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秦穆的憤怒
\t“不，不要這樣，”贇兒終於決定不再猶豫不要回頭了，她的聲音還是輕柔的卻帶著些許忍隱的絕望，“請你不要這樣。”
\t秦子赫被贇兒突然湧起的淚水嚇到了，有些手忙腳亂，急急地勒住了韁繩將馬兒停穩，“別哭。你別哭。”
\t“求求你，不要。”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了，就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曾經和他有過交集，也免得自己的離開，讓他難堪。
\t“不要什麽？”秦子赫為她抹了溢出眼眶的熱淚，輕柔地問，“不要攻打越國，還是不要，昭告眾人？”
\t“……不要昭告眾人。”贇兒看著他透亮的眼，咬著唇遲疑了片刻，還是說了違心的話——如果我說讓你不要攻打越國，你怎麽可能會答應呢？
\t“為什麽？”她知不知道她的這個要求比讓他不要攻打越國還讓他覺得心痛，不，讓他不要攻打她的國家他還可以接受和理解，但她的這個要求卻讓他如同失了呼吸般難受——做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讓所有手下都明白她的地位，不好嗎？讓她覺得難堪嗎？
\t“別問我為什麽。求你。不要好嗎？”贇兒深知，原因說不出口，那就隻好選擇逃避。
\t秦子赫雖然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抽幹了，但當看著她那雙充滿乞求的淚眼，他還是妥協地點了頭。
\t“謝謝你。”贇兒輕聲地說，也在心中默默地道了歉。
\t見她情緒終於有些平靜，淚意也消了不少，秦子赫收起唇邊那抹苦澀地笑，一夾馬肚，兩個相偎在一起的身影才緩緩向前走去。
\t\t他們沒有看到——身後茂密的針葉林裏，一雙鷹眼正狠狠地盯著他們，看了好久，才將垂在身側的手牢牢握緊，咬緊了的牙幾乎要蹦出仇恨的怒火將他們的背影吞噬掉。
\t\t當晚，贇兒用完餐後便推脫身體微恙早早回了屋，秦子赫沒有起疑倒是好生體貼地叮囑了一番，並讓婢女一會做了薑湯送過去。
\t兩人之間的非同尋常，就連卓爵都看出了不對勁。
\t更何況——一旁的秦穆，目光流轉在那兩人之間，有些欲言又止。
\t“不用薑湯，我不是著涼，隻是有些累罷了。”贇兒推脫著，她今晚必須不被任何人打攪地獨自準備。
\t“薑湯又不是藥，喝點總是好的，”秦子赫沒打算勸過她，他的大男子主義又開始在眾人麵前作怪了，似乎在用實際行動宣告著——你是我的，就這麽想著，他回頭對一邊的侍女說，“兩個時辰之後送碗熱薑湯去大人屋裏。”
\t“是。”那婢女自然沒有遲疑地應了下來。
\t“你……”何必這麽*我，還在這麽多人麵前，讓她都沒有辦法反駁——你就這麽急著宣告自己的歸屬權嗎？
\t贇兒握了握拳，真想大步上前打散他臉上得意的笑。
\t“好好休息。”秦子赫望了她一眼，眼裏噙著滿足而自傲的笑意，語氣中卻透出了強烈的霸道和貼心。
\t見那麽多人在場，贇兒也不好發作。隻好咬了咬牙，賭氣轉身走了出去。
\t看著她因為羞惱而快步離開的背影——秦子赫的臉上不禁露出了捉弄後狡黠的笑。
\t秦穆看了他一眼，又深深地往那個背影望了一眼，默默地攪了下碗中的白米飯，往嘴裏撥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嚼著。
\t\t晚餐後，回到書房的秦子赫因為剛才的小插曲心情大好，竟沒有察覺一直跟在自己身後還走進了書房的秦穆。
\t“大哥，恕我冒昧，關於那個贇兒，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t“你說。”雖然這麽回答著，但秦子赫還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嘴角的笑渦一直沒有褪去——\t“大哥。”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秦穆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思路，似乎有重要的話要說。
\t秦子赫滿足地吐出一口氣長氣，旋即懶懶地靠到躺椅裏，“恩，你說，我在聽。”
\t秦穆小心翼翼地開口，娓娓道來，似乎有什麽長篇大論要說，“大哥，我上次說過，她是敵國的公主戚贇兒，也是外界一直在傳聞的冷麵殺手……”
\t秦子赫揉著發痛的鼻梁骨，不耐煩地打斷了，“秦穆，你說話真是越來越羅嗦了，說重點。”
\t“大哥，”秦穆語氣緩了緩，深吸了口氣，“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t秦子赫的注意力瞬間成功被他吸引了過去，雙眼如釘子般死死地釘在秦穆臉上，沉默了片刻，釋然地一笑，“你發現了？是的，我愛上她了。”
\t“大哥！”秦穆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怎麽可以？難道大家說的都是真的？”
\t“我為什麽不可以？大家說的？別人說了什麽？”秦子赫的語氣還是輕描淡寫，似乎一點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t“她是敵國的公主啊！”秦穆的聲音低沉，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t“那又怎麽樣？”秦子赫無所謂地瞥了一眼神情激動的堂弟，他在莫名其妙地緊張些什麽，“這個秘密不是隻有你我知道嗎？”
\t“大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無所謂了？”秦穆仿佛壓抑了多日，實際上他的確壓抑了好久了，“大家都說，你被這個女人蠱惑了，才放棄了滅了越國的大好時機，懷抱美人歸心似箭！這些你知不知道啊！”
\t“誰這麽大膽，敢在我的軍隊裏造謠？”秦子赫半眯的眼眸瞬間睜開，眸中迸出駭人的怒氣，嘶啞地低吼著。
\t“別追究是誰了，很多人，我聽到的很多這樣的話，”秦穆是真心地在關心他，所以這麽多天來一直在幫他壓製這些閑言碎語，可是今天下午當他在樹林中看到他們倆親昵地偎在一起騎馬，他是在是無法再看著自己最敬愛的大哥就這樣被那個還分不清是敵是友的女人毀掉，“大哥！你醒一醒！她不是你應該愛上的女人！”
\t“弟弟，難道，”秦子赫平靜了一下，努力克製自己想衝出去殺了那些造謠生事的人的衝動，麵帶冷酷地瞟了他一眼，“你也覺得我是因為被她蠱惑才做這個決定的？”
\t“不是蠱惑，”秦穆搖了搖頭，麵帶一絲了然的絕望，“是愛，大哥，我相信美人計是蠱惑不了你的，你這麽做都是因為，你愛上了她。”
\t秦子赫怔怔地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t“真的？”秦穆看著他，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冷漠無情的大哥終於有了感情，終於懂得需要去愛一個人了，他複活了，他應該覺得慶幸的——可是，為什麽偏偏是大越的公主呢？
\t“恩。”秦子赫癟了癟嘴，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對方又是自己的堂弟，沒什麽可隱瞞下去的了，大方地承認便是。
\t秦穆實在沒想到，他會這麽坦然地就承認了，於是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t“別那麽看著我，”秦子赫瞥了他一眼，咧開嘴露出明朗的笑容，“這會兒可不是我的葬禮。”
\t“大哥！你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秦穆真的在為秦子赫擔心，他自己倒一點都不在乎，“如果你真的因為這個而選擇放過越國，還帶著個敵國的公主回都了，你真的會失掉軍心的，況且，她也不可能保住性命。”
\t“隻要別讓大家知道贇兒是大越的公主，她就是安全的，不是嗎？”
\t“紙是包不住火的，再說，這麽天大的秘密壓在你身上，你能保護好她嗎？”
\t“你怎麽不知道我不能呢？”秦子赫不甘地反駁。
\t“那失掉軍心呢？你就不在乎嗎？”秦穆一瞬間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知道他能。
\t“我不在乎。”秦子赫別過臉，說不在乎是假的，但是既然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護她周全，就必須放棄一些東西。如今在他眼中，任何事物，都比不上她。
\t“大哥！”這可是你帶了十二年的將士啊！
\t後麵的話卻被秦子赫硬生生地打回了肚裏，“軍心失了，還能再得。況且，我已經決定要把著軍隊交給你了。”
\t秦穆有些被他驚到了。他看到了一個孤注一擲的大哥，思索著應該用什麽最後勸他回頭。
\t“就算你能，”秦穆轉回剛才的話題，冷靜地分析著，既然他的大哥被愛衝昏了理智，那就由他來擔當冷酷現實的角色，“你確定戚贇兒跟你的想法一樣？”
\t“我……”這個問題一下子把他問倒了，他……真的……還不確定。
\t秦穆看到他大哥的眼眸中那份閃爍的自信一下子仿佛熄滅了的燭燈，便明白了，其實那些自信隻是偽裝出來的麵具，那個戚贇兒還是沒有讓他真正獲得愛的幸福感和安全感。
\t麵對這樣的他，秦穆也說不出任何一絲一毫責怪他的話了。
\t秦穆沉默著，最後隻好跨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一下秦子赫的肩，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轉身走出了書房。
\t風從沒有關嚴實的門縫裏透進來，吹熄了燭火。
\t秦子赫就這樣一個人坐在黑暗裏麵，久久，久久，都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