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宮邀請
夏惟音的驚訝,蕭君眠全部看在眼中,歉意一笑,回身向安平侯和夏博淵淡淡搖頭。
“侯爺不必責怪三小姐,我們之前早就見過,也算是朋友了。其實我今天登門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見她。”
“這……”安平侯困惑,看看夏博淵,也是一頭霧水。
自家臭名昭著的女兒,居然被太子當成朋友,簡直是天方夜譚!
夏博淵發會兒楞,忽地擺手苦笑:“我還奇怪呢,殿下今天怎麽這麽好興致來找我,原來是衝著我妹妹來的,真傷心。”
“找你隨時都可以,東宮大門什麽時候對你關閉過?”蕭君眠拍了拍夏博淵肩頭,熟稔笑道,“好了,我想和她單獨談談,不介意吧?”
“談可以,別欺負她,不然以後朋友沒得做了!”
安平侯滿腦子漿糊,被夏博淵連哄帶勸拉走,留下夏惟音和蕭君眠在後花園內,一時竟有幾分尷尬。
“抱歉,之前擔心太過唐突,所以沒敢讓你知道我的身份。”短暫沉默後,蕭君眠先開口,語氣柔和,“今早博淵來找我求情,說你不想入宮,正巧我想起之前你拜托莫老板的事……”
夏惟音歎口氣:“果然,莫老板是知道你身份的。”
“嗯,不僅知道,而且還告訴我那天你去一品樓的目的,所以我今天才會來找你。”
“莫老板說,在幫我打點的時候受到宮中某人阻撓,這個人是你?”夏惟音直直看著蕭君眠,毫不客氣質問道。
蕭君眠回答得倒也幹脆:“是我下的命令。莫老板告訴我你不願入宮,之後我便傳命下去。那天在一品樓看到你,我就覺得你不入宮太可惜了,留在安平侯府隻會磨滅你的光芒。”
“我有什麽光芒?又不是螢火蟲。”
蕭君眠輕笑:“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不該看輕自己。尋常女子有誰敢去鬧一品樓的?你不僅鬧了,還掀翻那麽多人高馬大的壯漢,更逼得莫老板親自接見,不是光芒是什麽?”
“是自討苦吃。”夏惟音嘟囔一句。
要不是她風風火火去鬧騰,又怎會欠下五千兩的外債?
這下倒好,債主親自登門,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不還錢,她還能在帝都混下去嗎?
二人站在小湖邊,風吹過時帶來一縷縷暖意。
因此溫熱柔軟的指尖輕觸在夏惟音耳垂上時,她下意識以為那是湖畔微風,根本沒想著躲開。
“入宮吧。我希望你能到我身邊來。”
平淡語氣說著驚人的話,以至於夏惟音反應半天才醒悟……蕭君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竟然在向她邀約。
夏惟音沒有立刻回答,卻反問:“為什麽想讓我入宮?”
“因為我需要有能力又可靠的人,越不起眼越好。”蕭君眠看向波光粼粼的小湖,色淡如水的唇微微抿起,“你有膽識,機智,不畏權勢,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太子能得到想要的屬下,我能得到什麽呢?入宮就等於失去自由,五千兩買我一生時光,這筆買賣我賠大了。”
“如果這就是你的顧慮,完全可以放心。”
優雅回身,蕭君眠淺笑如水,眼神認真。
“你不願做東宮的嬪妃,做女官總可以吧?等你累了、倦了,可以選擇離宮相夫教子,我會給你應有榮華;如果你習慣了宮裏的生活,除了主位之外,東宮嬪妃之位任你選擇。”
多少女人怦然心動的條件擺在夏惟音麵前,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肉餅。
可惜,夏惟音對肉餅沒有任何興趣,她寧願吃素。
“我隻想安安靜靜過日子,不想卷進那些明爭暗鬥裏,太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盡管蕭君眠開除的條件很誘人,夏惟音仍毫不猶豫轉身拒絕。
一來,她一點都不想做墨妄塵的棋子,如他所願去監視蕭君眠;二來,她不想在對蕭君眠的好印象之上,加蓋一個城府深、心機重的印章。
“夏惟音。”
蕭君眠開口,語氣陡然冷肅,溫柔全然不再。
夏惟音停下腳步,深吸口氣緩緩呼出,蹙眉回頭。
“上次見麵,你說你欠我一個人情,若我有需要,你會傾力償還,對嗎?”蕭君眠一字一句,清楚冷靜,“我別無他求,隻要你接受我的邀請。”
“確定嗎?”
蕭君眠重重點頭。
無可奈何,一抹苦笑飛上夏惟音唇角:“其實你大可以用太子身份來命令我,而不是浪費唯一的一次機會。”
“你是個不受拘束的人,命令對你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我沒猜錯,你早就有逃跑的打算吧?”
夏惟音微一聳肩,沒有否認。
“命令沒用,我隻能用約定來套住你,也值得我用。”蕭君眠低下頭,語氣又變得溫和,“況且,我不想做出讓你厭惡的舉動。”
槍林彈雨曾闖過,生死一線是家常便飯,什麽都不怕的夏惟音,隻對一樣東西最沒有丟抗力。
別人對她的好,給她的溫柔。
知道自己再沒有拒接的餘地,夏惟音長長歎息:“總有一天,你會後悔找上我。”
“等到那一天再說吧,在此之前,我還是可以小小得意的。”
如果他發現,她是墨妄塵派到他身邊的眼線,他還會得意嗎?
那時有的,大概僅剩失望和憤怒。
有那麽一瞬間,夏惟音很想把藏在腹中的秘密說出口,但最後關頭她管住了自己的嘴,對墨妄塵的事閉口不提。
她不願讓蕭君眠失望,同樣,也不想傷害墨妄塵。
理由?鬼才知道。
蕭君眠目的達成滿意離去,臨走時不知道跟安平侯說了些什麽,送客回來的安平侯態度客氣不少,眼神卻多了幾分陌生疏遠。
“左右不過是警告爹管好娘親和大娘她們,不能再欺負你。”夏博淵對此不以為然,“上次娘把你送去方家,爹也沒說太多,隻讓大娘和婉畫閉門反省,幾乎是縱容態度。不過現在好了,有太子殿下護著你,看誰還敢亂來。”
夏惟音托腮,心不在焉:“蕭君眠……太子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看不懂。”
“太子殿下啊?應該說是個精明強幹,又心懷天下的未來明君吧?”
談起蕭君眠,夏博淵的眼眸亮起一絲光彩,有信賴,有仰慕,還有滿滿的自豪。
“十二歲開始臨朝聽政,十五歲就能為皇上提供建議、排憂解難,如今晉安國能這麽安定,很大程度上是太子殿下的功勞。比起其他幾位隻知享樂、好逸惡勞的皇子,也隻有太子擔得起這江山社稷。”
“這樣的太子,不是應該很受擁戴嗎?願意為他鞍前馬後的人應該不少才對,嬪妃什麽的,更不用提了。”
夏博淵哈哈一笑,擺擺手道:“在太子殿下麵前,你千萬別提嬪妃的事,他愁著呢!每次私下見麵他都要抱怨,最擔心有了家室後會影響他治國。”
不冊妃、不生子,難道要讓皇室絕後?這才是最惡劣影響吧?
蕭君眠正當弱冠之年,按理早該娶妻生子,拖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可想壓力有多大。
“惟音,太子殿下很看重你,不然不會特地跑來見麵。”夏博淵突然道,眸中滿是期望,“拋開身份不談,太子殿下德行好、性情溫柔,不比肅親王府那位墨公子強多了?大哥希望你能認真考慮,別辜負太子一片心意。”
夏惟音啼笑皆非:“哥,你醒醒。太子不是招我入宮當嬪妃的,是女官,女官!”
“女官怎麽了?你現在是女官,以後未必永遠當女官吧?朝夕相處,要比偶爾見麵的嬪妃更加有機會啊!”
麵對滿懷天真期望的夏博淵,夏惟音實在無話可說。
走一步算一步,能幫蕭君眠多少就幫他多少,等到自己厭煩那種生活了,道個別瀟灑離宮,大概也沒什麽影響。
夏惟音把一切都設想得十分輕鬆,直到第二天晌午,桃央拿著一張字條送來。
字條上隻有一句話……
子時,城東林氏染坊。
落款是個塵字。
夏惟音隨手撕爛字條,揉了揉眉心,難得好心情又被攪散。
墨妄塵就像一隻幽靈,處處如影隨形,而她不得不暫時受製於他,不情願地履行著他的吩咐。
如果不是因為中了他的毒……
整個下午,夏惟音都坐在房中,傍晚時讓竹山弄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子時之前悄然離開安平府侯府。
披著月色步履匆匆趕到林氏染坊,已經荒廢多年的染坊空曠孤寂,像是一座荒涼死城。夏惟音接連走過幾個院子,才在最大的院落中看到墨妄塵身影。
夜色安寧,無風無雲,清冷星輝毫無遮掩灑落地麵,充斥院落,也悄悄攀附在那道身影之上。
一襲素色長衣,單薄如紙,幹淨得不染雜塵。
墨妄塵似乎在想些什麽,仰頭負手,望著明月出神,自然微挑的眉梢眼角,有種難以言喻的寂寥蔓延,安靜,卻讓夏惟音莫名感到悲涼。
這樣的他,無端讓她想要接近。
想要看看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裏,究竟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來了?”覺察到有人接近,墨妄塵很快回過神,又是那副過於平和,近乎疏離的表情。
夏惟音收斂心神,故意望向別處避開他視線。
“叫我來這裏做什麽?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搞不好又要鬧出流言。”
“這裏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不會被發現。”墨妄塵聳聳肩,語氣比月光更加清淡,“等你入宮後再見就不容易了,趁著你還在,有些事情我必須交代清楚,還得好好訓練你一番。”
“訓練什麽?”夏惟音一愣。
墨妄塵沒有回答,抬起胳膊從旁側木架上取來某樣東西,隨手丟給夏惟音。
那是一把半舊長劍。
“竭盡你所能,來殺我。”墨妄塵垂下眉眼,手腕一震,一把精巧匕首滑落掌中。