帶上，在空蕩的屋子裏幾乎有了回聲。
\t贇兒一個人呆愣地跌坐在地上，那件白色的衣裳覆在她身上，她的眼神空洞沒有焦點，雙手環住了膝蓋，陰冷的地麵傳來刺骨的寒意，卻敵不過她心底透上來的那份徹骨的冰涼。
\t——他叫自己戚贇兒？難道……天呐！難道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t——這是不是說明，秦子赫也已經知道了呢？
\t——這又是不是說明，自己已經暴露了，自己又要再一次牽連無辜的大越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